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蕭延姝滿臉通紅，“瞎說什麽呢，我才沒有看中誰！”
姜寶柒笑眯眯地，“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蕭延姝又羞又惱，背過身去不肯理她，咕哝道：“怎麽定了親臉皮就變厚了，這話你也問得出來？”
姜寶柒抿唇一笑。
在這道賜婚聖旨之前，她确實從來麽想過這方面的事，就算要議親，那也是及笄之後才需要考慮的。
對于蕭延姝來說，從賜婚聖旨到今天不過短短數日，可對于姜寶柒來說，她已經經歷了一番生死，不光是她自己的生死，還包括了所有至親之人。
姜寶柒歪着頭仔細去看蕭延姝的神情，笑着問：“真的不告訴我？”
蕭延姝惱了，推開她的腦袋：“說了沒有啦！”
兩人笑鬧了一通，有宮女進來傳話，說是皇後聽說姜姑娘進了宮，讓姜寶柒去鳳儀宮一趟。
蕭延姝臉色立刻變了，緊張地拉住姜寶柒，欲言又止。
姜寶柒重生一次，經歷過前世種種，自然知道她在緊張什麽，笑着拍了拍蕭延姝的手，說道：“皇後要見我，也在情理之中。”
就算她只是官宦之女，皇後也可以随時傳喚她。更何況她現在跟康王定了親，認真論起來，皇後可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要見她更是天經地義。
“你不知道，皇後、皇後娘娘她……”蕭延瑛緊張得都磕巴了，深吸一口氣，壓低了聲音，“你知道皇後娘娘為什麽不許我們喊母後嗎？”
姜寶柒自然知道，卻只能假裝不知，問道：“為何？”
蕭延姝聲音壓得更低，湊到她耳邊低語：“你也知道康王其實是我二哥，他上面本來還有一個皇子的，大皇子就是皇後生的。”
Advertisement
姜寶柒知道，這位大皇子在七八歲的時候不幸夭折，當時皇後差點瘋了，懷疑是二皇子的母妃下的手，當場就把二皇子的母妃給殺了。後來清醒了之後，又疑心剛剛生下四皇子不久的呂貴妃。
總之，因為痛失愛子，皇後跟二皇子康王結了仇，又視呂貴妃和四皇子為眼中釘。
三皇子的母妃是個宮女，在生三皇子的時候難産而亡，大皇子夭折的時候，三皇子才剛剛會走路，自然沒有任何嫌疑。
而蕭延姝是個公主，跟大皇子天生就沒有利益沖突。
所以，皇後對三皇子和蕭延姝尚可，對康王和四皇子卻十分仇視。她不許這些皇子公主喊她母後，是因為這會讓她想起自己的孩子。
蕭延姝臉色隐隐發白，拉着姜寶柒的袖口不肯松，“怎麽辦？怎麽辦？皇後娘娘會為難你的！”
“躲又躲不過，為難就為難吧。”姜寶柒不是很在意，左不過一些後宅裏磋磨人的小手段，皇後并不會真的讓她受嚴重的傷或者喪命。
蕭延姝急得跺腳：“你怎麽一點兒都不擔心？不行，我陪你去！”
姜寶柒安撫她：“好啦，我都不怕你怕什麽，最多受點累，又不會真的有事。”
蕭延姝愣住了，詫異地望着姜寶柒，半晌才喃喃道：“你平時最嬌氣的，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這麽能忍了？”
姜寶柒抿唇一笑，在蕭延姝眼巴巴的目光下離開了。
到鳳儀宮的時候，進去禀報的宮女過了會兒才出來，歉意地說道：“皇後娘娘正在用膳，還請姜姑娘稍候片刻。”
姜寶柒一點兒都不意外，這種故意讓人在外面站着等很久，或者在別人行禮的時候故意跟旁人說話，讓行禮的人保持屈膝福禮的姿勢很久，都是皇後慣常用的手段，她前世就已經見識過了。
鳳儀宮的院子裏種了一顆高大的梧桐樹，枝葉繁茂，桐花初綻，香氣馥郁而綿長。
姜寶柒站在斑駁的樹影下，伸出手接住了一片被風吹落的花朵，捏在指尖輕輕旋轉着。
此刻她站着的地方是歷代皇後的居所，是天下女子最尊貴的住處。
可住在這裏面的人，卻一點兒都不快樂。
姜寶柒忍不住想，如果前世康王沒有所謂的心上人，真的娶了她做皇後，那她住進這鳳儀宮，能開心嗎？
會不會跟現在的皇後一樣，她需要面對無數的妃嫔，整日活在争風吃醋和勾心鬥角中，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手中的梧桐花被她無意識揉碎，指尖上沾染了些許花汁，姜寶柒松開手，慢慢地用帕子擦拭着指尖。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皇後終于用完了午膳，派宮女宣她進殿。
“臣女姜寶柒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姜寶柒深福一禮。
她已經做好了被皇後無視，一直蹲到腿酸腳麻的心理準備，卻沒料到皇後竟然開了口，“擡起頭來。”
姜寶柒擡頭，并沒有直視皇後，目光穩穩地落在皇後的裙擺處。
高座之上傳來一聲冰冷的笑，皇後招招手，“過來，到本宮身邊來。”
姜寶柒緩步走到皇後身邊，垂首低頭。
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又尖又長的指尖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刮過，皇後喃喃道：“倒是個美人，依本宮看，比呂貴妃更勝一籌呢。”
姜寶柒心頭一跳，呂貴妃號稱大雍第一美人，皇後說她比呂貴妃好看，顯然是不懷好意。
“皇後娘娘謬贊，臣女不過蒲柳之姿，怎敢與呂貴妃相提并論。”姜寶柒可不想觸呂貴妃的晦氣，去搶她那個“第一美人”的頭銜。
皇後手指略用了些力，指甲幾乎陷進了姜寶柒白嫩的肌膚裏。
姜寶柒忍不住擡眸，飛快地看了皇後一眼。
跟她記憶中一樣，皇後枯瘦得仿佛已經死去，眼睛顯得大而突兀，正死死地盯着她，聲音幹澀：“姜姑娘是說本宮沒眼光？”
姜寶柒心道若是存心找茬，雞蛋裏總能挑出骨頭。
她福了一禮，正好不着痕跡地躲開了皇後的手，“皇後娘娘您可是世間最尊貴的女子，什麽沒見過，眼光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各花入各眼，臣女不才，承蒙皇後娘娘錯愛，何其有幸。”
皇後沒再試圖掐她的臉，收回了手，慢吞吞地搭在那件華麗尊貴的鳳袍上。
“錯愛嗎？”皇後笑了笑，語氣陰沉：“我說你長的好看，那就是好看，來人，把本宮那個牡丹花的華勝拿來。”
有宮女捧着盒子過來，皇後拿起赤金累絲鑲嵌粉紅芙蓉玉的牡丹花華勝，親手插在姜寶柒的額前。
那華勝綴着數顆碧綠翡翠，雕刻成小小的葉片，正好落在姜寶柒白皙的額頭。幽綠的翡翠與雪白的肌膚相襯，下面是一雙烏黑清澈的眼睛，帶着閨閣少女特有的純淨稚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皇宮撥了撥那些翡翠葉片，笑得頗有深意，“本宮一見姜姑娘，着實驚豔，這華勝戴上，真讓本宮見識到了什麽是仙姿玉貌、傾國傾城。”
姜寶柒已經猜到皇後是想要做什麽。
她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更無心去争什麽“第一美人”的名頭，但顯然皇後是想把她推出去，跟呂貴妃對上。
呂貴妃自幼貌美，皇帝偶然一見便傾心不已，入宮之後更是椒房專寵，哪怕到現在已經年過三旬，皇帝也有了衆多妃嫔，她依然是最得寵的那個，包括她生的四皇子，也是皇帝最喜歡的幺兒。
這樣的呂貴妃，一定很在意那個“第一美人”的頭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