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姜寶柒飛快地離開了小花園。
這次她誰也沒碰到，順利地離開了皇宮。
看到宮門外停着的自家馬車，姜寶柒緊繃的脊背放松下來。
看看日頭，估計已經快到未末，皇後為了磋磨她，借口用午膳讓她在院子裏站了一兩個時辰，她都快要餓扁了。
再加上從皇宮裏走出來，路程太遠，走得腳都酸了。
看到馬車，姜寶柒就想起了馬車裏柔軟的坐墊和備着的點心，簡直就像看到了大救星，眼睛亮晶晶，朝着馬車就撲了上去。
馬車邊的暮暮拼命給她使眼色，眼角都快抽筋了，姜寶柒也沒注意到。
“嗚嗚嗚，我的引枕，我的點心，我好想你們——”
姜寶柒踩着車凳鑽進馬車，一擡頭，看見馬車裏端端正正坐着個人。
即便是在馬車這樣狹小幽靜的環境裏，男人依舊坐得身姿筆挺，一手持書卷，一手搭在膝上，手指修長，白皙如玉。
他應該是剛剛從文淵閣出來，身上還穿着公服，一品玉帶環着勁瘦的腰身，緋紅公服前胸的補子上繡着張牙舞爪的麒麟。
他穿緋紅還真好看，不過這種一品公服，應該是他按照國公爺的身份來穿的。
“陸國公……”姜寶柒剛剛開口，男人薄薄的眼皮一撩，黑眸望了過來。
姜寶柒清晰地看到了他眸光中的不悅。
她磕巴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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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寶柒有點不想在馬車這樣狹小的空間裏跟他相對，但此時再退出去好像又太明顯了。
她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不情不願地進了馬車，乖乖坐在了他的對面。
陸缜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等姜寶柒坐好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不喊表哥？”
一會兒喊“陸首輔”，一會兒喊“陸大人”，這會兒又開始喊“陸國公”，就是不肯正正經經地喊“表哥”。
姜寶柒頓了頓，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您、您怎麽在我的馬車裏？”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陸缜似乎也并不在意，臉上沒什麽表情，淡淡道：“我的馬車壞了，勞煩表妹送我一程。”
“那、那您怎麽不——”姜寶柒想說他怎麽不借用那些同僚的馬車？不說跟他比較親近的佥都禦史林骞和兵部侍郎秦钰這兩個，其他的人若是有機會送首輔，肯定會喜出望外，他不至于找不到肯送他回府的馬車。
陸缜眉頭猛地皺起。
姜寶柒吓了一跳，後面的話沒敢說出口。
她其實并不是嫌棄他，只是在這宮門口，除了文淵閣，還有六部衙門也在附近，不知道多少官員進進出出，要是看到他上了她的馬車，沒準會惹出什麽閑話來。
“我坐同僚的馬車，免不了要談論公務，我今天不想談。”陸缜語速罕見得有些快，三兩句解釋完，問道：“姜寶柒，你在宮裏遇到誰了？”
頭上多了一個分明不屬于她的華勝，臉上有幾道凹陷深紅的指甲印，袖子上還被抓了一個泥手印，上馬車的時候喊着引枕和點心，顯然是又累又餓。
一說宮裏，姜寶柒又想起自己還沒用午膳。她捏起了小幾上擺着的桃花酥，在陸缜的注視下咬了一小口。
她任由陸缜看着，一點兒都不心虛，這可是她自己的馬車，點心也是她的。
桃花酥香甜美味，只是有點幹，她又好幾個時辰沒有喝水，只是一小口桃花酥就差點把她噎住。
“咳咳咳——”姜寶柒岔了氣，憋得臉都紅了，連忙去拿小幾上的茶杯，茶杯卻是空的。
陸缜眼疾手快給她倒了杯茶，姜寶柒趕緊喝了一大口，這才緩過來。
她确實口渴，喝了小半杯茶才好些了，想起他剛才問到話，回道：“我本來是進宮去看蕭延姝公主的，然後皇後傳召，我去鳳儀宮的時候皇後正好在用午膳。”
陸缜看了看她額頭上赤金累絲鑲嵌着粉紅芙蓉玉的牡丹花華勝，華麗而精致，一看就是宮裏的東西，這顯然不是蕭延姝的，而是皇後給她的。
華勝是皇後的，那指甲印尖尖細細的，顯然也是皇後掐的了。陸缜黑沉的目光落在她薄薄的春衫上，那水紅袖子上的泥手印很大，一看就是男人的手。
在宮裏玩兒泥巴的男人……應該是三皇子。
轉瞬間，陸缜已經清楚了她在宮裏遇到了什麽。他不問了，垂眸看着她乖巧地咬桃花酥。
姜寶柒倒是主動開口了：“大人，您是回府嗎？”從皇宮回侯府，稍微繞一下就能經過陸府。
陸缜不鹹不淡地瞅了她一眼，“城南的留香花圃送來信，說是新到了兩盆蘭花。”
姜寶柒：“啊……”
她本來還覺得繞到城南去有點遠，不是很想送他，可他一說蘭花，她頓時心虛了。
“那咱們去留香花圃？要是有企劍白墨的話，我要買了賠你，大人，您可別跟我搶。”好不容易有了賠給他的機會，他要是搶着買了，她就落空了。
“行，不跟你搶。”陸缜低低地笑了一聲，突然又道：“一整天我都很忙，午膳都沒來得及用，現在我腹中饑餓，需要先去吃點東西。”
姜寶柒眼睛一亮，心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正好她也沒用午膳，正餓得要死呢！
本來繞到城南的留香花圃就很遠，還要在花圃裏餓着肚子去挑花，姜寶柒想想就難受。
萬萬沒想到，陸缜也沒用午膳，他也餓了！
姜寶柒假裝毫不在意地問道：“反正也不急，要不您先用膳，然後咱們再去留香花圃？”
陸缜颔首：“可。”
兩人去天香樓用了膳，早已過了正午，天香樓人不多，陸缜進的又是最好的雅間，無人打擾，兩人安安靜靜地用了膳，又一起坐馬車去了城南的留香花圃。
留香花圃的門外。
姜五珍氣憤地叉着腰，滿臉的不敢置信，“不讓我進去，你知道我是誰嗎？”
花圃掌櫃圓圓的腦門上一層汗，無奈地解釋：“姑娘，我已經跟您說了多少次了，花圃今日被貴客包了，不接待散客，您請回吧。”
姜五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別人是貴客，我難道就不是貴客嗎？”
掌櫃頭大無比：“您自然也是貴客，只是那位貴客提前已經付了銀子包場，麻煩姑娘明日再來。”
姜五珍不敢相信自己堂堂侯府嫡女竟然被一個小小的花圃拒之門外，咬牙斥道：“我可是長寧侯府的嫡小姐，你連我都敢攔，我看你這花圃是不想開了！”
“哎呦，小人哪敢得罪您呢。”掌櫃擦了一把腦門的汗，“實在是那位貴客惹不得。”
姜五珍一擡下巴，“行，你告訴我他是誰，我自找他去！不跟你一個小小掌櫃計較。”
掌櫃已經跟她糾纏許久，眼見着攔不住，幹脆把實話告訴她，低聲道：“小的不敢欺瞞您，那位貴客公服上的補子可是繡麒麟的。”
姜五珍倒抽了一口涼氣。
補子繡麒麟，那可是一品！
“人家公務繁忙，難道有時間來花圃，我就不打擾他了。”姜五珍麻利地回了馬車，低斥一聲：“回府！”
馬車辚辚辘辘，離開了花圃。
姜五珍心有不甘，她聽說花圃裏進了一批鮮花，其中就有一株觀音白，她想買來送人的，卻沒想到連門都進去。
希望那位一品大人不要把觀音白給挑走了。
那人也是，早不來花圃，晚不來花圃，偏偏跟她趕在了同一天。
姜五珍氣惱地挑開車簾，回頭看了一眼，下一刻，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一輛熟悉的馬車從另一個方向駛來，停在了留香花圃的門外。那馬車姜五珍很是熟悉，正是羅婉卿特意給姜寶柒定制的馬車。
姜寶柒竟然也來了花圃？
姜五珍幸災樂禍，幹脆讓馬車停了下來，她要親眼看着姜寶柒被趕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