第15章 住校
住校
林澤住校日記：
第一天，活着。
第二天，活着但遲到。
第三天，活着但上課睡覺。
第四天，活着但上課睡覺且褲腰上挂了一只襪子。
第五天┈┈第五天覃非弋忍不下去了，終于問道：“你每晚上幾點睡？”
林澤焉趴趴道：“一點多吧，高中生正常作息。”
“那你在家幾點睡？”
“十二點過點兒吧。”
“在學校為什麽睡這麽晚？藏手機了”
“不是，沒有。”說到這個林澤可就不困了，一骨碌爬起來，“弋哥我給你說，男生宿舍那晚上的話題可就多了，啥校園八卦啊，老師家事啊，國際局勢啊什麽都可以聊，可得勁兒了。我這幾天吃了好多瓜了。”
覃非弋指着林澤那張錯的稀裏嘩啦的物理測驗，眼神淩厲：“你上課再睡覺你就把這個小測抄一遍。”
“弋哥我錯了，我下次早睡。”
後面幾天情況稍有改善，覃非弋才稍微放心一點。
過了幾天，林澤突然問覃非弋想不想去男生宿舍玩一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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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朱軻明天過生日嘛，想慶祝一下，我和方競又是他好哥們兒，就打算喊他幹脆來我們宿舍吃蛋糕啦！朱朱可是專門讓我來問問你來不來呢。”
“專門？”
“對啊，朱朱早就說了他可一直把你當朋友呢，覺得你只是不太說話，但是人巨好。”林澤笑道，好像對這些話已經習以為常。
覃非弋聽了卻一怔。
原來有人會這樣想嗎？
活了十幾年，覃非弋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自己，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那是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周圍的畫面忽然都活過來了，好像有人忽然在他從來不過問的地方有了聲音，好像┈好像有人影閃動。
覃非弋無法言說此刻的心情，只是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林澤繼續問：“所以呢？來不來？來玩嘛。”他甚至支過頭來觀察覃非弋的表情。
覃非弋垂眸看着教材，拒絕道：“算了吧。”他怕他去了大家會冷場，會不盡興。
“啊，為什麽？”林澤輕輕蹙起眉，不明白為什麽覃非弋的表情好像更冷峻了。
覃非弋心裏也有點混沌，只是用手指在林澤手背上點了點，依舊沒有移開教材上的目光，語氣淡淡道：“不一定有空。”
林澤被這個小動作安撫到了，雀躍道：“那說好了，明天有空就來哈，我們中午放學一起走。”
雖然知道林澤在故意曲解自己的話，但覃非弋還是不忍打擾林澤的好心情，微微勾唇：“嗯。”
其實有沒有空都是借口罷了，林澤也懂。他只是想讓覃非弋和同學多一點互動，他以為弋哥會直接拒絕的，這樣的回答已經讓他很開心了。
上午快放學的時候，覃非弋突然問了一句：“幾個人？”
林澤已經快要死在一上午高強度的課中了，聞言腦子沒反應過來：“啊？”
“明天。”
“哦哦，加你八個。”
覃非弋沒有繼續說話，林澤也不太清楚這是什麽意思。
中午回家的時候，覃非弋并沒有給覃秋說這件事。
下午上課林澤又問了一遍，覃非弋只說了一句“明天再說”。
傍晚覃非弋收拾好書包準備去奶茶店上班了，剛出校門的時候停頓了一下，腳步一拐進了一家文具生活館。
站在貨架前，覃非弋才意識到自己完全不了解朱軻的喜好，思慮再三才買了一本百搭的筆記本。蒼青色封皮，極具藝術感。
覃非弋付了錢，将本子放進書包後，去了奶茶店。
等店裏客人走的差不多了，覃非弋突然開口問道：“姐，明天中午能幫我做幾杯奶茶送到我學校嗎？我現在把錢給你。”
“喲，怎麽了？”老板娘收拾着櫃臺，一如既往地八卦，“是不是你和你那個小男朋友要公開了？”
“┈”覃非弋面無表情，“不是，同學過生日。”
“嘁，好吧，要哪個？”老板娘失望地撇撇嘴。
覃非弋其實也不怎麽喝這些，只得随便選了一個爆款：“這個。”
老板娘在小本本上記下來，說：“咱們店員工福利是成本價喝奶茶哈，一杯算你┈算你五塊，要幾杯？”
“八┈┈七杯吧。”
“行，我讓小李幫忙送一下，中午放學到了給你打電話。轉賬吧。”
覃非弋把錢轉過去了，微微笑道：“謝謝姐。”
老板娘愣了一下，随即內心狂呼：卧槽這就是來自小太陽的救贖嗎？磕瘋了磕瘋了！！！
回家的路上，覃非弋才開始反省自己頭腦一熱的所作所為。好像從放學起，自己的行為就不太正常。又沒有打算去，又準備了這些東西，
覃非弋沉默着回了家，覃秋坐在沙發上削水果，聽到動靜笑盈盈地轉頭：“回來啦，來吃桃子。”
覃非弋走過去坐下，叉起一塊桃子。
覃秋手上那個還沒削完，邊削邊說：“媽媽明天中午去外面吃飯，張老師女兒結婚了，你自己在學校旁邊吃飯哦。”
覃非弋吃東西的動作一頓，半晌才道：“好。”
一直到臨睡前，覃非弋才說：“媽，我明天中午去學校宿舍待。”還沒等覃秋反應，立刻又補了一句，“同學過生日。”
“哦，好呀。”覃秋道，“那你禮物準備好了嗎？”
“嗯。”
“是你那個同桌嗎？”
“不是。”
“去吧去吧，別被宿管阿姨發現了。”覃秋笑道。覃非弋恍惚從她眼中看到一絲狡黠，可是這并不像覃秋的性格。
“好。”
第二天早上，覃非弋在給林澤講題的間隙突然來了一句：“中午我去。”
林澤驚喜得冒泡：“啊？真的嗎？太好了，我下課給競兒和朱朱說一聲。”
過了一會，林澤小聲對覃非弋說：“朱朱今天可是買了一個大蛋糕呢！”
又過了一會，林澤又對覃非弋說：“我們宿舍都是前兩年翻新過的，打掃得很幹淨的。”
又又過了一會，林澤又又對覃非弋說：“阿姨來查寝，咱們先在衛生間躲躲┈┈”
範語曦從辦公室回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句話，大驚：“你倆要做什麽見不得的事？”
覃非弋：“┈┈”
林澤一聽連忙讓她小點聲：“朱軻過生日，我們約着一起在宿舍慶祝。你別給顏總知道了。”
“哦，我還以為你倆要┈嗯┈嗯，沒啥。”範語曦表示很失望，決定和向晚自己腦補小作文。
“顏總叫你幹什麽呀？”向晚小聲問範語曦。
範語曦也悄悄壓低了聲音：“說數學競賽的事，我們班只有我一個女生是數競，得和其他班女生住一個房間。”
向晚笑彎了眼，揶揄道：“方競不是也要去數競嘛，你和他，嗯？”
“別貧了。”範語曦輕輕推了她一下，“我和他沒有的事兒。”
後面覃非弋還在認真聽林澤講述他們中午的計劃，兩人對前桌的對話一無所知。
一放學，林澤便拉着覃非弋吆喝着幾個同學溜了。路上覃非弋的手機振動起來，拿出來一看，就知道是奶茶到了。
這時覃非弋突然意識到奶茶少了一杯。他捏了捏關節，沒有什麽表情。
朱軻還在感動于覃非弋願意參加他的生日趴，見狀便笑道：“弋哥能帶手機來學校，實名羨慕了。”
方競一把從自己身上推開朱軻，也笑着說：“你要是能考年級第一你也帶。”
朱軻：“那算了，咱弋哥的地位無人能敵。”
方競：“野哥可以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覃非弋對他和楊之野誰是第一這件事沒有看法，只揣起手機道：“我去後門拿點東西。”
林澤笑他：“你居然還會去後門拿東西，那裏不都是偷偷拿外賣的嗎？”
覃非弋不經意地微微彎了眉眼，低聲道：“嗯。”
“哇，你真去拿外賣？不錯喲小夥子。”林澤拍拍他的肩膀，老父親般笑着，“孺子可教也。”
覃非弋點點頭便脫離了大部隊，拿到奶茶後在宿舍樓下看到了單手插兜等着他的林澤。
少年身材高挑，在人群中總能一眼被發現。
看到覃非弋兩手提着滿滿當當的奶茶，林澤驚得瞪大了眼睛：“我靠？你買了這麽多”
“嗯。”
“但是有一個問題┈”林澤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宿舍不能帶奶茶。”
覃非弋：“┈┈”
“所以┈┈”林澤轉了語氣，忽然拉住覃非弋地胳膊一扯，帶着他跑了起來，“我們趁阿姨不在快點跑哈哈！”
覃非弋一邊注意着手上提着的奶茶，一邊跟着林澤跑，在細微的風中散開了眼角的笑意。
“大少爺駕到，通通閃開！”林澤拉着覃非弋一口氣跑到宿舍，一腳踹開虛掩的門，可憐的門咣的一下撞上了牆。
“你輕點開要死啊？”裏面的人被吓了一跳，抱怨道，但在看到覃非弋以及覃非弋手上的東西後立刻變了語氣，“我靠，這麽多奶茶！弋哥，您上座！”
林澤見狀，不滿地哼了一聲：“呵，嘴臉。”
覃非弋這才跨進了宿舍。
七中宿舍還是老布局，一邊兩架雙層床，一邊一架雙層床和桌子。宿舍比覃非弋想的要整潔幹淨，只有三個下鋪和一個上鋪鋪着被子。
林澤指着唯一的上鋪說：“弋哥，那就是我的床。”
“嗯。”覃非弋點點頭，然後擡擡手，示意大家拿奶茶。
林澤，朱軻，方競，侯時宇，同宿舍的張宇琪加上隔壁宿舍的倆同班同學，七個人正好一人一杯。
“弋哥，你是我的神！”朱軻一臉崇拜，“太給面子了吧！”
當拿到最後一杯的時候，林澤才發現問題：“你不喝嗎？”
覃非弋抿了抿唇，淡聲道：“我們店的，喝膩了。”
“沒事，你待會喝我的，少喝點不膩。”林澤笑道，彎彎的眼睛像一只粘人的貓。
覃非弋也看得彎了眼睛：“行。”
“別站那兒了，快來切蛋糕！”朱軻已經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了，招呼大家過去。
掀開蛋糕的一瞬間，大家都“哇”了一聲。
一個同學問道：“這麽大個蛋糕吃的完嗎？”
林澤笑道：“管他呢，吃就對了，大家午飯都沒吃，就盼着這口呢。”
方競從蛋糕盒子裏拿出那個拙劣的禮帽帶在朱軻頭上，看了一眼，然後狠狠地嘲笑他：“你好像一個瓜皮哈哈哈哈！”
其他同學也跟着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朱軻雖然人有一點胖，但是速度可不慢，手上沾着奶油就一巴掌呼到方競臉上了，然後嘲笑他：“哈哈哈哈。”
方競：“┈┈”
其他人┈┈其他人笑得更歡了。
還是張宇琪攔住了快要跳起來的方競，笑道：“別玩了，先點蠟燭啊。”
“你說得對，”朱軻摸出蠟燭給蛋糕插上，點點頭，“我一般不和逆子計較。”
方競：“┈”
方競咬牙，得，你生日你最大，我忍！
蠟燭插好後，林澤悄悄咪咪地從桌子縫裏摸出一個打火機，偷偷摸摸地拉上窗簾，然後鬼鬼祟祟地給蠟燭點上了。
覃非弋好笑地看着林澤鬼鬼祟祟的動作，有一絲不解。一邊不咋吭聲的侯時宇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小聲對他說：“宿舍嚴禁帶打火機的，被發現了要記過的。”
覃非弋有點驚訝于旁邊人的主動開口，轉頭看了他一眼。注意到覃非弋的目光，侯時宇怪不好意思的，便轉過頭不再看他。
宿舍窗簾隔光效果很好，拉上後蠟燭也映得室內有點暖醺的氛圍。
“唱歌唱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大家都輕輕拍着手，用調準調不準的嗓子唱起來。
“呼！”朱軻許了願，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好耶！”林澤噼裏啪啦鼓起掌來。
覃非弋站在一邊，也跟着輕輕拍起手來。
高冷少年的眼底，映出了燭火的溫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