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病
有病
燈火通明的小道上，夜風徐徐。
宋楠走在他身側，兩人之間隔着半米的距離，路燈拉長他們的身影，遠遠的交疊在一起。
中途她媽媽打了電話過來，問她在這裏玩幾天，開學之類的事，挂了後，她對梁淮與解釋：“我媽媽。”
梁淮與點點頭，表示明白，他望向宋楠，她在低頭看路，暖黃的燈光在微翹的鼻尖鍍上一層柔軟，他問：“什麽時候開學？”
“九月二號，”宋楠擡頭，“沒多少天了。”
“開學大三了吧？”梁淮與淡淡地說，“想過将來做什麽嗎？”
宋楠微微怔愣，剛上大學那會，總覺得時間還早，四年，長着呢，原來一眨眼就大三了，要是不考研不考公務員，再過半年就得去實習，她好像還沒認真想過，自己将來的生活。
她嘆口氣，搖搖頭，問他：“梁先生，你讀大學那會是怎麽想的？”她覺得梁淮與這種人，在學校裏應該不像學霸，而是屬于那種有頭腦不讀死書的學生，所以才能自己創業，并且還成功了。
梁淮與單手插兜，語調悠閑：“我沒上過大學。”
宋楠有點吃驚，她看了他一眼，男人臉上神情很淡定，沒有任何不悅和難堪，仿佛在說一件很輕松的事，她想起他身上的那些傷疤，眸子低垂，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他的話。
前面路邊有一條長椅，梁淮與似乎是走累了，他上前坐下，往椅背上靠了靠，宋楠坐在他身側。
“我讀到高三，就沒繼續了，”他繼續說，“也沒參加高考。”
“為什麽？”
“那時候年紀小，犯渾，”他繼續雲淡風輕，笑了笑，“後來出了點事，高考前一個月就收拾東西離開了學校。”
宋楠猜他大概二十六七歲，那時候到現在也就九年左右的時間，她偷偷看着他，心底突然萌生了一個很不好的想法，她想了解這個男人，知道他的一些過往，和那些傷疤有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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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掐了自己一下，大概是瘋了。
“上次翻譯，做的感覺怎麽樣？”他又說。
宋楠懂他的意思，梁淮與就是覺得她可以試試做翻譯，她想了想，說：“還行，比較簡單，所以沒什麽難處，只是如果真做這一行，恐怕還有點懸。”
梁淮與不懂這些，只是看她學的英語專業，口語也還不錯，他點頭：“我不懂，就是提個建議，或者，和你父母一樣，做個英語老師也不錯。”
不得不說，這個宋楠還真想過，大二那年還特地去考了教師資格證，她笑了笑：“開學後，我會好好想想這些事。”
“早點想，”他語氣有些無奈，“別像我，搗鼓這麽多年，也沒弄出什麽事來，瞎忙活。”
宋楠搖頭，他那會所在榕城也算小有名氣了，怎麽就能說瞎忙活呢，她拿手撐着下巴：“梁先生，你這就太謙虛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成功？”他看着她，接着又默認她的話，“很多人都這麽覺得。”
“難道不是嗎？”
“大概是吧。”他不再多說，眼底晦澀不明。
宋楠覺得他話裏有話，卻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她也沒再說。
路邊的燈接連暗了一些，宋楠擡頭看了下，然後打開手機看看時間，才八點呢。
梁淮與目光淡淡，一些事又開始在腦海裏浮現，他抿了抿唇，側目看她，乖巧的小姑娘，無論是六年前第一次見她，還是後來偶爾幾次的擦肩而過，她都沒變過，當然不包括那張漸漸長開的臉，那次在醫院遇見，差點沒認出來。
他移開目光，手在口袋裏摸索着，卻又頓住，然後起身：“你在這坐着，別亂走，我去前面抽根煙。”
宋楠忙開口：“沒事，你就在這裏抽吧。”
“我以為你很讨厭，”他略思索，然後坐下，香煙夾在他指間，沒有點燃，“還記得醫院那次，你反應很敏感。”
二手煙誰都不喜歡，可是宋楠這次卻想違心一次，那次在樓梯窗口，她往下看，他坐在車裏，黑暗中指尖一點星火，頹靡卻誘惑，她說： “那是在醫院，我才沒忍住說了一下。”
他眸色微深，嘴裏咬着煙，又掏出打火機，一時沒握住，落在了地上，她的腳邊。
宋楠俯身撿了起來，她遞給他。
梁淮與沒動，眯着眼看她，過了會才伸手去接，粗砺的指腹不小心擦過她的食指，柔軟嬌嫩，他喉嚨一緊，起身：“還是找個地吧，在這等着。”
宋楠張了張嘴，然後點頭，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心裏滋味有點怪。
等他回來已經是一刻鐘以後，宋楠看了眼時間，八點半。
路燈繼續一盞盞暗着，兩個人沒再繼續走，一起回到酒店，出了電梯，他的房間就在宋楠隔壁。
宋楠進去前朝他招手：“梁先生，明天見。”
梁淮與點點頭，等她進去，這才轉身拿房卡進門。
房間裏空調沒關，剛剛在走廊裏有點熱，這會進來，整個人涼了起來。
宋楠給手機充上電，從包裏拿出睡衣去洗澡，等她洗完出來，沈伊伊還沒回來，快九點了，宋楠趴在床上，給她發短信，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沈伊伊倒是回得快，說明天楊琛走，舍不得，晚上想和他在一起，所以不回來了。
宋楠看了之後眼睛都瞪大了，很無奈地回複：“好的。”
微信裏突然蹦出幾十條消息，宋楠覺得奇怪，點進去一看，原來是沈欽建了一個群，把她也拉了進去，除了梁淮與，大家都在。
這時，那兩個姑娘在群裏問沈欽：“沈哥，怎麽還缺一個人？”
沈欽沒回她們，直接艾特宋楠：“宋楠，你說坑不坑，我剛準備拉他，突然發現自己被他拉黑了，你幫哥哥把梁老板拉進來吧，這幾天出去玩，大家夥可以一起在群裏商量，也好聯系，你說是不是？”
宋楠：“……”
也不知道他睡沒有，宋楠想，要不要先問問他要不要加？還是直接拉？
她撓了撓頭發，怎麽事情到她這裏就那麽複雜呢，直接拉好了，雖然他肯定會拒絕。宋楠覺得他一點都不像會加入群聊的人。
宋楠操作完畢之後，群裏就炸開了，梁淮與居然同意了，他一進來，沈欽就刷屏艾特他，追問怎麽把老子拉黑了？
當然，梁老板沒回複，他給宋楠私聊了一條消息：“數據線沒帶，有多餘的嗎？”
宋楠的手機已經滿電了，她回複：“嗯，你需要嗎？”
剛發出去，門就響了。
她站在貓眼處看了看，是梁淮與，開門才發現，他手上還有一份紅豆粥，正冒着熱氣。
梁淮與側身進來，把紅豆粥放到茶幾上，再次站到她面前，她穿着粉色的睡衣，上面印着一排排兔子，臉頰白皙裏透點紅潤，一雙眼睛又黑又亮，他拿過她手裏的數據線，說：“剛點的，換你數據線，趁熱喝了。”說完又補充：“就你一個人？”
“伊伊她――”宋楠猶豫了一下，“她還在外面，可能晚點回來。”
梁淮與眉梢挑了挑，不戳破她，轉身離開。
宋楠關上門，坐到小沙發裏，白天基本上都是在車上碾轉度過的，沒怎麽吃飯，晚上一碗牛肉面只吃了一半，剛剛看到他端着粥進來，她肚子就餓了。
她捧起那碗粥，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濃稠的口感，味道有一點甜，沒一會一碗粥就喝完了，胃裏充實起來。
梁淮與回到房間裏，手裏拿着數據線，他看了幾眼，也是粉色的，他笑了笑，把線放在枕頭下，拿起一旁正在充電的手機，往沈欽建的群裏編輯了一條消息：“明天活動安排在下午，不用起太早。”
下面一條條回複，他略過，等了會，新的一條彈出來――
小南糖：“好的。”
看到這裏，他扔下手機，起身脫了衣服，進浴室沖了一個澡，洗手時頓了頓，突然想起不久前在她食指上不小心蹭的那麽一下，那感覺似乎還殘留着，他揉揉指腹，擡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嘴角上揚，低聲罵了句“有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