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因為今天齊大富帶了齊山青兄妹三個去國營飯店開葷, 小美和鐵蛋兒沒去成,他們對齊老三一家都很不滿,看着吳秀娥被打, 小美拍手叫好:“你媽媽是攪家精!你媽媽被奶奶打了!活該!略略略!”

小花、鐵柱和齊山青, 臉上挂不住,覺得他媽丢人,沒有一個人肯給吳秀娥求情,還要怪她連累自己被小美他們笑話。

最後,吳秀娥被罰在院子裏跪着,還要把苗翠花拿出來的十塊錢還給她,明天就讓她滾回娘家去。

黃紅英從來都沒這麽揚眉吐氣過, 從吳秀娥嫁過來那天開始, 他們兩妯娌就一直明争暗鬥, 可她總是輸的那個, 在公婆面前一直都是吳秀娥得臉。

苗翠花每次誇吳秀娥時,都要扁損她一頓,嫌她蠢, 嫌她笨。

今天好不容易輪到吳秀娥挨打受罰, 黃紅英的得意勁藏都藏不住,做晚飯時都哼着小曲。

可惜她也沒得意多長時間,不知道齊老三去找齊大富夫妻倆嘀咕了什麽,苗翠花把吳秀娥叫進了他們屋子,等吳秀娥再出來時,苗翠花對她完全是另一副态度,也不提讓她回娘家的事了。

氣的黃紅英直接質問苗翠花:“媽!老三媳婦闖出這麽大禍, 你就這麽原諒她了?”

苗翠花看了大兒媳一眼,心說果然是個蠢的, 真是後悔當初給老大娶了這麽個蠢貨回來。

苗翠花冷哼:“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等你以後當家做主了,再來質問我。”

黃紅英被氣的倒仰,更令她生氣的是,平常吳秀娥不做飯也會刷碗,但是今天婆婆公公拉着她嘀嘀咕咕,髒碗也要她來刷。

憑什麽!都是齊家的兒媳婦,憑什麽她就得多幹活?吳秀娥惹了大禍,卻還沒事人一樣,黃紅英越想越氣。

黃紅英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蘇簡卻聽得清清楚楚,齊家這小院子,根本就攔不住她,只要她想,苗翠花和吳秀娥她們的密謀,她都能了如指掌。

現在,蘇簡就動用了自己的耳力,知道了為什麽苗翠花一改态度。

因為齊老三把那天在蘇簡窗根兒底下聽說的,齊年給蘇簡留了黃金的事兒告訴了苗翠花,現在齊大富苗翠花和齊老三夫妻倆正在商量着,怎麽才能把金子從蘇簡手裏摳出來。

齊大富的房間裏。

齊老三擔憂:“以蘇簡之前幾天的做派來看,讓她主動把金子交出來,恐怕是不可能。”

齊大富想到之前幾天,蘇簡屢次頂撞他,臉色陰沉:“她不肯主動交出來,我們就去她屋子裏搜,我就不信她敢聲張,她不是要舉報老子是地主老財嗎?老子就舉報她偷藏黃金!看看誰怕誰!”

吳秀娥搖頭:“依我看,以蘇簡那個性格,咱們要是跟她來硬的,她肯定和咱們魚死網破,與其強硬的去搜,不如等她出門,咱們光明正大的去‘拿’。”

拿這個字用的很巧妙,在場的人也沒人不明白她的意思,也沒人覺得吳秀娥的的用詞有什麽不對。

‘拿’這個字用的多好啊,本來那金子就應該是他們家的,都是齊年被蘇簡蠱惑了,才會把金子交給蘇簡,他們只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光明正大!

苗翠花擔心:“萬一蘇簡把金子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怎麽辦?咱們和她關系不好,她要出門肯定不放心把金子留在家裏。”

苗秀娥:“媽,你放心,這點我早就想到了。今天蘇簡忙着送齊年,應該還沒有機會藏,但她出去了這麽長時間,也有可能把金子藏到外面了,咱們得試探一下。”

苗翠花:“怎麽試探?”

吳秀娥:“這個媽你就不用管了,我來就行,左右蘇簡能藏金子的地方,不過就是家裏和山上,她要是藏家裏了,那咱們就好辦了,要是藏到了山上,我就不信她能忍住不去看,咱們幾個輪流跟着她,早晚有一天,她得去看,到時候,咱們就給她來個一窩端。”

苗翠花覺得這個主意很好:“行!要不說還得是老三兩口子想的周到,知道這個消息,還想着我們老兩口,要是知道這事的是老大媳婦,肯定就和老大私吞了。老三媳婦你別怪媽,媽剛才不是真有心打你,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你說你鬧出這麽大的事兒,媽要是不表示表示,老大媳婦那不得鬧翻天了?”

吳秀娥一臉感動:“媽!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的,媽對我最好了!”

蘇簡吃瓜子聽牆角聽得津津有味,感嘆,吳秀娥可真是個能屈能伸的。

她剛才可都看見了,苗翠花那是真下狠手啊,那一棍子下去,吳秀娥身上頓時就多了一道紅痕,轉眼之間,居然就被苗翠花感動了,這演技,啧啧,和她不相上下。

顧思甜見蘇簡半天不說話,不由問她:“媽媽,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蘇簡捏了捏顧思甜的小臉蛋:“沒有,媽媽高興的很,有人要給媽媽演戲看,媽媽可高興了。”

顧思甜不知道蘇簡在說什麽,疑惑的歪了歪小腦袋,但見蘇簡笑,她就開心,呲着小牙也跟着嘻嘻地笑,她一笑,蘇簡也笑,兩個小美人兒對着笑,顧思源站在一邊,覺得自己因為過于嚴肅,而和這個家格格不入。

第二天一早,蘇簡就見識到了吳秀娥說的辦法是什麽。

蘇簡正在給顧思甜洗臉,吳秀娥突然湊過來,神秘兮兮的說:“诶,二嫂,你聽說了嗎,隔壁村有人藏金子,被人舉報,當天就給關牛棚去了,聽說過幾天要在全縣大會上,上千人面前□□他。”

蘇簡:“……”

不是,這就是你的計策?她看起來像是這麽容易被吓唬住的人嗎?

蘇簡為自己對手的蠢而感到心痛。

但是,該演的戲還是要演,該上的套還是要上,不然怎麽往後發展?

蘇簡給顧思甜洗臉的手一頓,眼神飄忽幾下,勉強擠出個笑容:“是、是怎麽發現的?”

吳秀娥見她上鈎,心中得意,越發吓唬起蘇簡來:“聽說是因為妯娌不和,那人和嫂子鬧了別扭,她嫂子暗戳戳的跟着她,本來以為她是去見奸夫,誰知道那人竟然是在山裏埋了金子,嫂子當即就去找支書舉報了,金子上交給了村裏,那人也被抓了起來。

說起來那人也是可憐,以前還是個城裏人呢,家裏好像也有點錢,不然也不能有金子藏,現在就只能住牛棚了,還要被拉出去□□,回來肯定也是勞改的命,連工分都掙不了,還要整天受別人白眼,唉,可憐吶!

所以說咱們平民老百姓,手裏不能拿這麽貴重的東西,咱們命裏就壓不住,你說是吧,二嫂?”

吳秀娥說一句,蘇簡的臉就白一分,等她說完,蘇簡的臉已經慘白一片,連吳秀娥的話都顧不上回答了。

蘇簡随便給顧思甜擦了擦臉,着急忙慌的回了屋。

吳秀娥暗道,以前真是高看她了,沒想到蘇簡是個這麽沉不住氣的。

她眼珠一轉,給小花使了個眼色,小花早就被她媽交代好,沖上來抱住顧思甜:“甜甜走,姐帶你去玩!”

顧思甜掙紮:“不要,我要找媽媽!”

顧思甜不肯跟小花走,吳秀娥又給兒子使眼色,鐵柱上來幫忙,兩人一人着顧思甜一條胳膊,愣是把人給拽走了。

黃紅英在廚房忙活,家裏老的小的都還睡着,院子裏只有吳秀娥和苗翠花婆媳倆,苗翠花站廚房門口給吳秀娥使了個顏色,吳秀娥立刻摸到了蘇簡窗根下,順着窗縫往裏看。

她只能看見蘇簡一個背影,在炕洞裏掏着什麽,看不清蘇簡拿出來的具體是什麽,吳秀娥急得直撓窗戶,簡直想出聲,讓蘇簡轉過來。

蘇簡好像能聽見她的心聲一樣,居然真的側了半邊身子,而蘇簡手裏正拿着一塊黃彤彤的東西,可不就是齊年交給她保管的黃金!蘇簡拿出來看了幾眼,用手絹包好,又放回了炕洞裏面。

忽然蘇簡好像想到什麽,利落把炕洞堵好,轉身要出來,吳秀娥忙轉身假裝在散步。

蘇簡出來四處張望,沒看見顧思甜,十分焦急:“甜甜,你在哪兒!”

“喊什麽喊什麽,大清早晨的喊什麽,不知道家裏老爺們還睡着1”苗翠花從廚房出來,不滿的看向蘇簡。

蘇簡十分焦急,拉着苗翠花問:“媽,你看見甜甜了嗎?我怎麽找不着她了?”越發讓人覺得她可以拿捏。

“家裏這麽多孩子,我哪能挨個看着,你自己不好好看着,現在來找我要算怎麽回事!怎麽着,你是不是又想跟齊年打小報告,說我虐待你們母女倆?”

苗翠花最擅長不講理。

蘇簡懶得跟她吵,正要挨屋去找人,顧思甜從齊老三房間裏跑了出來。

“媽媽!媽媽!我在這兒!”

“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你?”蘇簡焦急的拉着顧思甜上看下看。

“沒有,小花和鐵蛋剛才要找我玩,我說我不玩,他們就把我放出來了。”

顧思甜也覺得很莫名其妙,自從有蘇簡給她撐腰之後,她都不肯叫齊家孩子哥哥姐姐了,直接叫名字,平時也不跟他們玩,不明白為什麽今天小花和鐵柱一定要拉她玩。

“行,沒事兒就好,跟媽過來,媽給你梳梳頭,一會等你哥回來,咱們還得出去一趟。”

蘇簡神情恍惚,甚至連顧思甜都不那麽關心了,苗翠花和吳秀娥對視一眼,很是得意,看來他們的計劃成功了。

蘇簡剛拉着顧思甜進門,門就被砰的一聲推開,蘇簡皺眉看過去,發現是苗翠花:“媽,你這是幹什麽?”

這副防備樣子更讓苗翠花相信蘇簡藏了黃金,沒好氣的說:“都是一家人,大白天關什麽門,你看誰家像你屋裏似的,天天關着個門,把好好的屋子都捂馊了,你自己不注意也該替孩子想想,大白天就在屋裏悶着,孩子能長高嗎?”

蘇簡試圖解釋:“一會我給甜甜梳完頭,就把門打開。”

“就梳個頭,用得着關門嗎?又不是換衣服,再說你們這衣服,這不都新換的嗎?別再關門了,再關門,別怪我不客氣。”

苗翠花态度十分強硬,一副蘇簡敢關門,她就敢把門砸了的架勢,蘇簡無奈的嘆了口氣。

顧思甜抱住蘇簡小聲說:“媽媽,我怕。”

“別怕,媽媽告訴你個小秘密。”蘇簡安慰顧思甜:“奶奶生氣的時候就會夾緊屁股,下次奶奶再生氣,你就想,奶奶在用屁股發力,奶奶的屁股一號夾的緊緊的,才能不放屁,這樣想你還怕嗎?”

顧思甜想象了一下屁股用力夾緊的樣子,好像很辛苦,這樣說來,發脾氣也是個不容易的事情啊。

“媽媽,我有點同情奶奶了,她每天都要發那麽多脾氣,屁股一定很辛苦吧。”

蘇簡忍笑,果然小孩子說的話是最天真,也最容易讓人誤會:“嗯,沒錯,你奶奶也不容易。”

“甜甜知道了,甜甜以後會少惹奶奶生氣,不讓奶奶的屁股那麽辛苦。”顧思甜一本正經的和蘇簡保證。

“噗嗤!”

蘇簡沒忍住,終究還是笑了出來,顧思甜十分疑惑的看向媽媽,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笑的。

苗翠花和吳秀娥輪流盯着蘇簡,防止她把金條轉移,只等蘇簡出門,他們就光明正大的把金子‘拿’回來。

但蘇簡今天一天都沒離開過屋子,偶爾出來,也就是在門口坐坐,反倒是顧思源出去了好幾趟,苗翠花他們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

婆媳兩個在院子裏小聲嘀咕:“要是蘇簡一直這麽守着,咱們也不能一天24小時都盯着她,再說還有晚上呢,這晚上不點燈,黑燈瞎火的,她要把金子藏身上了,咱們也不知道啊。”

吳秀娥若有所思:“得想個辦法,把蘇簡調出去。”

苗翠花:“想什麽辦法呢?蘇簡知道屋子裏有金子,肯定輕易不敢離開。”

吳秀娥:“那也得想辦法,萬一她今天晚上把金子轉移走了,咱們再想找着可就難了。”

“對了,媽,蘇簡她不是有個小姨在咱們村嗎?之前婚宴都沒來,我聽說好像是她小姨娘家出了點事,今天剛回來,正好老三剛才回來碰見了。咱們就說她小姨派人來找她過去,說讓她抓緊過去,晚了就來不及了。蘇簡肯定信,我都打聽清楚了,蘇簡和家裏關系不好,就這一個小姨對她好點,要是知道小姨出事了,肯定第一時間趕過去。”

苗翠花眼睛一亮:“行,就這麽辦!還得是三媳婦你聰明!”

蘇簡正在屋裏講故事,忽然見苗翠花領了個陌生女人進來。

那人見到蘇簡,一臉焦急:“你就是蘇簡吧,快跟我走,你小姨病了,說醫生說可能活不過今晚了,她說臨走前就想見你一面。”

蘇簡不太信:“你是我小姨什麽人?我小姨家的人我都見過,我怎麽沒見過你?她病了,為什麽不讓家裏人過來報信?反而找個我不認識的人來?”

陌生女人:“我是她家鄰居,你小姨是不是叫王翠萍?她家裏人都守在她跟前呢,你小姨夫出去借錢去了,都走不開,這才讓我來報這個信。哎呀,沒時間解釋了,我路上再跟你說,快跟我走吧,你要是去晚了,可就見不到你小姨最後一面。”

苗翠花跟着幫腔:“去不去的,你們抓緊點,大晚上的,沒人陪你們在這閑聊天,我還要睡覺去呢,蘇簡,你要是去,今天晚上就別回來了,沒人給你留門,你要是不去,我就把這人趕走了。”

蘇簡猶豫了一會,說:“我不信你,我讓源源過去看看,要是源源回來說是真的,我再過去。”

苗翠花沒想到蘇簡還能想出這個辦法,一下愣住了,陌生女人也不知道該怎麽是好,頻頻給苗翠花使眼色,苗翠花也不着急睡覺了,幾個人立在蘇簡屋裏,相對無言。

忽然,吳秀娥闖進來,大叫着:“你們怎麽還沒動身?剛才蘇簡小姨女婿跑來說,說蘇簡小姨不行了,讓她趕緊過去,見她小姨最後一面。”

“他在哪呢?讓我看看,怎麽不進來?”蘇簡還是有所懷疑。

吳秀娥:“我也說讓他進來跟你直接說,但他好像挺着急的,說什麽也不肯進來。我就是個傳話的,你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媽,咱們走吧,沒得在這讨人嫌。”

陌生女人戲精上身:“唉,生死攸關的大事啊,誰能拿這事開玩笑?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就不該來,沒得平白讓人懷疑!”

苗翠花開嘲諷:“你确實是白來,我這個兒媳婦,別的不說,冷血可是第一名,連我們這當公公婆婆的都不放在眼裏,怎麽會聽你一個陌生人的,要我說啊,你還是快走吧,反正趕着見最後一面的又不是咱們,咱們跟着着什麽急。”

幾人陰陽怪氣地往外走,一口一個冷血,一口一個不近人情。

“等一下!”蘇簡忽然叫做陌生女人:“我跟你去。”

說完交代顧思源兄妹:“媽媽不方便帶你們過去,你們好好看着家,記住了,媽媽不回來,一步不許離開房間,也不許睡覺。”

顧思源鄭重點頭答應:“嗯,我記住了。”

顧思甜也和蘇簡保證:“媽媽不回來,甜甜就不睡覺。”

蘇簡這才跟着女人離開。

把蘇簡和陌生女人送出大門,吳秀娥和苗翠花對視一眼,嘴角都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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