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江循臉上劃過一絲震驚，他強裝鎮定地伸出手，勉強笑着跟莊諺握了握。
“莊總您好。”
握完，他想抽回手，卻發現自己的手依然被莊諺握着，那人的手指在他掌心輕刮了一下，才面帶笑容地放開他的手。
江循壓下心中的不适，将手背在身後。
“原來莊總跟我們江組長認識啊。”
陳策沒想到江循跟莊諺還有這麽一層關系，笑得牙花都露了出來。他主動走上前，想跟莊諺握手，然而後者卻仿佛沒看到他似的，繞過他面無表情地在會議桌後坐下。
陳策讨了個沒趣，一時不知道莊諺和江循的關系是好是壞，有些忐忑地跟着坐下，還不忘警告地瞥了江循一眼。
“雖然我跟江組長是高中同學，不過在商言商，如果貴公司拿出來的方案和報價不能讓我們滿意，合作的事恐怕就懸了。”
莊諺握着鋼筆在指尖把玩，說話時視線始終落在江循身上。
“是是是，莊總說得在理，江循，趕緊把方案調出來給莊總看看。”
雖然摸不透莊諺究竟要玩什麽把戲，江循還是盡職盡責地連上投影，拿起翻頁筆開始講解。
莊諺喝了口咖啡，饒有興味的目光落在江循臉上。
也許是因為要出來拜訪客戶，江循的穿着比出席同學會那天正式許多，淺色的襯衣和深色長褲，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修長的小臂。
他盯着江循介紹設備時一張一合的淡色薄唇，有些心猿意馬。
高中時他就注意到江循了，年級有名的優秀學生，老師們捧在手心的天之驕子，陽光帥氣，校服扣子永遠扣到最上面一顆，說話做事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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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最讨厭的就是這種完美無缺的乖學生，他那時仗着家裏有權有勢，在班裏沒少橫行霸道，紀律委員是個女生，不怎麽敢管他，每次都讓學委江循出面。而江循也毫不留情，記了他無數筆，直接導致他那個學期被請了五次家長，零花錢也被他爸一氣之下給停了。
他起過找人教訓江循一頓的念頭，然而江循跟葉汀形影不離，根本沒有落單的時候。有一次他經過江循的桌子，正琢磨要不要把他的書都扔到人工湖裏，背後忽然射來一道視線，竟是葉汀站在窗邊，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葉汀似乎猜到他想做什麽，他被那道陰狠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打消了捉弄江循的念頭。他怎麽都沒想到，那個跟條瘋狗一樣纏着江循的陰郁少年，後面竟會脫胎換骨，成為無數人追捧的大明星。
不過……莊諺惬意地喝了口咖啡，過去了這麽多年，葉汀跟江循應該早就沒聯系了。曾經讓無數人心動的校園男神，現在不過是個沒權沒勢的底層社畜，這個世界終究是要靠金錢和權勢說話。
他看着江循端正禁欲的臉，一絲不茍的襯衣領口，忍不住惡劣地想，這樣一張臉，如果染上欲望的顏色，會是什麽模樣？
“我的闡述到此結束，謝謝各位的聆聽。”
講完最後一張PPT，江循放下翻頁筆，朝臺下鞠了一躬。
啪啪啪啪。
莊諺面帶微笑地帶頭鼓掌，似乎對他的方案十分滿意。陳策本來捏了一把汗，見他鼓掌，心中緊繃的弦頓時松了不少，也跟着鼓起掌。
“我會讓下面的人再研究一下你們的方案，一周內給你們回複。時間不早了，這附近有個粵菜館不錯，今天不如就由我做東，請兩位吃飯，如何？”
莊諺笑容可親。
“讓莊總勞心了，應該是我們請您吃飯才對。”陳策瞥了眼江循，見他在收拾電腦包，一副要下班走人的架勢，連忙将人拉住。
“陳經理，我晚上還有事。”江循面露難色。
“什麽事能比莊總的事更重要。”陳策咬牙切齒地瞪着他，“你們組這個季度的績效不想要了？”
江循胸口用力起伏了幾下，把電腦包放回原處，“行，我去趟洗手間。”
把跟莊諺握過的那只手反反複複洗了五六遍後，江循才回到會議室。裏面只剩跟他們接洽的另一個副總，他說莊諺和陳策已經先出發去了粵菜館，他是留在這兒等江循的。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江循對莊諺雖然沒什麽好感，但也不想遷怒無辜的人。
“沒關系，江組長，請吧。”
此時，江城某攝影棚裏。
薛洲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低脂酸奶和一盒蔬菜沙拉，進了化妝間。化妝師正在給葉汀做造型，他臉上的妝容已經化完，只剩頭發沒有定型。化妝師将他頭上的發夾一一取下，拿起啫喱，開始給他的頭發定型。
“葉老師，您的午餐。”
薛洲把酸奶和沙拉放在化妝桌上。
葉汀正閉目養神，聽到他的聲音，也沒什麽反應。薛洲候在旁邊，看他終于拿起叉子開始吃沙拉，才微微松了口氣。
這幾天葉老師的胃口好像不怎麽樣，臉瘦了一圈，上鏡時五官顯得更立體了。雖然這張俊美無俦的臉他已經看了無數次，但每一次他都不得不感嘆，這真是造物主的神作。
葉汀嚼着沒什麽味道的蔬菜沙拉，腦中卻時不時閃過之前在江循手機上看到的那條微信。這幾天要不是忙着拍廣告，他差點都沒克制住內心的沖動，想質問江循這條微信到底是什麽意思，他跟那個姓莊的又是什麽關系。
然而他也清楚，他沒資格這麽做。他是江循最好的朋友，而朋友之間也是有界限的，江循沒有義務将自己的私生活事無巨細地向他彙報。
只是一想到那個叫莊諺的男人跟條陰冷的毒蛇一樣正暗中窺伺着江循，葉汀便覺得無比焦灼。
“葉老師，造型做完了，您看看怎麽樣？”
化妝師放下工具，目光欣賞地凝視着他在鏡中的臉。
葉汀只擡頭掃了一眼便低下頭，“可以了，謝謝。”
點進微信，葉汀的手指在江循的頭像處來回滑動，正猶豫要不要試探一下時，微信叮地響了一聲。
竟然是八百年沒聯系過的梁微給他發了他消息。
【梁微：你知道莊諺嗎？】
葉汀沉思幾秒，回複【？】
【梁微：呵，我還以為你早就把我拉黑了。】
【葉汀：彼此彼此。】
【葉汀：你說的莊諺，是不是哪個高中同學？】
【梁微：是，他去了同學會後就到處在打聽江循的事，甚至打聽到我這兒來了。他這人風評不好，男女不忌，我怕他去招惹江循。】
這個姓莊的果然對江循心懷不軌。
葉汀早就料到這一點，只是被梁微提醒，心底還是有些不爽。
【葉汀：我知道了，用不着你操心】
【梁微：呵，我是他的初戀，當然有資格操心。至于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麽，他難道都沒跟你提過莊諺？】
葉汀像是吃了一口生檸檬加黃連，又酸又苦。
他沉着臉敲字：【你老公知道你這麽關心別的男人嗎？（冷笑（白眼 】
包廂裏。
江循看着已經被莘光那邊的人灌得東倒西歪的陳策，心口那根弦無聲地繃緊了。
他們這邊才兩個人，而莘光足足來了五個人，說是陪他們喝酒，其實就是單方面給他和陳策灌酒。
江循酒量還行，那些人一開始也沒針對他，所以他現在還算清醒，只是胃部有些火燒火燎。
江循找到一點空隙就拼命吃菜，想壓下胃部被酒精灼燒的痛楚。陳策他是顧不上了，他只能先顧好他自己。
莊諺全程半滴酒都沒沾，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打量着江循的神色。
這人酒量倒是不錯，喝了這麽多都還面不改色，還穩穩地坐在那兒吃菜。
“陳經理喝多了，你們三個把他送回去，別把人摔着碰着了。”
莊諺搖晃着白酒杯，不緊不慢地開口。
江循一聽到這話，連忙放下筷子站起身，“不麻煩莊總了，我送陳經理回去吧，正好我回家也順路。”
“那怎麽能行呢。”
莊諺端着酒杯慢悠悠地走過來，一只手放在他肩上，幾乎對着他耳語，“再說了，你也喝了不少，萬一路上出什麽事，我可負不起這個責，就讓他們三個送吧。”
他們人多勢衆，加上莊諺那只手正按着他的肩，江循也不敢明着反抗。何況喝醉了的陳策就跟頭死豬一樣，他不一定扛得動。
莊諺看他乖乖坐下，示意身後的副總出去，等包廂門被帶上，他淺酌了一口杯中的白酒，臉上露出一絲惬意的笑容，佯裝關切地看着江循。
“菜還夠吃嗎？要是沒吃飽，我讓他們再加點？”
“我吃飽了，不麻煩莊總。”江循在桌子下掏出手機，正想叫代駕，就看到兩通未接來電，都是葉汀打來的。
剛才包廂裏吵鬧，估計他沒聽到。
他心中一動，發了個位置過去。
葉汀那麽聰明，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看來，還是面對面的時候，江組長才願意聽我講話啊。”
莊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神情似乎有一絲受傷。
“我之前問的問題這麽難回答嗎？江組長怎麽一直不回我的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