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雙排
雙排
裴超雪有點記不清荊哲是怎麽回答她的了。
但當時荊哲在聽了她的反問後，那副怔愣又不太自在的表情，卻宛如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記憶深處。
一想到他那反應，裴超雪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跟Z吐槽道：【他這人真的特別別扭。】
【喜歡什麽也不說，非得等着別人先開口，跟沒長嘴一樣。】
【分手也不說，就知道空號失蹤一走了之。】
【有時候我都想知道他怎麽還沒憋死？】
指尖一頓，裴超雪發完這句話後又沉默了片刻，似是想起了什麽，微彎的唇角忽地一收。
低迷的情緒随之而來。
她摩挲了下手機邊緣，垂着眼，恹恹地繼續敲着字：【也可能是因為，他本來就沒那麽喜歡我吧，所以才懶得和我說。】
【現在他對萊特斯諾不就挺主動的嘛，還知道邀請人家一起打游戲。】
發了一通牢騷，裴超雪暫時沒有收到回複。
手機另一端的Z可能已經睡了吧。
裴超雪盯着自己發的消息看了一會兒，有點意興闌珊。
她興致缺缺地切換到微信大號，準備處理完消息就悶頭睡覺。
大號跟以往一樣，有她媽媽日常的關心，朋友時而的分享，以及她爸助理例行的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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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宏豈助理有三位，其中一位助理姐姐一直和裴超雪比較熟，但再熟也不得不向工作與金錢低頭，一邊跟她分析那位“未婚夫”的優點，一邊讓她體諒一下。
煩躁地劃了兩下，她沒看完就把界面退了。
退出聊天框後，她又看見新朋友一欄有個小紅點。
有人給她發了好友申請。
加她的人她并不認識，裴超雪掃了一眼，自言自語地嘀咕道：“卓懷？誰啊？”
想到最近詐騙案件頗多，她便沒搭理這條好友申請，直接忽略晾在那裏。
把消息挨個回複完，裴超雪正準備熄屏放下手機睡覺，卻見小號上又彈出了一條消息。
來自剛才一直沒回複的Z。
只有五個字——
【他喜歡你的。】
不知道為什麽，裴超雪盯着這幾個字看了一會兒後，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可能是想到手機另一頭的Z明明不會安慰人，卻還得在深更半夜忍着困意、對着屏幕擠出這麽一句蒼白無力的話吧。
低迷的情緒逐漸消散，她搖搖頭，無奈又樂呵地敲着字：【知道你不會安慰人，不為難你了，睡覺吧。】
【晚安哦。】
-
晚上七點，裴超雪準時上線。
今天她并沒有開直播，因為畢竟是solo，她不是很想讓水友看見自己被荊哲單方面痛毆的場景。
丢不起那個人。
只不過還是有不少圈內好友，來問她能不能開觀戰，美其名曰想學習下Awake的技術操作。
裴超雪自動理解為“想來湊個熱鬧再蹭個熱度”，于是毫不留情地把他們通通堵了回去。
直到荊哲的游戲邀請發來，她才堪堪反應過來荊哲好像并沒有準備和她solo。
裴超雪接受彈出的排位邀請，打開語音，一頭霧水地問道：“怎麽打排位了？昨天你不是說輔助solo嗎？”
“嗯？”荊哲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他直接開了局排位，“昨天我也說了輔助不靠solo看水平。”
裴超雪愣了愣，這才想起來昨天荊哲第一次拒絕的時候好像确實說了這句話。
糾結了會兒，裴超雪問：“那現在是怎麽個意思？”
“雙排的意思。”荊哲正經答道。
“……”
我是看不出來這是雙排嗎？
裴超雪突然覺得自己的智商被踐踏了。
她鼓了鼓腮幫子，不爽地拖着腔調問道：“我知道呀，我是問，要怎麽才算贏？”
興許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荊哲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
就在裴超雪正奇怪他怎麽又不禁英雄又不說話的時候，她突然聽見一聲輕微的嘆息從耳邊傳來。
接着便是一句略顯無奈的話：“你跟我一定要分個勝負？”
不知道為什麽，今晚荊哲的嗓音聽起來有些低低沉沉的，似乎精神欠佳。
被他問得一愣，裴超雪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倒是荊哲，罕見地再開金口，又補了句：“就不能是我單純想找你雙排？”
“……”
從未見過如此直白表露自己想法的荊哲，裴超雪顯然有點措手不及。
她愕然了好一會兒，才愣頭愣腦地磕絆道：“啊？哦……可以可以……你想幾排都可以……”
荊哲：“就雙排，我打輔助。”
話音落下的剎那，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雨後春筍一樣，忽然冒了頭。
裴超雪怔愣地看着屏幕，唇角彎得悄無聲息。
她回過神來，眨了眨眼，将自己的語調保持在平靜的狀态：“哦……那我玩什麽？”
“玩你想玩的。”荊哲沉聲道。
裴超雪的鼠标在打野英雄中間徘徊了一番，最後還是跟隊友商量換了下位置，拿ADC和荊哲走下路。
她有段時間沒玩ADC了，忍不住給荊哲打預防針：“我挺久沒玩了，可能有點生疏。”
“沒事。”荊哲似乎也不意外，只說：“你集中精力對線就行。”
聞言，裴超雪抿着的唇角不禁彎了彎。
她玩打野的時候還行，一旦需要對線，就開始不看地圖了。
以至于對線對得上頭的時候，總是會被抓。
現在有荊哲這種省心的隊友，她只要集中精力幹一件事就行。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對面ADC的水平是她集中精力也未必能應付得了的程度——
【SF-Sim：？？？哥？？？】
【SF-Sim：你怎麽打輔助？？？】
裴超雪：“……”
第一局就排到職業選手是什麽運氣！
裴超雪懊喪地閉了下眼，皺眉咕哝着：“這也太出師不利了。”
“哪裏不利？”荊哲無所謂地提醒她：“Sim練英雄的。”
“嗯？”
“他不會玩這個。”
“……”
裴超雪将信将疑：“真的？”
“騙你幹什麽？”荊哲懶洋洋地回道：“他比賽都不敢拿這英雄。”
之前裴超雪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看SF的比賽，現在也無法證實荊哲的話是不是真的。
她頓時懊惱不已，開始默默下決心，立志要在一周內把SF的所有物料補完。
心虛地舔了舔唇，她有點怕自己的粉絲人設塌方，所以沒敢繼續質疑，只能幹巴巴地“哦”一聲：“那我就放心了。”
Sim的水平其實不差，但此刻大概是因為在練英雄，再加上荊哲确實很了解他，所以他對線的過程屬實不太舒服。
他只能和輔助縮在塔下猥瑣發育，時不時和荊哲唠唠家常，幹擾一下荊哲——
【SF-Sim：哥，你今天還回來嗎？】
【SF-Sim：哥，你沒在直播啊？】
【SF-Sim：萊特斯諾也沒直播嗎？】
本來裴超雪不準備摻和，但現在Sim突然問到她，她只能出于禮貌回複：【對，今天沒直播。】
【SF-Sim：對了哥，你倆昨天不是說solo嗎？怎麽雙排了？solo完了？】
【SF-Sim：誰贏了啊？】
他跟唱獨角戲似的叭叭了半天，荊哲卻好像并不想和他聊天，從頭到尾就回了個句號表示自己看到了。
裴超雪有點看不下去：“你不理他一下嗎？”
“理他幹什麽？”荊哲早已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他打不贏的時候就這樣，幹擾敵人視線。”
裴超雪：“……”
見他都這麽說了，裴超雪也就沒搭腔，繼續補兵壓塔。
安靜須臾，她看着對方人物頭上頂着的那行“SF-Sim”，視線忽然一頓。
她趁着回家補狀态買裝備的時候，偷偷拿起手機打開網戀筆記，确認了一下第三條——
【3、以團隊名義約他一起玩，不要太刻意（此條要先和他周圍朋友混熟）】
這個所謂的“周圍朋友”……
Sim不就是嘛！
裴超雪眼珠一轉，開始在鍵盤上敲字，向Sim發出誠摯的邀請：【沒solo，就打個排位，你要和我們一起嗎？】
【SF-Sim：行啊，那下局一起。】
【SF-Sim：待會兒我開個直播，蹭下我哥的熱度嘿嘿嘿。】
【SF-Sim：你怎麽不開直播啊？跟我哥雙排這麽好的機會。】
【萊特斯諾：我以為solo，怕輸得太難看。】
【SF-Sim：哦也是，要是我和我哥solo我也不開直播，丢人。】
【SF-Sim：等下結束了記得給我個好友位啊。】
【萊特斯諾：OK】
【SF-Awake：？】
兩人之間友好又和諧的對話，因為荊哲的一個問號戛然而止。
而裴超雪作為動機不純、還耍了小心機的一方，難免有點心虛。
她沒再打字和Sim聊天，而是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乖巧的樣子問：“怎麽啦？”
“怎麽了？”一聲意味深長的反問傳來，裴超雪不由得有些頭皮發麻。
啞然半晌，她感覺荊哲的語氣裏透出的情緒，實在算不上愉悅。
放在鍵盤上的指尖不禁摩挲了下，裴超雪內心經過幾番掙紮，最後還是選擇裝傻。
她擺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反客為主：“你是不想和Sim一起玩嗎？”
“啊，難道你倆關系不好嗎？”
“可你們不是隊友嗎？”
說着說着，她甚至還開始以退為進，佯裝委屈巴巴：“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你們關系很好呢。”
“下次我不會這樣了。”
“……”
也許是她這語氣配上她這個嗲嗲的聲線實在太茶了，荊哲好像直接被她這波操作弄得沉默了。
她最後一個字落下，游戲語音裏霎時一片寂靜，只剩幾不可聞的清淺呼吸聲從耳機中流露。
見荊哲不說話，裴超雪心裏也有些沒底。
畢竟她現在的終極目标是荊哲，如果因為Sim惹得他不高興，多少有些本末倒置。
可她又覺得，這麽氣他一頓，其實還挺解氣的……
在網戀大計和惡趣味之間徘徊片刻，裴超雪思忖後決定面上繼續維持茶裏茶氣的誠懇狀态，語氣卻慷慨激昂，開始大義凜然地在荊哲雷區蹦迪——
“對不起，你要是實在不喜歡，那我待會兒就找個理由跟Sim解釋一下！”
“你不用擔心Sim對你有什麽想法！”
“無非就是我來當一次壞人罷了！我可以的！！！”
荊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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