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暴雨噼啪落在傘頂,珠鏈似的往四面墜。
雲辭趁機又多看兩眼,耳尖一點紅,在他的注視下迅速蔓延至耳垂。
不僅熱,氣息也跟着開始不穩。
偏偏這個時候,一只冰涼的手突然碰了碰那只耳朵。
焉岐腳步一停,低下頭,正撞上雲辭好整以暇地看自己,手抵着他的胸膛借力支起身,靠近他耳側,吐氣如蘭,“到底是熱,還是因為其他?”
眼尾上挑,眼中好似蒙上一層薄薄水霧,在這方寸之地誘惑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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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岐雙手收力抱緊人,聲音比以往要更喑啞,“當然是因為小少爺漂亮。”
抱着這麽漂亮的人,哪有不動心,不臉紅的。
他的話中規中矩,又在雲辭意料之外。
居然沒有借機說其他肉麻的話,也沒有動手動腳,意外地很正人君子。
雲辭果斷放棄逗他的打算,彎了彎眼,安心窩在人懷裏,完全不知焉岐心裏又是怎樣一番煎熬。
回到主院,小吳遠遠候在門口,看見人兩步迎上去,接過少爺手裏的傘,焉岐再将人放下去。
“這雨下的可真大,天氣預報明明說今天晴天的。”小梅抱來毯子嘟囔一陣,瞅見江岐腰以下都濕透了,又找來一條新的毛巾,讓他趕緊也擦擦,去換衣服別感冒了。
“我沒事,”焉岐接過毛巾搖頭,“小少爺怎麽樣。”@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他這一問,小梅的注意力又都回到少爺身上,麻溜地去找楊醫生。
一路被人抱回來,雲辭其實也就只有衣角和鞋面濕了,飯前測了兩次體溫,都沒有出現發燒現象,實屬萬幸。
不過以防萬一,還是給準備了姜湯驅寒。
“給江岐也備一碗。”雲辭抱着姜湯吩咐王嫣,說完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
這不用他說,廚房也會準備。
雲辭想收回這句話,再擡頭,王嫣已經走了。
算了,好歹将他抱回來,這也算是老板對員工的一種體恤吧。
雲辭喝完姜湯,窩在躺椅裏聽雨聲。
距離他到家已過去大半個小時,賀鈞年才又發來消息:「到家沒有,有沒有被淋濕?」
真的謝謝,如果這個點還沒到家,他已經淋成落雞湯了。
雲辭正要回,賀鈞年緊跟着又發消息,話裏話外都很吃驚:「你走得早不知道,後來居然是個外國公司中标!」
……這一瞬間,雲辭特地想問候他,他這腦子是不是2G的,緩沖加載到現在才down下來。
明明就在現場,卻只記得宋閑玉背刺他這一件事。
但又不得不說,宋仁軒這次倒真是膽大,居然不怕得罪賀家?
吃過午飯,雨依舊下個不停。
雲辭心血來潮到書房,找之前沒看完的推理小說,拉開抽屜尋書簽,無意看見一封邀請函——是他上次去宋家收下的慈善拍賣邀請函。
他忽然想起Leona和她先生唐知節。
沒記錯的話,唐知節是國內有名的珠寶大亨,而這樣一個人,竟會出現在宋仁軒的生日宴上。
“難怪。”
賀鈞年也不算太蠢,撒了那陣氣後也漸漸回過味來,很快就查到宋家最近聯系頻繁的人物,唐知節。
他将這個發現立刻炫耀似的發給雲辭。
「聽說唐知節近期要舉辦一場慈善拍賣,他邀請你了麽。」
雲辭眉心微跳,反問:「他沒邀請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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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之後,賀鈞年整整十分鐘都沒再發來新的消息。
雲辭就明白了,邀請是肯定邀請的,只是沒邀請他。
畢竟Leona很讨厭不講禮貌還抽煙的人,恰好宋仁軒生日宴那天,賀鈞年全占了,不止是他,包括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應該都沒收到。
而且他有一點說錯了,慈善拍賣會的發起人,是Leona。
主人發帖,自然只會給自己順眼的。
十分鐘後,手機再次震動:
「邀請函被我哥搶走了。」
後附一個大哭的表情包。
緊随其後。
「唐知節肯定會給你發邀請函。」
「你身體不太好,拍賣會又不比今天的競标會,魚龍混雜,萬一出點事都不得了。」
「你要不,将邀請函給我,到時候,我去拍個寶石送給你。」
短短幾句話,雲辭三觀被再次刷新。
本以為賀鈞年頂多想讓自己帶他去,沒曾想,竟是要他讓出邀請函!
真有意思。
雲辭直接回他:「我去。」
賀鈞年:「那正好,你帶我。」
雲辭:「我帶婷婷去。」
兩條信息一前一後。
賀鈞年發來大為震驚的表情包,「婷婷?張婷婷?」
雲辭:「嗯。」
賀鈞年:「她不是你家司機的女兒麽。」
雲辭:「是。」
賀鈞年開始勸:「阿辭,不是我說,你帶司機的女兒出席這種拍賣會不好,這哪是她那種人能去的,而且我才是你男朋友啊。」
他這個頭銜怎麽來的,自己沒點數?
「婷婷很好。」發完這句,雲辭不再理會賀鈞年,以免自己被氣死。
随後就去找了張婷婷。
父女倆正在某景點打卡吃午飯,看到雲辭發來的消息,張婷婷二話不說高興應下。
答應了才想起跟老爸說這事。
“少爺能帶你去見世面是好事,”張叔不反對,但還是有點擔心,“你可別跟在家裏那樣,別給少爺添亂,知道不。”
張婷婷嗦着面拿手機P圖,嗯嗯哦哦,應得極其敷衍。
朋友圈裏就屬她最鬧騰,大熱的天去爬山,過玻璃棧道,去水族館看水上秀,給她老爸帶上兔耳朵。
看張叔一臉生無可戀還得陪閨女瞎胡鬧,雲辭不禁笑出聲,眼底滿是豔羨。
放下手機再去看窗外,暴雨持續沖刷着落地窗,形成一道蜿蜒流動的水簾,只隐約瞧見屋外樹木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雲辭倚靠着躺椅,看着書,伴随嘩嘩雨聲慢慢阖上眼。
-
焉岐一口氣喝完小少爺命人準備的姜湯,親自去二樓向人道謝。
走到茶屋門口,門只虛虛掩着。
推門進去,特地發出腳步聲也不見人回頭,走到躺椅邊,焉岐才發現小少爺已經睡着。
輕喚兩聲沒動靜,索性在椅邊半蹲下來。
毫無防備睡着的小少爺是真的很乖,呼吸都很輕很淺。
他盯着看了有一會兒,試探着伸出手摸向小少爺的頭發,青絲細軟,卻也不是一拉就斷,可見平時保養得很好。
睫毛濃密纖長,臉上也是一點瑕疵都沒有,白白嫩嫩地,吹彈可破。
放在頭頂上方的手緩慢移到臉上,焉岐生怕把人吵醒,極輕地點了一下。
很幸運,人還在睡。
眼下烏青要比之前淡很多,最近應該很少再失眠。
肯定是之前給的泡腳粉起效果了。
想到這兒,焉岐無聲勾起唇角,目光順着鼻頭落到那張唇上。
兩片唇瓣極薄,是淡到幾乎看不出的粉。
指尖落到上方,下車後的那個公主抱再次浮現眼前,一想到靠在懷裏的小少爺朝自己說話,氣息都灌入耳中,焉岐呼吸明顯加重,只能靠用力攥緊手心,默念靜心咒讓自己冷靜下來。
“有形者,生于無形,無能生有,有歸于無。
是以,凡所有所相,皆是虛妄……”
忽然,睡着的人轉過頭,唇瓣極快地擦過他的唇。
啪嗒!像是什麽東西崩斷了。
焉岐登時屏住呼吸,腦子裏的靜心咒被剛剛截取下的畫面代替,一遍一遍滾動播放。
到最後,由于播放時間過長,主機燒了。
整張臉迅速爆紅,一路從腦門蔓延到脖頸以下,焉岐慢幾拍地站起身,摸向自己的唇,倒退兩步,倉皇逃出門。
屋內再次陷入安靜。
直到擱在腿上的書掉下去,發出了聲音,雲辭才從睡夢中醒來,彎腰撿起書,房門被人叩響。
沈管家看眼走廊,進來,“你跟焉岐說什麽了?”
低頭捂着嘴,跑得比田徑選手還快。
雲辭撿起書,淺淺皺眉。“他有來過?”
書簽夾在剛剛停留的一頁,手機在他右口袋裏,桌上的茶冷了沒有換。
他來做什麽。
“人剛走。”沈管家莫名心生怪異,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搖搖頭,轉手将福利院老建築拆除重建的進展報告給他。
“最近有批物資要運往幸福之家,少爺要不要随行去看看?”
雲辭接過報告,狐疑擡頭。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婆婆也沒理由将你拘在家裏,”沈管家是看他近兩個月難得除了上學,出了兩趟門,“福利院裏都是些小孩子,也不會有人特地到那裏抽煙,出去走走轉轉,總比天天悶在家裏好。”
之前沈管家是怕有人趁他出門害他,加上雲辭本身身體不好,如今她看少爺很有自己的想法,又有那個以一敵八的焉岐在,必不會出什麽事。
雲辭看完報告再給她,“我想想。”
“好,一切都看你安排。”沈管家也不是急着催他一定要出去。
這件事先放一邊,雲辭每天依舊投入到枯燥乏味的工作中,央求他兩次無果後,賀鈞年就沒有再因拍賣會的事來煩他,倒是每天都會給他發早午晚安問候。
雲辭看了,随手删除。
三天後,跟老爸玩兒了整七天的張婷婷,帶回一整箱小玩意。
張婷婷送了雲辭一只腰枕,“雲哥,聽小梅說岐哥最近很奇怪啊。”
“是很奇怪,”雲辭跟可達鴨默默對視半晌,将它放到腰後,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最近總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