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幸運藥水材料在這個宇宙裏很難收集,雖然喬伊存貨豐富,但是在現在這個暫時用一瓶少一瓶的情況下,這種特殊藥水顯然還是精打細算的花用比較好。
尤其是在脫離了如今的這個身份之後,他還準備利用自己的制藥的生活技能來掙錢維持生計,一瓶藥水可就代表着一大堆白花花的錢。
早知道不應該給這麽貴重的補償的,喬伊想。
要不是因為偷船這事會給萊瑟斯造成相當大的麻煩,他手一拍信號一屏蔽把萊瑟斯關起來,也就一下午時間而已,根本就不用去考慮補償的問題。
喬伊打開了小地圖,拉開主控研究室的側門,看了一眼側門走道裏的電梯。
電梯這會兒停了,要重新啓動并不困難,但怎麽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出口,對他們這種悄悄潛入的人來講實在算不上安全。
喬伊對着小地圖四下翻了一圈,找到了一條通風管道。
管道是正常規格,正常來講一個成年人完全可以成功的通過管道。
對,正常來講。
喬伊轉頭看向自稱有船、身高體型遠超常人的杜魯,覺得這個人肯定過不去管道。
他再一次考慮起抛棄掉杜魯去拿萊瑟斯的船的可能性——但最終還是良心占了上風。
畢竟他拿走了萊瑟斯的船,萊瑟斯一個處理不好被人彈劾的話,那可就是足以放大到叛國罪的罪名。
喬伊也明白,他一個首席情報官手裏握着的信息如果洩露出去,足以動搖帝國的根基。
哪怕他說他失憶了,也不能作為讓他重歸一個普通人的理由。
像他們這行,終身都是要受到監控的。
随随便便放跑一個掌握着大量情報、且立場并不明确的人,作為明面上最後跟他有過接觸的,萊瑟斯肯定要倒大黴。
Advertisement
萊瑟斯自己也是明白這一點的。
亞撒能夠因為喬伊之前的送死行為而少有的被感情支配理智,願意信任他、并不計後果的放他離開這個已經讓他死過一次的帝國,但萊瑟斯就沒有這樣的資格了。
親王這個身份跟手握軍權、戰功赫赫不會被輕易彈劾的亞撒不同,嚴格來講,皇帝這一派所具備的政治權利并不足以抵消掉叛國罪這麽個巨大的罪名。
當然了,這件事其實也好解決,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知道他脫離危險期的人,然後直接對外宣布帝國英雄不治身亡,扶一個新的情報官上位并例行換一任領導就換一套解密系統,影響就能壓制到最低。
回頭要是被查出來了,也直接把鍋往已經逃之夭夭的喬伊腦袋上一扣就完事。
喬伊對于萊瑟斯這個滑不留手的家夥甩鍋脫罪的手法持高度肯定的态度,但本心裏來講,他覺得自己還是盡量不要劍走偏鋒的好。
雖然他跟萊瑟斯分手了,可怎麽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不是?這麽多年相處的友情擺在這裏,坑得太過分了好像也不太妥。
喬伊想了想,偏頭看了看杜魯,假裝從衣兜裏摸出了另外一小瓶藥劑來。
這份藥劑呈淡藍色,分量極少,大約也就一個指甲蓋大小,在喬伊手裏顯得特別袖珍。
“喝掉。”喬伊說道。
杜魯伸手拿過他手裏的藥,晃了晃瓶子:“……什麽東西?”
“能帶你出去的東西。”喬伊話音剛落,杜魯幹脆的點了點頭,打開藥劑瓶把那幾滴藥水喝了,緊接着感覺渾身一涼,視角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周圍的東西都變得高大了不少,本來低頭就能看到喬伊的發頂,一伸手就能夠把他擁在懷裏,但現在仰起頭才能看到喬伊的腰帶。
杜魯微怔,嘴裏還叼着那個藥瓶,迅速低頭查看起自己的情況來。
喬伊看着微微睜大了眼低頭檢查自己身體的小不點,“哇哦”了一聲。
看不出來小學弟這人高馬大的,小時候竟然也是個甜甜軟軟的小可愛。
喬伊微微彎下腰,揉了揉小杜魯一腦袋毛絨絨的栗色卷發,又忍不住捏了捏小學弟的臉,咂咂嘴:“哎,還挺可愛的。”
他話說完直起身,确認杜魯身上的裝備是随體型變化而變化的之後,轉頭往通風口的爬梯走去。
被捏臉的小不點愣了好一會兒,把嘴裏叼着的藥瓶吐出來揣上,邁着小短腿啪嗒啪嗒的跟上了喬伊的腳步。
杜魯發現,他變小了。
不是等比縮小的那種,而是回到了孩童時代的模樣。
這種藥劑簡直聞所未聞。
杜魯緊跟在喬伊背後,一張小臉上眉頭擰得緊緊的。
雖然身為一個生活在星際時代的人,從小所受的教育就是宇宙之大擁有無數未探明的神奇之處,但這種逆天的藥劑實在是太超出人的常識了。
這要是被人發現了,很容易招致危險。
杜魯想到喬伊剛剛放到門外去的那一瓶藥水,摸了摸自己衣兜裏的小容器,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喬伊會把一瓶藥劑作為致歉禮。
如果是這種神奇的藥劑的話,作為補償的致歉禮的确足夠了。
喬伊走在前面,爬上了通往通風口的爬梯,回頭看了一眼也伸着小短手爬上了爬梯的杜魯,說道:“時效就一個小時。”
杜魯仰頭看着他,慢吞吞的點了點頭:“好……”
他一開口就被自己一口奶音震得迅速收了聲,登時閉緊了嘴再不想開口說一句話。
喬伊帶着變小了的杜魯一路爬出了通風口。
管道的出口是議院的一個僻靜角落,喬伊這會兒又嫌棄杜魯腿太短,幹脆一把把他抄起來夾在了胳膊底下。
杜魯愣了兩秒,覺得自己的男性尊嚴受到了侮辱,剛掙紮了兩下,就被喬伊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厲聲道:“別動!”
杜魯渾身一震。
喬伊半扛半抱的帶着安靜下來的杜魯一路順順當當的溜出了議院,在議院外邊直播的大屏幕上,剛巧看到了大屏幕上正準備講話的亞撒。
這一次的會議是針對到底是用戰争報複回去,還是以要求賠償的形式進行經濟制裁。
如今星際和平已久,大家都不願意打破這份安寧,但要是就這麽息事寧人肯定也不行。
現在議院的大屏幕打開,亞撒站上了議院外的發言臺,也就意味着這件事情已經有了結果。
喬伊停下了腳步,把被自己夾着的杜魯放下地,目不轉睛的盯着直播發言臺的大屏幕。
亞撒的聲音并不是十分低沉磁性的那一類,軍人的嗓音通常都比較嘹亮。
元帥先生一直以來都不怎麽喜歡打官腔的發言,他說話總是明确而幹脆,沒有多少暗示的黑話也不顧忌什麽外交技巧,幹脆利落的宣布了帝國将要針對星辰聯邦進行報複性戰争,緊接着就開始宣讀帝國戰時居民警戒條約。
喬伊聽到圍在議院外的媒體和民衆騷動起來,不少人拉出了反戰的橫幅,跟議院門口的警衛打了起來。
發言臺上亞撒宣讀條約的聲音依舊字正腔圓、無比清晰,絲毫不受臺下那些混亂的幹擾,他獨自站在那裏,就是一座不可攀越的尖峰。
喬伊拉着杜魯的手,站在混亂的人群邊緣注視着發言臺上的人,在亞撒将整個條約都宣讀完畢,擡起頭來的時候,兩人對上了視線。
亞撒原本黑沉沉的雙眼微亮。
杜魯被周圍高大的人群擋住了,在亞撒看來,喬伊現在就是一個人。
他單薄的身影藏在混亂的人群裏,在動了動唇之後就轉過身,擦着混亂的人群迅速離去。
讀懂了唇語的亞撒怔愣了一瞬。
他說再見。
亞撒忍不住摸了摸被他貼身保存着的那瓶藥水,輕輕呼出口氣。
他有些高興。
一想到喬伊冒着暴露的危險特意跑過來跟他道別,就格外的高興。
他擡手握住發言臺上的話筒,頓了頓,張口說道:“請……各位出行平安。”
走遠的喬伊腳步一頓,哼笑了一聲,在路邊随手摸了輛飛行器,往他們的目的地趕去。
在離開飛行器進入藏在遠郊地底的起飛臺時,杜魯那瓶藥劑的時效過了。
恢複了高大體型的杜魯臉色十分陰沉,垂着眼看着走在他前邊的喬伊,低聲說:“你很喜歡元帥。”
“嗯,還行。”喬伊點了點頭,大大方方的承認,“他說我之前跟他是情人關系,他的确是我會喜歡的類型。”
杜魯臉色更沉了,但背對着他走在前邊的喬伊并沒有發現。
杜魯邁開大步,一把把喬伊抱起來,像是托起嬰孩一樣一手掐住他的腰,一手攔在他屁股底下,微微仰頭看着被他托起來的喬伊,帶着明顯的怒氣說道:“我才是你喜歡的類型!”
喬伊愣了愣,拍了拍杜魯的腦袋,十分敷衍:“嗯嗯,對。”
杜魯發覺了他的敷衍,十分不甘,還覺得很委屈:“你明明說了喜歡的類型是我這樣的,你怎麽還跟元帥談戀愛……”
喬伊看着抱着他一邊委屈一邊還在大步往目的地走的杜魯,有點不知道怎麽回答這種直白得過分的問題。
最終他只好像安撫狗狗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杜魯的腦袋。
杜魯氣悶的抱着喬伊一路走到了藏起來的飛船,氣悶的扯掉了罩在上邊的巨大的遮灰布,最後氣悶的帶着喬伊進入了飛船裏。
杜魯一進駕駛艙就無比熟練迅速的從駕駛艙數個抽屜裏精準的摸出了一盒子煙,湊到角落裏抽出一根來叼在嘴裏,點燃了大吸一口。
沒關系,沒關系的。
杜魯呼吸粗重,眉頭緊皺着,香煙勉勉強強的讓他冷靜了下來。
現在陪在喬伊身邊的是我,不管是萊瑟斯還是亞撒,都沒他們的份了。
杜魯這麽想着,坐在角落裏抽完了一整支,才耷拉着眼皮,恢複了那副懶洋洋的樣子。
他新叼了一根煙在嘴裏,不點燃,轉身看向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正擺弄着那一堆破爛殘片的喬伊,慢吞吞的走到駕駛位上,通過了飛船的啓動驗證。
眼前的視窗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紅色D字母,字母上沒有花紋也沒有裝飾,卻讓瞥見這個标記的喬伊迅速坐直了身體。
“德維特海盜團?”喬伊偏頭看向叼着煙無精打采的杜魯,“你是德維特海盜團的……?”
杜魯拖着懶洋洋的鼻音:“嗯?你記得這個海盜團?”
“記得。”喬伊說道。
杜魯聞言自己稍微回憶了一下自己看過的保密文件,想起喬伊在進入帝國軍事學院之前,的确是有一段自由傭兵的經歷。
看來喬伊丢失的記憶在那一段之後。
杜魯一邊想着,一邊無所謂的說道:“德維特是我哥哥。”
喬伊:“……哦。”
杜魯進入了起飛程序,在輸入程序激活碼的時候卡了兩秒,輕嘶一聲,放下了操作,轉頭翻箱倒櫃的翻找起東西來。
喬伊偏過頭:“你在找什麽?”
“我記不清指令碼了。”杜魯含混的嘟哝着,“應該在哪裏記了,我找找。”
“不用了,我知道。”喬伊從副駕駛上站起身來,走到駕駛座邊上動作利落的輸入了一串指令碼,按下确認鍵之後起飛程序迅速運作起來。
杜魯蹲在被他翻亂的一堆雜物之間愣了好一會兒,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你為什麽會知道?”
“嗯?你不知道嗎?”喬伊一屁股坐上了駕駛座,戴上了控制臺遞出來的耳機,随口答道,“我跟你哥哥有過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