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已經到了的村民都在門口翹首以待, 烏壓壓的擠成一團,等小汽車靠到近前,便忽悠一下都圍了上去, 連着後面跟着的上百號人, 把小汽車圍了個水洩不通。

不像是接親,倒像是搶親了。

蘇簡在車裏根本不敢下去。

齊年握了握她的手安撫道:“先在車裏等着,等會人散了你再出來。”

蘇簡笑着點頭。

接着就見齊年一把推開車門,那黑壓壓的人群都不得不給他讓開一條路。

江晴感慨:“齊年這手勁真是夠大的,那麽多人,他一推就推開了,要是換個人, 恐怕連車門都推不開。”

蘇簡從車窗看見, 齊年站在人群裏, 一手扔一個, 把人分開兩邊,硬是在人群中分出一條路來。

“都給我讓開。”齊年大吼一聲。

這一聲如虎嘯山林,震的幾百號人都靜了下來。

吳剛和他帶過來的幾個公安兄弟炫耀:“怎麽樣?沒跟你們吹牛吧?我兄弟那可是兵王, 也就是現在不适合動手, 不然這些人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一手摔一個和摔白菜沒什麽兩樣。”

他兄弟看着他,覺得很無語,你好歹也是個公安局的大隊長,這副小迷弟的樣子,真的合适嗎?

但是該說不說,齊年的力氣确實大, 這嗓門也是沒人能比,這一聲吼, 他們都被吓了一激靈。

吳剛帶來的都是身強體壯的漢子,連他們都害怕,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齊年一聲吼,村民們就自覺把小汽車周圍的位置讓了出來。

齊年所過之處,大家自覺讓路,沒人敢上前,大家都明白了這人不是能随便鬧的,齊年來到蘇簡車門邊,拉開車門,給蘇簡擋着車頂:“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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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簡伸出一只手,放在齊年手心,那手細膩滑嫩,柔弱無骨,齊年不敢輕不敢重,攥的松了,拉不住人,攥的緊了,怕弄疼蘇簡,十分小心的牽着人往前走。

來到齊家大門前,兩個帶着紅花的女孩手上拿個花籃,裏面是五顏六色的新鮮花瓣,手一揚,飄灑在兩人身上。

女孩聲音清脆,送上祝福。

“多子多福,百年好合!”

“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夫妻一體,其利斷金!”

蘇簡在衆人一聲聲新娘子真漂亮的驚嘆中,牽着齊年的手,兩人一起跨過火盆,進了齊家大門。

趙金枝正等在院中,等人進來立馬上前拉住蘇簡,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好,真好,真好看!我見過這麽多新人,小簡你是最好看的,也不枉我為你費了一番苦心。”

蘇簡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趙金枝拉着她來到裏面,那裏苗翠花和齊大富正安安靜靜的坐着,看他們的臉色,心情估計不怎麽好,但也都在座位上坐着,沒有一走了之。

蘇簡猜到是趙金枝的功勞,心中對她十分感激。

“來來,給父母敬茶,之後拜過天地,這就算禮成了。”

趙金枝說完,看了齊家夫妻一眼,他們雖然面色不好看,但也沒有出言阻止,心下稍寬,可算是她這一天沒有白忙活。

趙金枝接過茶,正要遞給蘇簡,卻忽然被一道女聲打斷。

“等一下!蘇簡不能嫁進我們家!”

衆人尋聲望去,發現是個十五六歲的丫頭,梳着兩個油光水滑的麻花辮,相貌雖然和蘇簡不能比,但長的還算俏麗。

這人在場的人大多都認識,趙金枝眉頭一皺:“齊小妹,你幹什麽?今天是你二哥大喜的日子,我告訴你不要搗亂!”

齊年也冷冷看了過去。

齊小妹不由後退半步,但想到爸媽還有哥嫂給的50塊錢夠她花好一陣子了,又站定了,挺着脖子堅定的說:“這個女人是掃把星轉世,我們齊家不可能讓她進門!”

“齊小妹,你給我閉嘴!”

“齊年,你怎麽和你妹妹說話的?”

齊年呵斥了齊小妹一句,馬上被齊大富訓斥,換做平常齊年也就忍了,但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發過誓,不再讓蘇簡受委屈,絕不能在新婚的日子就讓妻子忍受這樣的羞辱。

齊年沒有理會齊大富,要去攔齊小妹,卻被蘇簡攔住。

齊年疑惑的看向蘇簡,蘇簡:“讓她說吧,她專門挑我敬茶的時候出聲,顯然這些話是不吐不快了,現在阻止了她,以後她也是要說的,倒不如今天一次都把話說清楚。

齊小妹,你說吧,你倒是說說看,我為什麽不能進你們齊家的門,我怎麽就是掃把星了?正好今天大家都在,說出來,讓大家夥評評理。”

“支書和大隊長來了。”

就在這時,有人喊了一句。

魏平安他們一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對,不由問道:“這是怎麽了?大喜的日子怎麽都板着一張臉?”

“本來是要敬茶了,不知道齊小妹發什麽瘋,說蘇簡是掃把星,不能進齊家的門,蘇簡也是,還由着她,小孩子知道什麽?趕出去就是了,何必要和她講理。”趙金枝不贊同的看向蘇簡。

魏平安聽明白了前因後果:“我倒是贊同蘇簡的做法,趁着現在還沒進門,有什麽誤會都解開了,總比以後鬧家庭矛盾的好,齊小妹,你來說說看,為什麽不同意蘇簡進門?”

支書、婦女主任、大隊長,連着所有的村幹部、村民、知青們都看着齊小妹,齊小妹并不覺得緊張,反而十分得意,她從來沒有如此受人矚目過。

“是這樣的,支書,我在城裏有一個同學,昨天我去找她玩,聽說了關于蘇簡家的事,可惜我昨天回來晚了,沒來得及阻止我媽他們,不然就沒有今天這場婚宴了,還要勞煩你們過來一趟。”齊小妹按照昨天苗翠花等人教給她的話複述道。

“那位同學跟你說什麽了,怎麽蘇簡就不能嫁給齊年了?”

謝小妹挺直了腰,站的筆直,輕蔑的看了蘇簡一眼,繼續說,“蘇簡親手把自己爸爸媽媽哥哥送進了監獄,她就是個白眼狼,而且為了霸占房子,連弟弟都不願意撫養,支書,你說這樣的人,我們能讓她進我們家的門嗎?”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炸開了鍋。

“這話要是真的,蘇簡可真是個白眼狼啊,居然能親手把自己爸媽和哥哥送進監獄,說句不好聽的,為了財産也不至于做成這樣啊。”

“就是就是,爸媽做的再不對,也生你養你了這麽多年,居然舉報自己爸媽,真是夠沒良心的!之前還覺得苗翠花做的過分,現在看來不讓這種人進家門是對的,這種人連自己爸媽都能舉報,要是讓她進了家門不知道以後會怎麽對待公公婆婆呢?”

“我倒是覺得蘇簡爸媽哥哥能被送進監獄,肯定是犯了事,這個我不好評,但是弟弟有什麽錯啊?弟弟才多大呀,小小年紀就沒了爸媽,當姐姐的,還為了房子不認他,唉,這孩子以後的路多難走啊。”

“雖然我和苗翠花不對付,但今天這事我也占齊家,這樣狠心的女人,堅決不能讓她進家門,不然以後肯定鬧的家宅不寧。”

吃瓜群衆并不在乎真相,只聽齊小妹說了一句,便你一嘴,我一嘴的把蘇簡定義成了一個不孝順父母,不贍養弟弟的白眼狼。

齊年聽衆人議論,十分憤怒,幾次要替蘇簡出頭,都被蘇簡按住了,一雙鷹隼樣的眼睛,黑壓壓的盯着人群,有和齊年視線對上的,頓時噤聲。

等衆人議論的聲音小了下來,支書才問齊小妹:“齊小妹,今天是蘇簡和你二哥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胡說八道,你說這話有什麽證據嗎?”

齊小妹冷笑一聲:“證據?還要什麽證據?支書你随便派個人去城裏打聽打聽,就能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了,他們家的事,已經在城裏傳遍了。”

魏平安見齊小妹神色篤定,不像撒謊,心下已經信了幾分,不由看向蘇簡,問道:“蘇簡,齊小妹都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有什麽要解釋的?”

不等蘇簡開口,又有人搶着說:“支書,你問她,她肯定不能承認啊,我看倒不如找幾個人到城裏去打聽一下,事情就真相大白了。至于這婚禮,我看齊家人也未必願意辦了。”

說話的正是得到消息趕過來的錢麗麗,她聽陳綿綿說蘇簡的婚宴,有一場好戲看,忙不疊放下了牛棚的工作,跑過來看熱鬧,正好看見蘇簡被衆人圍攻,忙出來落井下石,為自己出一口惡氣。

苗翠花眼睛一亮,她就等着有人說這句話呢,當即表态:“錢知青說的對,這樣的人,我們齊家是娶不起了,就讓她哪兒來回哪兒去。”

“媽!”齊年再也忍受不住,克制着脾氣表明态度:“蘇簡是我要娶的,娶不娶她只有我說的算,別人沒權利發表意見。”

“好好好,好你個不孝子!!以前常聽人說有了媳婦忘了娘,我還不信,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哎呦喂,大家夥給我評評理啊,我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他現在娶了媳婦就不認我這個娘了,我的命好苦啊!”

齊年眉頭緊皺,雙手青筋畢露,讓他上戰場,他一個不字都不會說,但是面對苗翠花的撒潑耍賴,齊年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敗在苗翠花這種無賴的行徑之下。

其他人只當是看樂子,沒人上來勸阻,齊家人恨不得把事情鬧大,讓蘇簡進不了門才好,也沒人來阻止,一時間院子裏竟然全是苗翠花哭喊叫罵的聲音,把齊年到蘇簡罵了個遍。

忽然一道比苗翠花好聽不知道多少倍的聲音也哭了起來。

“媽媽呀,我和齊同志是真心相愛,你為什麽不能成全我們呢!難道齊年不是你親生的嗎?你在他的婚宴上大吼大叫,撒潑打滾,這哪是親媽能幹出來的事啊!我的命好苦啊!還沒進門就被人這麽磋磨!昨天差點被人推下水,今天又被人攪和了婚宴!啊!我不想活了,讓我死了算了!讓我死了算了!”

苦喊的正是在溫柔漂亮的新娘子,她這一哭可比苗翠花扯着破鑼嗓子哭讓人震撼多了。

誰都知道新娘子臉皮薄,舍不得臉,不少剛進門的小媳婦兒都是因為年輕拉不下臉,結果被婆婆欺負的,誰也想不到,蘇簡年紀這麽小,又這麽漂亮,竟然哭起來不輸苗翠花。

而且人家哭歸哭,說的話可是句句在理啊,昨天蘇簡可不就是差點被齊家的人給推下水嗎,還有齊年好像跟齊家的人長得都不太像,難道真不是苗翠花親生的?

衆人好奇心都被吊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哭喊,打的苗翠花措手不及,她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還在哭了,直到聽見衆人議論齊年和齊家人都不像,苗翠花腦中頓時警鈴大作,張開大嘴又要哭嚎,魏平安忽然一聲大吼:“行了,都給我閉嘴!大喜的日子,哭哭鬧鬧的像什麽樣子!”

魏平安平時斯斯文文的,說話聲音都不會放大,但比起大隊長,村裏人更怕他,講道理的人發火,總會更讓人懼怕幾分,他這麽一吼,苗翠花沖到嘴裏的話,硬生生被咽了回去,張着個大嘴像個□□。

苗翠花不哭了,蘇簡也就沒了哭的理由,她擦了擦眼淚,對魏平安鞠了一躬:“支書,今天真是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恐怕今天就要被人冤枉死了。”

魏平安的語調恢複正常,對蘇簡說:“行,既然今天大家夥都對這事好奇,你就跟大夥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至于解釋完之後怎麽辦,時候再說。”

蘇簡感激的點頭:“謝謝支書。”

蘇簡對衆多村民和知青說:“既然大家對我家的事這麽感興趣,那我就趁今天大家夥都在,一次性講清楚,免得以後再有什麽誤會。”

“對對對,蘇知青還是說清楚的好,你放心,大家都不是不講理的人,你要确實有苦衷,我們也都是能理解你的。”

“你放心,蘇知青,你要是有理,我們肯定站在你這一邊,大家都是講理的人。”

“所以蘇知青,你爸媽到底是不是你送進監獄的?你真的抛棄你弟了嗎?”

衆人對真相也許不在乎,但對八卦是真的感興趣,一個個都支愣着耳朵聽着。

指責蘇簡的頓時沒了,都在催促蘇簡快點講

錢麗麗冷笑:“我倒要看看你今天還能翻出什麽花來,不管怎麽說,你把爸媽送進警局,抛棄弟弟都是事實。”

江晴忽然想起來:“錢麗麗,你怎麽在這?今天下午是給正常掙工分的人放假,讓他們參加婚宴,你是被懲罰去掃牛棚的,根本就沒有假期,所以你是偷跑出來的?”

江晴恍然,馬上找到魏平安:“支書!我要舉報錢麗麗消極怠工,破壞團結!”

剛剛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蘇簡身上,沒人注意錢麗麗不應該在這,有人發現了,也未必願意說,畢竟錢麗麗這個人大家都知道,動不動就把舉報挂在嘴上,誰也不願意得罪她,江晴就不一樣了,她早就把錢麗麗給得罪狠了,完全不在乎多這一次。

錢麗麗自知理虧,說不出來話來,只惡狠狠的瞪向江晴,江晴瞪回去,一點兒不帶怕的。

趙金枝被江晴提醒,恍然大悟:“看我都被吵糊塗了,錢麗麗,你不在牛棚待着,跑這來幹什麽?誰允許你離開牛棚了?”

錢麗麗還嘴硬:“我……大家都來參加婚宴,憑什麽我不能來?”

趙金枝最讨厭和她頂嘴的人,當即拉下臉來:“錢麗麗不經過大隊幹部的允許,私自離開牛棚,思想态度極其不端正,加罰十天!你現在馬上給我回去!我會讓人過去看,要是發現你不在,別怪我沒提醒你,下次大隊會拉你出來樹典型!”

以前錢麗麗動不動就舉報別人,她可太明白樹典型的意思了,想到自己要在幾百上千人的圍觀下檢讨自己的錯誤,她就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千萬不能被樹典型!

錢麗麗看了趙金枝一眼,咬了咬唇,又瞪了蘇簡和江晴一眼,甩着辮子跑了。

沒有錢麗麗搗亂,蘇簡終于能夠開始講述真相。

錢麗麗回到牛棚後,陳綿綿迫不及待上來詢問:“怎麽樣?怎麽樣?蘇簡她是不是被齊家退婚了?”

錢麗麗一把推開靠過來的陳綿綿:“離我遠點!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有心機?自己不去,騙我過去,現在好了,我被趙金枝又多罰了十天,你高興了?”

陳綿綿疑惑:“你說什麽?什麽被多罰了十天,我高興什麽?”

錢麗麗豎起眉頭:“你敢說你不知道,在牛棚受罰不能私自離開,不然就會加重處罰。”

這個陳綿綿還真不知道,不過錢麗麗是不會信她了,不管陳綿綿怎麽解釋,她都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那你總能告訴我一聲,蘇簡和齊年到底有沒有結婚吧?齊家讓蘇簡進門了嗎?”陳綿綿不死心的問。

錢麗麗懶得搭理她:“不知道,想知道自己去問。”

陳綿綿咬了咬牙,她實在是不甘心,抓心撓肝的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眼看着錢麗麗嘴裏一句話都套不出來,她幹脆撇下牛棚的事,自己去看。

錢麗麗在她身後默默冷笑,真是個蠢的,剛跟她說了,私自離開牛棚會加重懲罰,居然還敢跑出去?當然不能讓她一個人受罰,回頭她就找趙金枝去舉報,讓陳綿綿跟她一起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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