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江循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 這家夥在說什麽,結婚?他瘋了不成?
這種事情還能試試?
“不……不行……”江循低着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背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葉汀, 你是明星, 我是一個普通人,就算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這……也太荒謬了。”
葉汀嗤笑一聲:“什麽最好的朋友, 你見過上床的好朋友嗎?”
到了這一步,葉汀也懶得裝了,他熾熱的眸子緊緊盯着江循,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天晚上, 你喝醉了酒, 但我可沒喝醉。”
江循腦中嗡地一聲,反應過來葉汀是什麽意思後, 他臉頰瞬間紅透了。
“你所有細微的表情,所有情動的反應,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江循,是你先招惹我的。”葉汀捏住他的下巴, 讓他擡起頭看着自己。
“是你先靠過來親我的, 還記得嗎?”
江循眼睫顫了顫, 他當然記得, 那天他是怎麽抓着葉汀的手,非要親他的手指,還有後來, 他又是怎麽捧着葉汀的臉,無賴地去咬他的唇。
是他先越過了友誼的界限, 現在卻要求葉汀不準越界,他是不是太雙标了?
強烈的羞恥心和愧疚感讓江循擡不起頭,他避開葉汀的目光,澀然道:“是,我先招惹了你。那你呢,既然是清醒的,為什麽不推開我?”
有那麽一秒,葉汀幾乎有種說出心底埋藏了十多年秘密的沖動。
他想告訴江循,他從高中開始就瘋狂地迷戀他,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他待在一起,他想要江循只屬于他一個人,想要他的眼睛永遠只看着自己……可江循帶着內疚的眼睛卻讓他陡然清醒。
他太清楚江循的性格了,如果他真的告白了,只會加重江循的心裏負擔,讓江循覺得更虧欠自己。就算江循答應跟他在一起,肯定也是因為心裏有愧,不忍心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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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堂堂正正贏得江循的心,而不是靠這種無恥的捷徑。
“你說我為什麽不推開你?”
葉汀咬牙切齒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喜歡男人,你那副勾人的樣子,誰把持得住?”
“我……我什麽時候勾人了?”江循尴尬得耳根都紅了,“反正……不是我一個人的錯,你自己也有問題。”
“是,我們都有責任。”葉汀忽然笑了,他目光幽深地凝視着江循:“不過說實話,那天晚上,你感覺怎麽樣?”
江循眼睫動了動,緊抿着唇,沒有說話。
葉汀呵地笑了聲,湊近他耳畔:“不說話……就是承認自己爽到了?咱倆認識多久了,沒什麽可遮掩的。”
江循又氣又窘,幹脆破罐子破摔道:“是又怎麽樣,我也是男人,當然會有欲望。”
“既然這樣,以後我們互相幫忙解決不就行了。”葉汀把戶口本放到他手上,深深地看着他:“江循,我說真的,我們可以試試。”
江循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內心竟然在動搖。
葉汀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注定了他要找一個男人當對象,這人為什麽不能是葉汀呢?
江循捏着手裏的戶口本,艱難道:“可你是明星……”
“隐婚,不會公開。”
葉汀知道他在顧忌什麽,他握住江循的手腕,伸手碰了下他的臉。
“結了婚,我們還跟從前一樣,只是更加親密。”
江循有些無措地看着他:“可我們沒有愛情,萬一你哪天碰到了真正喜歡的人——”
“不會,”葉汀幹脆利落地打斷他:“我有潔癖,也很難信任陌生人。江循,除了你,我不會考慮跟任何人走進婚姻。”
“再說了,我們十幾年的感情,不比那些結婚沒幾年就離婚的夫夫要牢固?我看他們所謂的愛情,也沒高貴到哪兒去。”
江循一時無言。
他心底是贊同葉汀的,很多因為愛情走進婚姻殿堂的人,也抵不過日複一日柴米油鹽的消磨,感情很快耗盡,變得互相憎恨。
可見愛情并不是婚姻穩固的保證。
“江循,你想好了嗎?”
葉汀的話響在耳邊,江循猛地回過神,低頭盯着手裏的戶口本。
他很輕地點了下頭。
巨大的狂喜瞬時間席卷了葉汀,他握着江循肩膀的手不自覺緊了緊,眼睛發亮地看着他。
“那我們明天就去領證!”
他一天都等不了了!
“我戶口本還在家呢。”
江循不自在地抓了下頭發,窘迫道:“哪有人跟你一樣,戶口本随身攜帶的。”
想到江循跟父母還有隔閡,葉汀立刻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對策。
“嗯,那領證先不急,找個時間,我上門拜訪一下叔叔阿姨。”
“不是說好隐婚嗎?”
江循有些慌了:“我覺得,還是先別告訴他們吧。”
萬一他爸氣得心髒病再次發作,事情就更棘手了。
“行,聽你的。”
葉汀指了指他手裏的戶口本:“這個你收着吧,等你什麽時候拿到你那本了,我們再去領證。”
江循耳根微紅,想了想,打開衣櫃,把戶口本收到了行李箱最裏側的夾層。
說了太久的話,江循嘴都幹了。他拿了兩瓶礦泉水出來,扔給葉汀一瓶。
“你綜藝拍完了?”
“沒,我明天還要回歐洲。”葉汀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倒在床上:“今晚八點的飛機,在這兒待不了幾個小時。”
江循面露詫異:“這麽短的時間,那你還回國?”
葉汀躺在靠枕上,掀起眼皮瞥他一眼。
“我不回國,你跟那個姓沈的好上了怎麽辦?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他跟莊諺那樣——”
“沈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葉汀呵地一笑:“還沒結婚呢?你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江循不自然道:“我這是幫理不幫親。”
葉汀冷哼一聲,放下礦泉水瓶,朝江循招了招手。
“幹嘛?”
“上來睡覺。”
江循猶豫着走到床邊,剛靠近,就被葉汀一把撈了上去。
葉汀把他壓在身下,嘴角微勾:“我們是第一次睡一起嗎?你這麽扭捏幹嘛?”
“我又不幹別的。”
“字面意義上的……睡覺?”江循不确定道。
葉汀輕笑出聲,他捏了捏江循的臉:“我發現,你這人看着單純,腦子裏顏色廢料挺多的。”
江循避開他的魔爪,拿手擋住自己的臉。
要不是葉汀之前說什麽以後會互相幫忙解決,他也不至于誤會他的話,這分明是葉汀的鍋!
葉汀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撥開,非要去看江循染上薄紅的臉。
江循徒勞地掙紮了幾下,又被葉汀按住了手腕。
他捏着江循的耳朵,熱氣呼在他耳畔,聲音又低又啞。
“今天時間不夠,等我下次回國了,再讓你……舒服……”
江循窘迫得不行,幹脆将臉埋進枕頭裏,徹底隔絕葉汀的聲音。
這家夥在他面前出櫃後是自我放飛了嗎,怎麽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葉汀八點要趕飛機,鬧了一會兒就睡了,讓江循到了點叫他。
江循睡不着,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他坐在床邊看着葉汀的睡臉,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始終有種不真實感。
這家夥到底有什麽魔力,自己怎麽就被他忽悠到要跟他結婚了?
是因為這張臉嗎?他才鬼迷心竅,想入非非?
江循低頭凝視着葉汀的睡臉,即使看了無數次,他也不得不承認造物主的巧奪天工。
男人從眉骨、鼻梁到下巴的線條無一處不優越,淡紅的薄唇微抿,濃密的睫毛仿佛黑色的羽翼,振翅欲飛。
他明明記得,初中的時候葉汀的臉還是肉乎乎的,帶着嬰兒肥,加上家裏夥食好,葉汀的體重就跟吹氣球一樣飛漲。因為胖,葉汀沒少在學校被人取笑,後來到了初三,葉汀不知受了什麽刺激,開始發奮減肥,短短一個暑假就瘦了十多斤。
高中的葉汀瘦了下來,人也沉郁了很多,總是用過長的劉海擋着眼睛。那時的葉汀雖然不喜歡跟別人打交道,卻格外喜歡黏着自己。一轉眼,那個陰郁的少年竟然成了熒幕裏無數人追捧的大明星。
說起來,他就沒見葉汀認識什麽別的男生,他說的那個初戀,到底是誰呢?
他又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性向的?
江循滿肚子的疑惑,他想得頭痛,也躺下閉眼眯了會兒。沒到五分鐘,手機鬧鐘響了,他連忙起來喊葉汀。
“葉汀,醒醒!”
葉汀眉頭皺了皺,極不情願地睜開眼睛。
“你該去機場了。”江循把帽子和墨鏡扔給他,催他起來洗臉。
葉汀嘆了口氣,下床洗漱。
江循把他送到門口,葉汀戴好帽子,忽然轉身看他。
“江循。”
“嗯?”
俊美高挑的男人忽然伸長手臂将他摟住,下巴也擱在他肩頭。
“等我下周回國,我們去領證,好不好?”
看着葉汀睡得亂糟糟的發頂,江循莫名有種被一只慵懶的大貓抱住撒嬌的感覺。他揉了揉葉汀的頭發,輕嗯了聲。
得到肯定的回應,葉汀愉悅地笑了。
“一言為定。”
**
送走葉汀後,江循在古鎮又待了三天。這次他自己做了攻略,把附近幾個知名的景點都玩了一遍,倒也盡興。回江城前,周暮來機場送他。
對于江循沒有和他表哥看對眼這件事,周暮始終耿耿于懷。
“我表哥還想再約你呢,結果你沒答應人家?”
江循臉上帶着歉意:“沈先生人很好,不過我只能把他當朋友。”
周暮嘆了口氣,忽地想到什麽,斜眼看着江循:“我可聽說,那天你的好基友也來了。怎麽,他是吃醋發瘋,來宣誓主權了?”
江循本來想解釋葉汀是擔心他的安全才匆匆回國,可被周暮這麽一猜,好像也能自圓其說。
“嗯,他是來了,我們聊了很久。”
“聊啥呀?不是說沒結果麽?”周暮輕嗤一聲:“渣男都是這樣的,受到刺激就發瘋,平時就愛答不理,拒不負責。”
“他不是那樣的人。”不知想到什麽,江循輕輕一笑:“不過,他有時候有點幼稚,這是真的。”
“我們聊了很久,決定在一起試試。”
他沒說要結婚這件事,畢竟葉汀的身份還需要保密,對周暮他只能有所保留。
周暮瞪大了眼睛。
沒想到他好不容易把表哥約出來跟江循見一面,竟然成了渣男的助攻!
氣死他了!
“江循,要是那個渣男哪天對你不好,你一定要跟我說,我替你出頭,聽到沒有?”
看了眼前方的登機信息牌,江循無奈一笑:“行。等有機會,我讓你們見見。”
深夜,飛機抵達江城機場。江循打了輛車回到住處。
剛洗完澡,葉汀的視頻就發了過來。
“搬家公司都找好了,明天你就搬過去,聽到沒有?”
江循低頭不知在看什麽,沒回應他。葉汀頓時有些不滿,提高語調,“江循?”
“好像有蟑螂,你等等,我先打下蟑螂。”
這種老房子防水做得不好,屋子裏悶熱潮濕,進蟑螂是常有的事,江循買了不少滅蟑藥灑在牆角,效果都一般。這次他離開家好幾天,估計家裏又成蟑螂窩了。
“打什麽蟑螂,要麽你今晚就過去住,東西明天再來搬!”
江循沒心思跟他視頻,把家裏的鞋櫃和各種紙箱翻了個遍,終于找到了母蟑螂窩。清理完蟑螂,他氣喘籲籲地回到鏡頭前,獻寶似的捧着手裏的紙盒給葉汀看。
“你看,這母蟑螂大得要命,還有翅膀。吓死我了!”
葉汀:……
是蟑螂被你吓死了吧?
我TM想看你的臉結果你給我看母蟑螂屍體?!
“你把盒子放下,我待會兒還要吃夜宵呢。”
江循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幼稚,他把裝了蟑螂屍體的紙箱放到一邊,重新面對鏡頭:“其實,我想買房子來着。”
“江城的房價都四五萬一平了,你手上那點錢買不了多大的。再攢攢吧,先住我那兒。”葉汀循循善誘道。
“也不是為我自己,我主要想給爸媽買套房,他們供我讀書挺辛苦的。”
江循穿着棉質睡衣,用幹毛巾擦着頭發,笑着道:“說實話,我很羨慕你,那麽有能力,又當明星又會投資,康姨很為你自豪。”
葉汀看着手機屏幕裏的江循。那人穿着柔軟的棉質睡衣,濕漉漉的碎發垂在額頭,黑眼睛裏帶着一絲豔羨和自嘲。
他沒有半點被誇獎的喜悅,只想穿過屏幕,好好抱一抱他。
他自嘲一笑:“我有什麽能力,就是夠努力,加上運氣好而已。很多演戲很好的老戲骨,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了頭。”
葉汀神色認真地看着江循:“如果你也走我這條路,說不定紅得比我還快。至于投資,在這一行待久了,總能積累點人脈和資源,投幾個項目并不是什麽難事。”
“江循,你做自己就可以了,不需要跟別人比較。”
“嗯。”
其實江循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心底那股自卑感好像不受控制。要是,他跟葉汀的差距能小一點就好了,他也想努力追上他的腳步。
**
隔天,江循起了個大早,收拾出租屋裏的東西。他的衣服和日用品不多,最多的是書,足足裝了五個大箱子。
中午,搬家公司的車到了,工人師傅們幫他把所有的東西打包上車,上下七樓,所有人都累得滿頭是汗。
江循過意不去,自掏腰包買了一箱冰飲發給師傅們。把鑰匙還給房東後,江循坐在貨車的副駕駛上,最後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五年的房子。
斑駁的爬山虎布滿了老房子的外牆,油漆剝落,露出深褐色的磚面。樹蔭下,一只流浪三花貓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夏日的時光仿佛無比悠長。
後視鏡裏,一切景物都在倒退,江循收回視線,忽略心中淡淡的惆悵,将目光看向前方。
他搬家的事,當晚就告訴了江母。
對方不放心,立刻撥了視頻過來。
“阿循,你現在住哪兒呢?要不回家來住?”
江循笑了笑,将手機轉了個方向,攝像頭對着裝修華麗精致的客廳。
“我現在住葉汀家。東西也都搬過來了。”
“老麻煩小葉也不是辦法,要不你還是回家來?媽每天還能給你做好吃的,補補身體。”
江循沉默了幾秒,苦笑道:“算了,我要是回去,爸肯定不樂意。”
他爸接受不了他的性向他能理解,老一輩的觀念是很難改變的。但這不代表他就必須妥協,他不是愚孝的人,也有自己的堅持。
“你管他樂意幹什麽,我樂意不就行了,這房還是寫的我的名字呢。”
被江母這麽一說,江循忽然想到了什麽。
“媽,家裏的戶口本您還記得在哪兒嗎?”
“記得呀,就在我衣櫃的夾層裏。你要用戶口本?”
江循心跳快了幾秒,他說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理由:“我想出國旅游,需要辦護照,準備的材料裏就要戶口本。”
江母沒出過國,根本不懂辦理護照的流程,以為江循說的就是事實。
“行,那我馬上給你找出來。你急不急,要不我晚上給你送過去?”
“不用,明天我自己過去拿吧。”
江循是第一次撒這麽大的慌,手心全汗濕了。
隔天,他特地挑了江父去老年大學上課的時段,回了一趟老城區的家。
剛走到樓道,就聞到了海帶排骨綠豆湯的香味。這是江母夏天最喜歡煲的湯。
“阿循,來,先喝湯。”
一進門,江母就端了碗海帶排骨湯給他。
江循有一個多月沒回來過了,坐在餐桌旁多少有些拘謹。他喝完湯,江母便把手裏的戶口本遞給他。
“你用完了記得好好收着,千萬別弄丢了啊。”
江循點點頭,把戶口本收進單肩包裏。江母正要勸他留下來吃中飯,樓道裏忽然傳來腳步聲。
江循從小在這兒長大,對他爸的腳步聲很熟悉,當下就皺了皺眉,站起身。
“媽,我先走了。”
然而剛走到門口,就跟推門進來的江父撞上。
兩人視線相觸,都怔了一下。
“爸。”
江循輕喊了聲,江父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已經快步走入樓道,修長的身影轉瞬便消失不見。
江父:……
這個兔崽子!
“這個不孝子回來幹什麽?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江父一進門就罵罵咧咧。
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碗海帶排骨湯,剛要伸手去拿,卻被猛地拍開。
“這是我給兒子盛的,不是給你吃的。”江母一臉嫌棄。
“都怪你,本來兒子要留下來吃中飯的,你不好好學你的書法回來幹什麽?”
“書法老師今天生病請假,我提前回來礙着你們娘倆的事了?”
江父冷哼一聲,轉頭去了飲水機那兒接水。
“一天天的就知道擺臉色,還過不過了。”
他低聲抱怨着,然而江母耳朵尖,聽得清清楚楚。她脫了圍裙,憤憤地甩在江父臉上。
“我還沒嫌你擺臉色你倒嫌棄我了?你給我滾出去,今天的中飯別想吃了!”
江父一口水還沒喝完,就被江母揪着耳朵往外拖。他氣憤不已地放下杯子,袖子一甩:“走就走,你好好說話別動手行嗎!”
砰的一聲,大門在他身後關上。江父灰頭土臉地站在門外,正好遇到隔壁買醬油回來的大爺。
“喲,又被趕出來了?”
江父尴尬地笑笑,“沒,她說不過我,惱羞成怒。”
大爺慢吞吞地摸着鑰匙開門,忽然想到什麽:“诶,我剛才好像看到小江了。聽我兒子說小江前不久還上了電視,這孩子蠻有出息的嘛。”
江父臉上的笑容變得不太自然,“他嘛……有出息是有出息,不過……”
“你有這種兒子還發啥愁,我家那個小的,三十幾的人還在家裏啃老呢,成天就窩着打游戲,讓他找工作還跟我發火,氣死我了!”
大爺開了門回家,江父站在樓道處,久久不語。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要是江循能找個女孩成家,就是四十歲還啃老他都樂意!
拿到戶口本,走出小區大門後,江循長出了一口氣。
他其實不想跟江父迎面撞上,沒想到還是碰到了。江父當初口口聲聲讓他滾出江家大門,不願認他這個親兒子,他心中不可能毫無芥蒂,對着他爸也擺不出虛僞的笑臉來。
反正他的性向是改不了了,江父能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他自己的人生都要好好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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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循回了臨湖別墅。
他昨天搬過來的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看院子裏空空蕩蕩的,他買了個木質花架,打算在上面擺些花盆,種些好養活的多肉。
正拼着花架,江循忽然聽到喵的一聲。
他一擡頭,就看見院牆上站着一只胖乎乎的金漸層,正睜着圓溜溜的綠眼睛盯着他。
江循還記得這是沈丹殊家的貓,笑着喊了聲“蛋仔”。
這只金漸層一點都不怕生,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字,耳朵抖了抖,動作迅捷地從圍牆上跳下,搖着尾巴走到了他面前。
“你怎麽這麽乖呀。”江循小心地靠近,試探着摸了摸蛋仔圓滾滾的頭。
蛋仔被他撓着下巴,舒服地哼唧了幾聲。沒一會兒幹脆躺在地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求摸。
江循撸貓撸到一半,門鈴響了。
他大概猜到來人是誰,幹脆抱着蛋仔去開門。
“葉師——”沈丹殊還沒出口的稱呼猛地一頓,驚喜地看着江循:“江先生,怎麽是你呀?”
江循把蛋仔還給她,微笑道:“我最近搬了家,住葉汀這兒。”
“噢,那我們以後就是鄰居了。”沈丹殊一臉興奮地朝裏看了看:“我記得葉師兄是在拍綜藝吧?他回國了嗎?”
“他明天才回。”
沈丹殊點了點頭,她讓江循等她一會兒,把蛋仔抱回去後,沈丹殊很快又提了一盒包裝精致的甜點過來。
“這是我一個朋友開的烘焙工作室做的,她手藝特別好,江先生,你拿回去嘗嘗。”
“這……”江循有些猶豫。主要是他還沒給沈丹殊準備禮物。
“江先生,說不定以後還要麻煩你幫我照顧蛋仔呢,你就拿着吧。”沈丹殊把甜點盒塞到他手上,笑眯眯的。
她之前就覺得葉汀和江循特別配,暗搓搓地磕了很久的CP,尤其是之前頂點作者大會上葉汀給江循頒獎的片段,她反反複複看了幾十遍,都快盤包漿了。
只是之後她就沒見兩人有什麽交集了,還惋惜來着。沒想到江循現在竟然搬到了葉汀家,簡直是給她這個CP頭子發了驚天巨糖,她直接磕到飛起!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謝謝你。”
回家後,江循把甜點盒放進了冰箱,他記得葉汀挺喜歡吃這些。晚上,他在小區裏跑了會兒步,累到氣喘籲籲後才回家洗完澡。
下周就要進組,他買了一堆電影編劇相關的書籍,這幾天都在仔細研讀,還做了不少筆記。
看到十一點,他眼皮越來越重,腦子也轉不動了,幹脆放下筆記本,回次卧睡覺。
只是睡了沒兩個小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還有行李箱被拖動的聲音。
是葉汀回來了嗎?
江循困得很,眼睛都睜不開,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有人來到了他床前。
“江循。”
葉汀站在床頭,很溫柔地喊他的名字。
江循眼睫動了動,沒有睜開,他太困了,只大概意識到床前的人是葉汀。
葉汀嘴角微勾,低下頭,輕輕捏了捏他的臉,又壞心地撥弄着他的睫毛。
江循煩不勝煩,在睡夢中翻了個身,試圖避開他的騷擾。
忽然,垂在一側的手腕被握住,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貼到了他手指上。
好像……是一個金屬環……
江循恍惚地思考着,很快就陷入了更深的睡夢。
清晨,明亮的陽光照進來。江循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七點多就醒了。睜開眼的剎那,他忽然想起什麽,立刻穿拖鞋下床。
客廳裏,葉汀的銀色拉杆箱還在那兒。江循心頭一喜,懷着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期待,走到了主卧前。
門是虛掩着的,他剛要推開,就從裏面被打開了。
葉汀赤着精瘦的上身,神情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幹嘛?看我回沒回來?”
江循差點沒跟他迎面撞上,臉色一窘,後退半步。
“……嗯。”
“你是昨晚回的嗎?”
葉汀點了點頭,忽然眯起眼,打量着江循:“你怎麽還睡次卧,都要結婚了,你還想跟我保持距離?”
“這不是還沒結嘛。”
江循擡腳往外走,臉色也有些不自然:“我先做早餐去了。”
打開冰箱,他剛要去拿冷櫃裏的雞蛋,看到右手無名指上的銀戒時,整個人一怔。
他手上什麽時候多了枚戒指?
昨晚意識模糊時的某些片段映入腦海,江循手指一顫,啪地關上冰箱門。
葉汀松松垮垮地披了件墨綠色襯衣,笑着倚在廚房門口。
“怎麽,現在才發現啊?”
“你什麽時候買的?”
江循低頭看着無名指上的戒指,臉頰微熱。
“在法國找一個珠寶設計師定做的,我們一人一枚。你可以摘下看看,內側有你姓名的拼音。”
江循摘下戒指,果然看到內側镌刻着一圈花紋,花紋中央就是花體的JiangXun。
本來他對要跟葉汀結婚這件事沒什麽真實感,可看到這枚戒指的剎那,他忽然意識到,葉汀比他用心太多了。
“喜歡嗎?要是不喜歡的話——”
“我很喜歡。”江循重新把戒指戴上,笑着看向葉汀:“謝謝。”
“只是口頭感謝啊,沒點別的表示?”葉汀略顯不滿地看着他。
江循想了想,說了句等一下,快步回了次卧。
沒多久,他拿着兩個戶口本出來,交到葉汀手上。
他明亮的眼睛格外溫柔,隐隐帶着一絲笑意:“之前答應你,等你回國就領證的,你挑個時間吧。”
看着江循的笑眼,葉汀喉結動了動,攥緊手裏的戶口本:“我想現在就去領證,可以嗎?”
“今天是工作日,可以是可以,但我還沒做早——”
“到外面吃就行了,領證最重要。”
葉汀格外迫不及待,他攬住江循的肩,推着他往卧室走:“你挑件白衣服換上,我也去換衣服。最近的民政局八點半開門,我們第一個去,人最少。”
江循被他這麽一說也産生了些緊迫感,立刻回次卧換衣服。兩人跟打仗似的,快速整理頭發,衣服,備齊證件。
葉汀開車,一路綠燈,兩人堪堪趕在八點半到了民政局。
江循怕葉汀被人認出來,讓他戴上鴨舌帽和口罩。兩人去得早,大廳裏除了工作人員沒有別人。兩人先拿表登記,葉汀握着筆,刷刷地填得飛快。江循被他影響,寫字的速度也快了幾分。
填完表,然後是拍證件照。
兩人穿着同款的白襯衣,并肩坐在一起,養眼得不行。攝影師自然認識葉汀,不過他有職業素養,強忍着八卦的沖動,咔咔擦擦拍了幾十張,讓兩人挑了一張最滿意的。
照片洗出來貼在證件照上,咔噠一聲,蓋上鋼戳。所有手續辦完後,工作人員笑着把兩本結婚證遞給他們:“恭喜你們,新婚快樂!”
“謝謝。”
江循拿着薄薄的結婚證,直到走出民政局,都有種在做夢的錯覺。
“餓嗎?”葉汀問他。
江循搖了搖頭,“你呢?”
葉汀把結婚證按在胸口:“太興奮了,感覺不到餓。”
原來跟心愛的人結婚是這種感覺,激動、喜悅、飄飄然,仿佛贏得了全世界。
“早餐還是要吃的。”江循很快冷靜下來,他在來的路上注意到了一家湯包館,他讓葉汀在車上等他,自己下車打包了兩份豆花和湯包。
“剛跟我媽說了,她讓我們中午過去吃飯,慶祝一下。”
江循嘴裏的豆花差點沒噴出來:“我……我還沒準備東西呢,中午就過去啊?”
“要準備什麽?”葉汀笑着看他:“你人過去不就行了?”
“要買禮物的。畢竟咱倆現在……結婚了。”
提到“結婚”兩個字,江循眼底還是有一絲赧然。
“行,我們在路上買就可以了。你慢慢吃,用不着急。”
中午,兩人買了一堆補品和水果,去城區看康茵。
一進門,握住江循的手,康茵眼睛都笑開了花,“我現在可是真有兩個兒子了!乖乖,我怎麽這麽幸福。”
江循不好意思道:“康姨,這是給您的禮物。”
“還叫康姨呢?”康茵調侃地看着江循,眸中帶笑,“是不是該改稱呼了?”
“媽,您就別逗他了。”葉汀看不過去,把江循拉到一邊,“他喊您康姨都多少年了,沒必要逼人家改口。”
“我開個玩笑嘛。”康茵笑得格外開懷,“小循,你想怎麽喊我都行,沒必要拘謹。以後這兒也跟你自己家一樣。”
“嗯,謝謝康姨。”
看着江循和葉汀在沙發上坐下,兩人穿着同款的白襯衣,一個帥氣,一個俊美,康茵別提多開心了。
“對了小循,你父母那邊……”
葉汀連忙朝康茵使了個眼色。
康茵尴尬地咳嗽了聲,剎住話頭:“我的意思是,以後有機會,咱們再慢慢跟你父母解釋。”
江循笑了笑:“康姨,您不用擔心,我所有的決定都是自己做的,有什麽樣的後果我自己也能承擔。”
萬一他爸媽問起,他不想讓康茵左右為難。
“我結婚這件事,暫時不打算告訴他們。康姨您知道就可以了。”
江循一向有自己的主見,康茵也放下了心。她招呼兩人吃水果,自己進了廚房忙碌。
吃完午飯,等葉汀刷完碗,康茵忽然神神秘秘地從卧室裏拿出一個禮盒。
“兒子,送你的新婚禮物。晚上你跟小循就可以用了。”
看着那個紅彤彤的禮盒,再瞥到上面的圖案,葉汀頓時:……
“媽,有必要嗎?”
這玩意兒也太俗了。
“當然有必要,你們又不辦婚禮,總得有點儀式感吧。就聽媽的,晚上回去就鋪上,知道嗎?”
葉汀臉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一回別墅,葉汀就果斷出手,把江循的衣服都轉移到了主卧的衣帽間裏。
江循想幫忙都插不上手,葉汀連內褲和襪子都幫他擺好,沒讓他動一根手指頭。
“今天累了吧?趕緊洗澡去,晚上睡個好覺。”
江循嗯了聲,先進了浴室洗澡。等他出來,看到鋪着鮮紅喜被的大床,還有床頭的玫瑰花,頓時楞住了。
葉汀站在床前,也不太自在。主要這被子跟他房間性冷淡的風格太不搭了,可想到他媽說的儀式感,他還是鋪上了。
“就……我媽送的……非要我鋪上。”
江循呆了幾秒,随即便忍不住輕笑出聲。
“是不是還要再撒點花生和紅棗啊?”
葉汀也笑了,“還好我媽沒想到這一茬,不然我們晚上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忙了一天,兩人都累了。江循先躺進了被窩裏看書,等葉汀洗完,他關了房間的大燈,只留一盞小夜燈。
葉汀吹完頭發,在床的另一側躺了下來。
“我關燈了?”
江循放下書,輕嗯了聲。
燈光熄滅,黑暗中,他清楚地感受到葉汀靠了過來。
砰砰砰。
江循胸口的心跳忽然有些紊亂,他遲鈍地感受到了些許緊張。
葉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肩膀挨着他,薄唇貼在他耳畔,聲音低啞。
“江循……要不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