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不是從一開始就喜歡男人的

第16章 他不是從一開始就喜歡男人的

還是那間套房,林在野被許如青拖進房間,又“砰”地一下反手關上房門。

房間裏一片黑,林在野往後退了兩步,離許如青身上壓人的氣息遠了一點兒,他們看不清彼此,但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林在野嗓子疼,手腕也疼,另一只手捏着酸疼的手腕,轉着活動了幾下。

許如青掏出西裝褲口袋裏的房卡,摸到牆上的卡槽插好,房間裏面的燈瞬間就都亮了。

林在野眯了眯眼,很快看清了原來埋在黑暗裏的人,許如青站在房門前,身形挺拔,那張分明的臉特別清晰,臉上的不高興也很清晰,眼睛裏幽黑幽黑的。

林在野下意識就想躲,他甚至很希望能一直在黑暗裏,這樣他可以把罪責歸結給“黑暗”,至少能把自己的原因撇清楚。

因為陳明的短信,他就是來看個熱鬧,又趁着熱鬧,自己熱鬧了一把。

剛剛坐在他們對面的姑娘,林在野能看出來,她一開始對許如青是感興趣的,但是因為他突然橫插一腳進來,姑娘半路撤了。

所以,許如青在生氣他打斷了他的相親?然後想從他身上讨回來?

“我們繼續。”許如青盯着林在野。

“繼續什麽?你還想怎麽樣?人家姑娘已經走了,我又不認識她,總不能再給你撈回來吧?”

“明明是你在說謊,還說什麽客戶,相親就相親嘛,大大方方說出來,怎麽,你害怕我壞你好事兒?”

“我還能賴着你不成,我巴不得你趕緊相親成功……”

林在野越說火越大,嘴皮子沒停,不停地輸出,想到什麽說什麽。

“這樣我就能早點兒走了。”

“解脫了。”

許如青臉上的表情裂開了,咬着牙,腮幫子鼓動了幾下,周身的氣息冷得冰人。

“你就這麽想走啊?”

“你剛剛看我相親的時候你在想什麽?覺得自己有希望了是嗎?”

“我跟你說,沒門兒……”

許如青每說一句,就往前走一步,直到靠近林在野,低頭看着他。

林在野擡腿往許如青身上踹:“起開,怎麽,你還想來強的?”

但他的叫嚣沒用,林在野牛仔褲很快就被扒了,只剩條內褲,身上的大衣還穿着,裏面的毛衣被推到脖子,紅了一片的胸口起起伏伏,大衣下擺遮在大腿上,能蓋住屁股。

被許如青反身壓在床上時,因為擡手反抗的動作,衣服又往上縮了縮,露出肌肉勻稱的大腿,還有包裹着的,圓潤的屁股,內褲往下也退了點兒,就挂在胯骨上,還能隐隐約約看見別的。

許如青打人的時候從來不留情,連掐帶捏,專挑人最疼的地方,林在野屁股上看着挺有肉,疼也是真的疼。

那天晚上他們話沒聊透,但是做透了。

林在野被許如青弄得不輕,許如青一直在洩憤,咬他脖子,咬他耳朵,咬他肩膀,咬他所有能咬的地方,後來又說了幾句話,林在野昏睡之前只記住幾句。

“你不是也很會騙人嗎?那天晚上你不是說去看你姐了嗎?”

“你到底去哪兒了?”

“林在野,從始至終你都會騙人,以前是,現在也是。”

“你就是個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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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晚上睡得太晚,林在野周一上班遲到了兩個多小時,鬧鐘沒響,不知道是不是響了他沒聽見,又或者是被許如青關了。

何承允新制定的規章制度,周一上午十點開會,各部門經理都要到場,林在野到的時候,會已經快開完了。

“抱歉抱歉,我遲到了。”

林在野剛找了張空座位坐下,何承允站起來:“散會。”

林在野屁股疼,沒坐穩當,其他人都走了,何承允看着他:“林經理,上一季度的業務報表,周五之前別忘了交給我。”

林在野想了兩秒鐘,沒想起來什麽業務報表,何承允主動給他解答:“是今天早上開會的內容,各部門以後都要準備季度報表,還有每月報表。”

林在野聽明白了,點點頭說了聲“好”。

“對了,”何承允又對他笑笑,“你是業務經理,平時除了業務之外,手下的業務員也得好好管理才行。”

“是出什麽事了嗎?”林在野回頭,透過開着門,看着大廳裏正忙着打電話跟處理合同的業務員,都是各忙各的,沒什麽差錯。

“李平是不是對我有意見?”何承允問。

“怎麽會?他怎麽了?”

“李平把張成江的事跟公司裏的員工說了,我開除張成江有理有據,他違法公司規章制度在先,又打人在後,不要把公司弄得烏煙瘴氣的,這裏是公司,不是兄弟場,我知道林經理講義氣,但是工作跟生活,還是要分開才行。”

林在野愣愣地聽着,幾秒鐘後笑笑:“是,何總說得對。”

因為要弄業務報表,林在野晚上連續加了好幾天的班,他白天的時間都用來談客戶了,只有晚上有時間,有時候晚上跟客戶吃完飯簽完合同,結束之後還得回公司繼續處理報表問題。

李平跟他一起,兩個人每天晚上都是最後才走,經常後半夜才出公司。

沒人的時候李平就嘟囔兩句,抱怨何承允,雖然沒直接說出來,但他身上的怨氣能沖出去二裏地了,幾次激動的地方,都被林在野打住了。

“嚴格有嚴格的好處,為了公司好。”

“他是想把我們都弄走。”

林在野擺擺手:“行了行了,不說這個了。”

他一開始還以為何承允會一步步來,現在也算看明白了,何承允沒有那個耐心,他想大換血,他更不允許手底下有不聽話的員工,還有一個他這樣的,跟人稱兄道弟打頭陣的人。

可能他離失業那天也不遠了。

周四晚上終于不用再加班了,報表剩餘的細節問題林在野準備等到第二天再處理,反正下午給他也來得及,沒讓李平陪着他繼續加班,一到下班點兒就走了。

想到張成江,林在野沒直接回家,買了一點兒營養品跟兒童玩具,打車直接去了張成江家。

張成江一家三口住在待拆的城中村,髒,亂,差,但是便宜。

如果不是因為離公司太遠,林在野當時想租的地方也是這裏,一年房租才1500,很合算。

出租車開不進去,林在野路口下了車,拎着一堆東西往裏走,穿過馬路最外圍的幾家蒼蠅館兒,拐進一條黑乎乎的巷子裏。

沒有路燈,偶爾有人咳嗽吐痰,還有很遠的狗叫聲,再就是他自己越來越快的腳步聲。

七拐八拐終于到了,林在野一腳命中一個臭烘烘的小水窪,鞋髒了,褲子上濺濕了幾個黑泥點子,林在野不太通氣的鼻子都能聞到酸臭味,還有各種垃圾發酵之後的味道。

林在野拍了拍褲子,往前走了兩步,很快看見張成江兒子蹲在門口石頭上正在玩兒螞蟻呢。

“小輝,在玩兒什麽呢?”

因為身體不好,張輝整個人幹瘦幹瘦的,臉也黢黑,站起來扔了手裏的樹杈,怯怯地背過手,站在門口喊人:“林叔叔好。”

“來,拿着,”林在野把手裏的玩具遞給他,“最新款遙控汽車,你爸說你喜歡這個。”

張輝沒接,轉身開了門:“爸,林叔叔來了。”

張成江正在做飯,聽到兒子的聲音跑出來,身上還圍着圍裙,手裏還拿着鍋鏟,油乎乎的手在圍裙上蹭了蹭,拉着林在野進來。

“你怎麽來了,快進來快進來,來就來,還帶東西幹什麽。”

“給嫂子跟小輝買的。”

林在野把玩具汽車硬塞給張輝,跟着張成江穿過狹窄但還算幹淨的小院兒,進了平房裏面。

“我正在做飯呢,待會兒一起吃。”

林在野不太舒服,中午吃的一碗面還沒消化,剛剛一路聞着酸哄哄的味兒,提到吃的還有點兒反胃,他放下東西說“我吃過才來的”,又問:“嫂子呢?”

張成江抓了把圍裙:“她下午剛透析完,在睡覺呢。”

林在野放輕了說話聲:“工作的事兒,我正給你打聽着呢。”

張成江支支吾吾說:“我找了份零工,就在旁邊的超市裏,先幹着,邊幹邊找吧。”

張成江盡量往好的地方說,沒說自己的工資一天一百多,比之前的工資少不少,更不夠醫藥費。

林在野看得出來,又在心裏想,明天就是周五了,他可以去求求許如青。

“沒事兒,現在挺好的。”張成江又補充了一句。

林在野坐不住,待了十來分鐘就走了,小輝正在院子裏玩兒他送的遙控汽車,院子裏雜物太多,地面也不平,汽車走得不順,又晃又扭,好幾次差點兒翻車,小輝捏着遙控器,小身板也跟着汽車搖搖晃晃東倒西歪。

林在野一出來,小輝又猛地站好,手指還摁着遙控手柄上的快進按鈕沒松開,汽車撞在牆角的摩托車上,林在野過去幫他撿起來,重新遞給他之後在他頭發上摸了一把就走了。

穿過昏暗肮髒的巷子,林在野身體裏的疲憊被又一股鑽進鼻子裏的難聞氣味勾出來了,腳底下跟踩了一團棉花似的,輕飄飄的,一腳一腳往下沉,往下沉,不停地往下沉,沒有底。

走出巷口,站在昏暗的馬路邊,他突然就想起了三年前最後決定不租這裏的原因了,不是因為這裏離公司遠,是因為許如青不喜歡。

許如青苡橋嫌這裏髒。

只隔了一條馬路,馬路對面燈火通明,林在野這頭的燈光都像是明亮幕布下蓋不住的暗瘡。

一個男人出現的很突然,是從林在野身後的暗瘡裏鑽出來的。

“林在野?我操,真的是你?”男人吐掉嘴裏的煙頭,說話清楚了,“你他媽竟然跟我在一個城市……老大之前找了你那麽多年,沒想到你躲這兒來了,真是操了……”

林在野看着眼前胖出三層下巴,比他矮半個頭,滿身肥油的胖子,像是吹了氣的氣球,肚子鼓鼓的,就快要炸了。

胖子雖然跟之前不一樣了,但林在野還是很快就想到他是誰了。

他顧不上腳底下的無力跟棉花感,扭頭就往巷子裏面跑。

巷子裏四通八達,跑進去不好追,而且胖子那麽胖,跑不快,林在野做了正确選擇。

越往裏跑,鼻子裏的氣味越重,腳步聲越重,呼吸聲越重。

這種情況下,林在野都奇怪自己竟然還在想他跟許如青的事兒。

當年許昌平說得沒錯,他們這樣截然相反的人在一起,是注定不會長久的。

他在暗瘡裏,不見天日,許如青站在山頂,注定了永遠都光芒萬丈。

林在野後悔了,後悔去攪亂許如青的相親。

許如青以前是有過女朋友的,他不是從一開始就喜歡男人的,如果沒有他,沒準兒他還能走回正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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