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盯着棋盤看了半天，姜寶柒還是麽明白自己是怎麽輸的。
陸缜也不急，等她看夠了，這才擡手去撿棋子，一枚枚歸入棋罐。
姜寶柒猶豫着自己是不是該走了，不過上次她給陸首輔彈了兩首曲子，這次才彈了一首。也不知道陸首輔是想要繼續下棋還是聽她彈琴？
還有瑞親王府的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姜寶柒有心想要再問，又擔心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會讓他厭煩，反而對瑞親王府不利。
她一邊走神，一邊心不在焉地幫着撿棋子。
突然，腿上一重，有什麽東西跳了上來。
姜寶柒低頭一看，差點激動得跳起來。
那只雪白的小貓，竟然主動跳到了她的身上，蜷縮在她的腿上，乖巧得不行。
姜寶柒小小地抽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擡眸掃了陸缜一眼。
他沒有任何反應，應該是完全沒注意到。
姜寶柒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只手依舊殷勤地撿着棋子，另一只手卻悄悄地放到了桌面下，用最輕的力道揉了揉小貓的後頸。
小貓奶聲奶氣地“喵”了一聲。
姜寶柒一僵，猛地擡頭去看陸缜。
陸缜薄薄的眼皮一撩，似笑非笑地開口，“你給它起的名字，它倒是親你。”
聽他的意思，似乎并沒有怪她，也沒有怪雪球，姜寶柒緊繃的脊背放松，他既然已經發現了，還完全沒有介意，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挼貓了？
Advertisement
她的手指陷在柔軟的絨毛裏，輕柔地給小貓順毛。
有了貓可挼，姜寶柒一點兒都不急着走了，要是眼前沒有陸首輔就更好了，她跟雪球玩兒一整天都不會煩。
一邊下棋，一邊挼貓，不知不覺時間過得飛快，姜寶柒感覺到肚子餓了的時候，看看外面的太陽，才發現已經到了正午。
姜寶柒遲疑地問道：“大人，我給您再撫琴一曲？”然後就該告辭了。
陸缜把指間捏着的棋子扔回棋罐，淡淡道：“我餓了，先用膳。”
姜寶柒：“那我……”她只能餓着肚子等陸缜用膳完畢，再給他撫琴了。
陸缜面無表情：“你是客，怎麽能讓客人餓着，不嫌棄的話，就跟我一起用膳吧。”
姜寶柒一愣，她也不是沒跟他一起用過膳，但那是前世的事了，她按照康王的吩咐去赴約，結果恰好陸缜也在，康王讓她留下，三個人一起用了膳。
眼下她該餓着肚子等他，還是跟他一起用膳呢？姜寶柒猶猶豫豫的：“那太煩擾您了。”
陸缜輕笑一聲，“不煩擾，姜姑娘是我的表妹，都是一家人，說什麽煩擾呢。”
姜寶柒的臉慢慢紅了。
她當初不過是為了完成康王的囑托把印章轉送給他，所以才厚着臉皮說一聲“表哥”，結果好巧不巧就被他聽了個正着。
誰家沒幾房遠親戚，親戚連着親戚，她敢說京都裏任何兩家人都能七拐八拐地繞上親戚關系。
多少人想跟陸首輔攀親，卻沒幾個人真敢這麽做，她是多大臉好意思當面認這個“表哥”？
但“表哥”是她自己親口喊的，她否認不了。她能管住自己以後不要喊表哥，但他喊“表妹”的時候卻不能去捂住他的嘴。
午膳很快送上來，國公府的膳食并沒有很奢華，繡球鲈魚、松子雞塊算是兩道葷菜，再加上八珍豆腐、鮮菇菜心，又配了一道湯，就是陸國公的午膳。
用過午膳，姜寶柒感覺自己該回家了，她站起身，剛想說給陸首輔再彈一首曲子，然後就告辭，陸缜輕咳一聲，“我還有點事去處理一下，你歇息片刻，等我回來再彈琴一首。”
姜寶柒：“……好，我等您。”
堂堂首輔肯定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處理，姜寶柒可不敢置喙，她的琴還沒彈夠，陸缜讓她等，她就只能等着。
不過……
既然陸缜走了，那她不就可以更放肆地挼貓了嗎？！
姜寶柒眼巴巴地瞅着陸缜，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轉身朝着軟榻撲了過去，“雪球！”
雪球被她吓了一跳，猛地跳起來往旁邊一躲，歪着小腦袋瞅着她，察覺到沒有任何危險，又慢慢地蹭了過來。
主人不在，姜寶柒趁機把小貓抱在懷裏，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小貓卻并沒有防備她，任由她抱着，被她的手指撸得十分舒服，眯着眼睛，喉嚨裏發出小小的呼嚕聲。
姜寶柒笑道：“雪球，我給你做個玩具。”
她抽出自己的手帕，柔軟的絹紗晃動，上面繡着的淡淡桃花仿佛活過來一般。
小貓見到晃動的東西就想撲，姜寶柒按住它，“等會兒呀。”
她飛快地把手帕卷了卷，兩頭一擰一系，就是個簡單的布老鼠。
姜寶柒把帕子一抛，“雪球，去抓老鼠！”
小貓是最好奇的，看到個影子都會撲，更別說圓嘟嘟的布老鼠了，姜寶柒剛把帕子扔出去，雪球就蹿了出去，雪白的小身子快得姜寶柒幾乎沒有看清。
首輔不在，一人一貓幾乎玩瘋了。
姜寶柒歪靠在軟榻上，把雪球滾過來的布老鼠搶過來，随手一扔，笑得開心無比，“雪球去抓呀。”
那帕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好擊中了出現在門口的陸缜，“啪”的一聲打在他的額頭，然後順着陸缜高挺的鼻梁，蹭過他薄薄的嘴唇，滑過他玄色的衣襟，落在了他的腳下。
姜寶柒目瞪口呆，魂飛天外。
她呆呆地對上了陸缜的眼睛，那黑眸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緒。
姜寶柒渾身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從軟榻上爬了下來，“對對對不起！”
陸缜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無妨，表妹開心就好。”
姜寶柒欲哭無淚，低聲嗫嚅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陸缜淡淡地嗯了一聲，彎腰撿起了腳邊的帕子，看了看那擰成的布老鼠形狀，長眉一挑。
再瞅瞅眼巴巴望着他的姜寶柒，陸缜手一揚，将那帕子抛給了小貓。
雪球嗖一下就撲上去了，又咬又撕。
陸缜臉色沉了沉。
姜寶柒心驚膽顫，心裏盤算着該怎麽給首輔道歉比較有誠意，“大、大人……”
“嗯。”陸缜坐下，“彈琴吧。”
見他真的沒有計較，姜寶柒一顆心又慢慢落回胸膛。她去西梢間仔細地淨手過，端坐在琴凳上，平心靜氣，彈奏一曲。
彈完琴，姜寶柒再不敢久留，提出告辭。
這一次陸缜倒是沒攔她，點點頭。
姜寶柒帶着朝朝離開了外院書房，跟來的時候一樣，并沒有人特意送她們離開，似乎完全不擔心兩人會無意間窺到府中的機密。
陸缜站在窗前，透過半開的窗牖，眼看着姜寶柒的身影消失，就像她剛才望着他離開那樣。
而等到那身影消失在院門處，他就跟姜寶柒一樣，第一時間去看那小貓。
不過姜寶柒是給小貓做了布老鼠玩兒，而陸缜……則是把那布老鼠從小貓的爪子下給摳了出來。
小貓滿眼期待地盯着陸缜手中的布老鼠，不滿地“喵喵”直叫，卻沒換來一個眼神。
陸缜把那卷起來的帕子慢慢展開。
上好的天香絹已經被小貓撓得勾絲，繡着的片片桃花倒是完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