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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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媚說完這話，下巴又被元佑帝緊緊捏住，對上元佑帝冰冷的眼神時，容媚絲毫不慌，眼中反而透出一絲笑意，近乎撒嬌般嗔怪，“嬴公子，你弄疼我了。”

元佑帝冷冷地看着面前這張堪稱完美的面容，皮囊于他不過是紅粉骷髅，美醜并無區別。但這麽多年，面對他的怒火卻絲毫不害怕不緊張的，唯有一個容媚。

元佑帝本就感知過人，能輕易察覺到旁人身上傳來的細微的情緒。即便是待在他身邊最久的周公公，在他動怒時，都會控制不住驚恐的情緒，仿若他是一個怪物一般。

容媚卻不一樣，分明知道他是多麽危險的一個人，看他的眼神，對他的态度卻和看別人沒什麽區別。

元佑帝仔細打量着容媚，手上傳來溫熱細膩的觸感，面前這人的性命不過在他的一念之間，元佑帝心中卻忽而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柔軟情緒，這種感覺太過怪異，雖然不過只是一瞬，元佑帝卻仿佛被燙着了似的，倏地松開了手，看向容媚的眼神愈發冷冽，竟是隐隐帶了一絲殺意。

容媚暗道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簡直比二月的天還難猜。不過，容媚從來不會有害怕的情緒，反而笑吟吟地謝過元佑帝，“多謝嬴公子手下留情。”

元佑帝目光微閃，對于容媚這種能隐隐影響他情緒的人，盡管這影響力十分輕微，然而元佑帝厭惡這種不可控的感覺，若不是容媚先前留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有碰到同類的興奮感在，又有救命之恩，元佑帝這會兒怕是已經二話不說，直接把容媚掐死。

便是有先前的新鮮感在，元佑帝現在正在遲疑，到底留不留容媚一條命。

容媚恍若未覺，只是笑道：“既然有緣遇見，嬴公子若是不嫌棄，我便請嬴公子看一出好戲，如何？”

容媚也不傻，元佑帝出現在這裏，見了她也沒露出驚訝的表情，想來已經知道了她要做的事。這麽一想，容媚倒也不覺得奇怪。元佑帝好歹是一國之君，暴君又不是昏君，京城乃天子腳下，元佑帝有心查清楚一件事，要是還查不明白來龍去脈，那他屁股底下的皇位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只不過，想到自己拿的是不可言說之秘藥來做的局，容媚的神情就有些微妙，忍不住掃了掃元佑帝的腰腹，盡量讓自己顯得坦然一點，嘴角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元佑帝感知力驚人，在容媚的眼神掃過來時迅速捕捉到容媚嘴角那抹笑意，登時皺了皺眉，“榮國夫人倒是好興致。”

容媚斂容，鄭重對着元佑帝行了一禮，“臣婦被封榮國夫人，還未謝過陛下。”

元佑帝莫名覺得從容媚嘴裏吐出來的“臣婦”二字有些刺耳，眉頭皺得更緊，不期然又回想起當日她引弓射箭面不改色擊殺老虎時的鎮定自信，到底壓下了心頭的殺意，淡淡颔首，“那是你該得的。”

“陛下賞罰分明，是臣婦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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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佑帝卻不再看容媚，目光看向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而後落在街尾處的如意樓上，語氣莫名，“你準備在這裏等多久？”

容媚含笑回道：“既是好戲，自然等得久些。”

知道元佑帝也在其中插了一手，容媚完全不擔心自己的計劃會出現任何差錯。元佑帝出現在這裏，還默許自己說的請他看出好戲，就意味着容媚要做的事，元佑帝也是樂見其成的。有元佑帝相助，容媚計劃失手的可能性絕對是零。

元佑帝看着從容自在，宛若在自己家的容媚，忍不住冷笑一聲，“你倒是自在，說是請…我看出好戲，現在好戲遲遲不開場，你就讓我在這兒幹坐着？”

容媚優雅地坐在元佑帝對面，右手托腮，一派閑适地看着元佑帝，仿若二人是多年老友聚會，舉止十分自在，眼尾一揚，便自然而然流露出無限風情，“那嬴公子平日裏都做些什麽消磨時間？”

這問題問得倒是刁鑽，元佑帝大多時間都用在批奏折上，除此之外，還有各種陰私事，肮髒得令人生厭，想壓下心頭暴虐的殺意都要用上不少精力，消磨時間，對元佑帝來說，也算是個新鮮的東西。

容媚見元佑帝沉着臉不說話，福至心靈察覺到了什麽，搶先開口笑道：“公子若是不嫌棄，嘗嘗我的泡茶手藝如何？”

這座茶樓可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茶樓，自然不缺什麽名貴茶葉，雅間內茶具更是應有盡有。容媚點了顧渚紫筍，細嫩纖長的手指在紫砂茶具的映襯下，愈發引人注目，一舉一動，優雅天成，尤為賞心悅目，令人挪不開眼。

不多時，雅間內便升騰起馥郁的茶香，饒是對茶道不感興趣的元佑帝，也不得不承認，容媚在茶道上的造詣絕對不低，美人美景，又有茶香相伴，委實讓人不自覺放松下來。

元佑帝接過容媚手上的茶杯，看着裏頭清澈的湯色，周身氣息似乎也柔和了些許，仰頭喝下，只覺滿口生香，回甘無窮。

元佑帝原本冷厲的神情逐漸緩和下來，心中的殺意終于徹底散去，看着面上依然帶着悠閑笑意的容媚，元佑帝難得放松了心情，心道既然榮國夫人這麽知情識趣，饒她一命倒也無妨。

容媚的感知同樣過人，在元佑帝放下殺意的那一瞬，容媚便察覺到了，臉上的笑容更輕松閑适了幾分，慵懶地倚靠在椅背上，一雙狐貍眼漫不經心地從元佑帝掃過，同樣也落在街尾處的如意樓上，眼中滿是期待。

元佑帝見了，心情莫名大好，瞟了一眼桌上的茶水，難得語氣溫和地對容媚說道：“夫人既然愛茶，回去後，我便讓人送些茶去府上。聽說今年的龍鳳團茶倒是不錯，夫人可以試試。”

龍鳳團茶可是貢品，極為稀罕，一年也就那麽一兩團，便是勳貴宗室也難以得到一二兩，元佑帝張嘴就說送一些給容媚，倒是讓一旁的周公公心下暗驚。貢品倒是不稀罕，天底下的好東西都是元佑帝的，比龍鳳團茶更稀罕的寶貝也不是沒有，只是這龍鳳團茶，到底擔了龍鳳二字……

看着容媚嬌媚豔麗的完美容顏，周公公心下激動，還有些欣慰，深深埋下頭，不敢叫人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容媚十分坦然，元佑帝敢送，她就敢接。她總有一天要和謝長寧撕破臉，元佑帝送她東西，到時候她說不準還能扯一扯元佑帝這張龍皮，讓謝長寧和周氏有苦難言，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

一個送得爽快，一個收得坦然，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元佑帝隐隐有些高興，龍顏大悅之下，對容媚便格外大方，解下腰間的龍形玉佩遞給容媚，“你也算是朕的救命恩人，若是日後碰上了難處，可以前來找朕，朕替你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