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兄弟

第24章 兄弟

聞濤将藥帶回家時,衛生間的門還是從裏面反鎖着的,隔着毛玻璃能聽到裏面一陣陣的嘔吐聲。

聞濤想要敲門,手臂舉起,在半空中停了一瞬,又放了下來——依那個人的性子,不見得喜歡讓自己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于是聞濤去餐廳燒水,又滿冰箱找蜂蜜,等到将一切準備妥當,裏面的人也吐得差不多了。

聞舒打小身體就不好,聞家世代從醫,獨獨對小兒子的病束手無策。

在聞舒的記憶裏,家中一直都彌漫着股草藥味,就連阿姨做的飯菜都是口味清淡的藥膳。

小時候哄一哄也就喂進去了,自打上幼兒園,見到其他小朋友都有冰淇淋和蛋糕吃,聞舒就哭着鬧着也要,不給買就拒絕吃飯。

父母什麽事都可以由着他的性子來,唯獨在健康上不行,所以長久下來聞舒的食欲越來越差,到幼兒園大班畢業時他才剛剛三十斤,瘦得像根豆芽菜。

聞濤在出國前帶他偷吃了次肯德基,那是聞舒嘗過最好吃的東西,吃完後抱着哥哥的腰不撒手,要求他必須每年回來一次,帶自己買漢堡薯條。

聞濤看着一副趾高氣昂,完全沒有半點求人該有的姿态的弟弟,目光深沉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十八歲之前他是他的弟弟,除了親情再無其他,十八歲後他開始發現不一樣的他,似乎慢慢的,有了些其他情緒牽扯進來。

一別經年。

求學的歲月可算是暗無天日,他每天忙得像個陀螺,只為了能早日學成歸國。

本質上來說,聞濤是個性格非常內斂的人,內斂到近乎無趣,他不喜歡做場面上的社交,身邊除了老師同學,就是自己的患者,生活可謂相當乏味,唯一算得上樂趣的事,就是在下了手術臺後看看手機裏母親傳來的弟弟照片。

每一年他都會給聞舒寫一封信,然後寄上些自己猜測對方應該用得到的禮物。

通常在一周後,他就會收到張弟弟抱着禮物的照片并附帶封字跡歪七扭八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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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濤把每一封信都如同秘密般仔細收好。

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對那個孩子的喜愛,如同一只沉默的貝,将心愛的珍珠藏在身體裏。

他把他保護得很好。

淩晨一點,聞濤将吐得有些脫水的聞舒抱到床上,而後從醫療袋中拿出輸液用的針管和藥劑。

針頭紮入血管的那刻,他感覺自己的手抖了下,繼而聽床上的人嘲道:“太久沒練了吧?”

對于一個有着豐富臨床經驗的醫學博士,熟練掌握人體是最基礎的要求,別說十年,就是再過二十年三十年,哪怕是一輩子他都很難完全忘記。

所以聞濤并不是因為不熟悉或者遺忘,而是舍不得。

“方琳這人說話不經大腦,你不要往心裏去。”

挂上吊瓶,聞濤将沖好的蜂蜜水遞過去,“回去吧,畢竟是過年,一家人該團聚。”

聞舒沒接話,歪過頭斜睨他,隔了好一會兒才譏諷道:“我不在你們才好團聚吧?”

聞濤坐在床邊,抽了根棉簽準備沾着溫水為他潤嘴唇,語氣平淡,“我們後天就會走,你不喜歡方琳,回來看看小钰總行的。”

不是請求,而是告知。

“我不喜歡小孩,你知道的。”

提到自己這個侄子,聞舒感覺胸悶得難受。

他對小孩其實談不上什麽喜歡或者讨厭,但在醫院裏碰到哪個職工家屬帶着孩子來,他也會禮貌的笑一笑。

可是對聞钰,聞舒笑不出來,他對這個孩子有着強烈的恨意。

如果不是因為他,方琳那個賤人根本沒機會成為自己的大嫂。

他恨方琳,更恨沒能管住自己那根東西的聞濤,于是連帶着他們的孩子也一起憎恨。

“快三十的人了,不要這麽任性。”

聞濤說完的下一刻,手裏的水杯被人一巴掌打翻,耳邊是聞舒歇斯底裏地咆哮,“我要是任性就不會繼續配合你演戲!我要是任性就應該把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昭告天下!是不是你們覺得養了我,我就要像條哈巴狗一樣跪在你們腳底下舔一輩子啊?”

“小舒!”

聞濤的聲音陡然拔高,臉色黑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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