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五十五:不小心磕到喉結

第55章 章五十五:不小心磕到喉結

這颠簸實在有幾分突然,宋庭譽上一秒還在嘴硬拒絕,下一秒腰間就多出了一股力道,将他即将要摔下的身體又撈了回來。

熟悉的烏木沉香剎時萦繞到了鼻尖,右耳“悶”地一聲響,便撞上了一人的胸膛。

宋庭譽被這天旋地轉帶得有些發懵,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時,已和邢遮盡緊緊靠在了一起。

“誰叫你碰我了?”

他蹙起眉,下意識地伸手要推人,恍惚間想起上車之前,邢遮盡硬生生捱下的那聲悶哼,又将手收回去,只挪着身要遠離。

腰間的手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別鬧了,太危險。”

邢遮盡的話有幾分低啞,靠在他的耳邊,帶着灼熱的氣息若有若無地落下,惹的那瓷白的耳廓虛虛染上緋色,宋庭譽心髒跳地有些厲害,內裏煩躁更生幾許。

這哄孩子的語氣是怎麽回事?什麽叫自己在鬧?

他受不得耳廓的熱氣,終是忍不住推搡了人一把,旋即擡頭要與他理論,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車輪碾過的積雪仿佛掐準了時候,馬車再次颠簸,大力晃動了一刻。

“我何時——”

“——籲……!”

馬夫一聲長止,馬車倏而停下,宋庭譽半彎着腰本就下盤不穩,帶動的慣性立時将他整個人撲了出去,身前的邢遮盡幾乎下意識伸手,二人的體位一時之間亂下。

宋庭譽只覺得話音未說完,嘴唇就被磕了一道,內壁裏染上一絲血腥味,邢遮盡的悶聲旋即傳來。

他被這一記撞的有些懵,反應的時間較先前長了些,直到一道沙啞的聲音從上方落下,方清醒過。

“阿譽……”邢遮盡低啞地喊了他一聲。

宋庭譽卻在這帶着隐忍的聲音中後背發僵,在下一瞬間直起身,眼底恢複清明的一刻,嘴唇撞上的硬物随之映入——

那是邢遮盡的喉結。

他的腦中幾乎立時轟響,眼前晃着碎光,臉上熱氣升騰,什麽叫面紅耳赤,在這位年輕的護國将軍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王爺、王妃,前面有一塊頑石,馬車停得急了些,你們沒事吧?”

車夫的聲音适時響起,車簾波動,隐隐有要打開的痕跡,宋庭譽回過神,轉身避開邢遮盡半米開外,擠在車內一角。

“沒事!你且繼續駕車,不用進來查看了……”

車夫得到回應,搭上車簾的手一頓,繼而應了兩聲,再次駕起了馬。

車內一時間恢複靜谧,唯有窗邊的風雪不時拂過,帶動宋庭譽的幾縷碎發,寒涼的雪落到容貌上,卻遲遲無法輕下炙熱的臉面。

這一次,連帶着邢遮盡都避在一邊,不再開口說讓他靠近些的話了。

空氣就這般凝滞了幾許,誰都沒有出聲,下唇被磕出血的腥味還在齒間彌漫,不斷提醒着方才種種。

這六年來,宋庭譽在沙場上身經百戰,早已煉就了一副沉穩的性子,卻不知為何,見到邢遮盡以後,就全撲了個空。

喉結的觸感好像還拂在唇邊,他從邊關想到京都,到最後實在難以忍受再胡思亂想下去,只偏着頭,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閉上眼睛不願過問。

回京路途過長,風雪阻攔,讓原本的三個時辰的路程又硬生生延長了一倍,到得王府時,天色已經暗下,宋庭譽剛開始還保持着清醒,維持了一段時間後,身體的困倦便湧了上來,迷蒙之際,只感到一股輕微的力道從左肩劃過去,便再無知覺。

馬車停到王府門口時,竹升叫喚無應,打開門簾,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邢遮盡身姿挺直地靠在車邊,手上攬着熟睡的宋庭譽,後者稍稍側頭,靠在自家主子的肩頭,鴉羽般的睫毛在瓷白的面容上打下了一圈的陰影。

二人一黑一白,平日裏萦繞在周身的威壓,在舟車勞頓間拂輕,最後只餘下一種“歲月靜好”的恍惚,讓觀者不覺屏住了呼吸,連聲音都堵在喉嚨裏,不敢發出。

薛界在府門前等了片刻,看見竹升定在那裏沒有動彈,稍加停滞後走過來,同樣将這幅場景收入眼底,他的瞳孔晦暗了一瞬,某一瞬間裏記憶翻湧。

曾經的沙場之上,宋庭譽昏迷不醒,邢遮盡偷偷跑進營帳抱着他的畫面仿佛又在眼前,薛界的目光就這樣盯着依偎的二人,眼中無波無瀾,卻沉靜了半晌。

半晌之後,他才出了聲。

“殿下,将軍,到京都了。”

眼睫輕輕顫動,邢遮盡眉峰微蹙,在這句話落下後睜開了眼睛,視線清明之際,看清了站在車前的二人。

目光投射到薛界的那一刻,初醒時的混沌一瞬而空,他不着痕跡地壓了壓眉,随後轉首,擡起指尖,輕輕蹭了蹭倚靠在自己肩頭的人。

這動作簡單微小,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缱绻,特別是在做完以後,大塍的這位裕王殿下還特地乜斜地看了一眼薛界。

“……”

宋庭譽被蹭了一道,眼前有些朦胧地睜開,傾斜的視野映入簾中,他的心頭閃過一絲疑慮,耳畔便生上幾縷微風。

“起來了。”邢遮盡的聲音随即而下。

宋庭譽倏而醒神,便見自己同邢遮盡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為零,甚至不知何時,自己還疲憊上頭,靠在對方的肩頭睡着了。

他驀地彈開,皺眉看了身旁人一眼,卻只對上邢遮盡帶着笑意的眼神,溫溫和和,恍惚裏還帶了些旖旎。

朦胧之間,他仿若意識到了什麽,果不其然,在轉首的下一刻,就看見了車門前的薛界。

“将軍。”

“嗯。”

宋庭譽應了一聲,卻不再擡頭,彎腰就要下車,然後袖口卻被人不輕不重地帶了一下。

“扶一下本王。”邢遮盡的聲音随之落下。

“……?”宋庭譽尚未從莫名靠在對方肩頭睡下中反應過來,聞言緩緩皺起眉,不知這家夥又在發什麽瘋。

邢遮盡卻認真地看着他,臉色有些發白,那雙桃花眼折射出一點碎光,讓人看不真切,只能若有若無地感受出一點脆弱。

“這路上太過颠簸,孤王為了讓你能睡個好覺,一直忍着沒有動彈,現下腿腳發麻,不甚站的起來了……”

他話說的輕緩,言裏言外,都透着一股委屈的意味。

宋庭譽聽罷,有些好笑——他頭枕的分明就是肩頭,有關腿腳何事?

正當他預備開口準備拒絕時,眉眼輕掃,卻稍稍滞緩住。

車中無光,冬夜深沉。

邢遮盡在說完那句話後,微微垂下了眼皮,那雙黑色的瞳孔被遮攔住,唯一的碎亮好像也消失在了他的身上。

某一刻裏,眼前似乎看見了一匹嗜血的孤狼,低微地放輕姿态,成了一只被人遺棄的幼犬。

宋庭譽眉峰凝川,喉間湧動出來的話語頓時凝澀在了嗓中。

恰逢此時,邢遮盡還慢慢擡手,掩唇咳嗽了幾聲,頗有幾分病體可憐,梨花帶雨的味道。

他轉而回過神,意識到對方在故作姿态,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心軟,忍無可忍,一把便将人扯了出來。

邢遮盡順勢搭上了他的肩頭,看似将大半個身體都靠在了對方的身上,實際上卻生着巧勁,沒有真的去勞累宋庭譽。

竹升被自家的冷面主子“柔弱無骨”的樣貌吓了一大跳,眼睛怔怔地托在眼眶中,在他身旁的薛界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眼神依舊帶着幾分薄涼,在對方經過自己時,不出意外地看見了一絲帶着挑釁的目光。

……

薛界微微壓了壓眉,長身挺立在風雪當中,喉間有些發癢,一貫的冷面險些沒有忍受住,竟有幾分想要勾唇的沖動。

“敵意”這種東西,直觀聯系的雙方,是最能夠真切感受到的。

他向來心中清明,很多事情看破不說破,邢遮盡這些年裏像個小偷一樣,暗中窺視着宋庭譽的一舉一動,恐怕早就将他當成了假想敵——可惜薛界心中一直住着一個人,只不過她已經很久都沒了音訊,故而太多時光蹉跎過去,自己早已無法理解邢遮盡每次這般作态的心理……

只是覺得有些好笑和奇怪:邢遮盡堂堂攝政王,一個眼神都是晦暗莫深,這樣一個人,竟也會在“情敵”面前,變得簡單而幼稚。

……

熟悉的京都的味道摻雜在白茫之間,高高的“裕王府”三字挂在高處,一板一眼,透着莊重。某一時刻裏,竟有些恍惚,好似前幾日的危險都是一場夢。

宋庭譽淡淡掃了一眼,思緒剛剛被惆悵點上一縷,身上黏膩的人卻不遠不近地向自己靠了些,這自帶的一份烏木沉香實在太過引人,只一瞬,便将他扯回了現實中。

“怎麽了?”邢遮盡低低啞啞地問道。

宋庭譽晃了下瞳孔,轉而收回視線,感受到臉側的熱氣,蹙眉冷聲:“要我撐着就別說話。”

他說罷,帶着人便向裏處走,邢遮盡被兇了一道,下意識轉頭,正與薛界對上目光,他稍稍一滞,旋即壓眉。

下一刻,腰間便多出了一股力。

這名亂吃飛醋的裕王殿下宣誓主權般得将宋庭譽又拉近了幾分,随後挑釁般重新轉首,看向後方的人。

薛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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