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別怕(雙更)
第14章 別怕(雙更)
晚上七點,晉城的大街小巷正熱鬧,一道人影被人拽着,踉踉跄跄地朝前走。
詹子延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見沈皓。
沈皓的确經常來市中心的餐廳吃飯,多數是應酬,偶爾也和朋友聚餐,一般不會帶他,因為他們的關系是對外保密的。
可市中心這麽大,餐廳這麽多,怎麽這麽巧呢?
直到被沈皓拽着走出一條街,看到熟悉的辦公大樓,他才發覺,原來剛才那家西餐廳,離沈皓的公司不遠。
沈皓估計是下班去坐地鐵的時候路過,恰好看見了坐在窗邊的他與任紹輝,一下子火從心起,沖了進來,不分青紅皂白地對他破口大罵:“詹子延,你他媽無縫銜接是吧?還是早就出軌了?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任紹輝見他表情兇神惡煞,臉上露出了一抹怯意,不敢插嘴。
詹子延看見了,心裏方才累積的好感統統煙消雲散。
他還是想找個能保護他的人。
但這想法很任性,先不提任紹輝才與他認識不到一小時,選擇自保無可厚非。哪怕是結婚幾十年的夫妻,也沒有義務犧牲自己去保護別人。
就如同克爾凱郭爾的那段話: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所面對的世界都與他人不同,因此,每個人只能靠自己孤獨地活在這世界上,無論遇到怎樣的困境,也只能自己進行思考抉擇。
他在理性上認同這點,但在感性上……他不想活在這種孤獨中,不想面對這種無助的困境,很希望有個人,能在此時此刻,站出來阻攔沈皓。
可他心裏明白,沒有人會為他這麽做。
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将來……應該也不會有。
這頓飯眼看着搞砸了,再待下去也沒意思,詹子延懷着歉意,倉促地對任紹輝說了聲“對不起我會轉你飯錢的”,就被盛怒之下的沈皓拽出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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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店餐廳集中在北街,越往南越冷清,許多小店都已打烊,路燈唯有自己的陰影作伴。
駱恺南朝着任紹輝指的方向一路狂奔,終于,在一個隐蔽的拐角處聽見了争執聲。
本以為會撞見兩個人争吵,可他越靠近越發現,似乎只是詹子延前男友單方面的輸出發洩:
“我們才分手一周!詹子延!”
“那個男人是誰?你是不是早就認識他了?”
“難怪你沒來找我,原來有備胎啊。”
“跟他到哪一步了?睡過了嗎?住進你家裏了嗎?”
都分手了還管這麽多,有病吧?
詹子延并沒有他想象中怯懦,語氣堅決且冷靜地反駁:“我們已經分手了,沈皓,我和誰交往,不關你的事。”
逐漸接近的駱恺南聽見這句擲地有聲的話,詫異了一瞬。
沈皓同樣驚愕:“你變了,子延,你以前很聽話的。才一個星期,你怎麽變這麽絕情了?”
“以前對你好,是因為我不希望你離開……我想有個”
詹子延垂下眼,白襯衣在獵獵晚風中顯得有些單薄。
他的手握成拳又松開,除了一團空氣,什麽也沒能留住。
全是錯付。
“可你還是離開了,即使我低聲下氣地挽留你,你也沒有任何留戀,我為什麽還要聽你的呢?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我知道的。”
“只是因為我免費,而且聽話,你當時沒女朋友,拿我當消遣,才鬧着玩兒似地和我在一起。”
“畢業後我用自己的積蓄買了房,你也想留在晉城找工作,可房租是工資的一半,你想省錢,才和我同居……我都知道的。”
詹子延條分縷析地說出積壓在心底多年的話,每說一句,悲哀就加重一分。
他從一開始就沒期待過沈皓的真心,也并不指望他們能長相厮守。
他想要的那麽少。
只要沈皓能作為一根精神支柱,讓他自欺欺人地依靠、讓他的房子看起來像個家就好。
這根支柱并非沈皓不可,但他不敢踏出去、尋找其他人選。
他吃過踏出去的苦頭。
哪怕沈皓與他好聚好散、給他留出足夠的時間重新适應孤獨,他都不會如此冷言相向。
“我不知道你現在為什麽生氣,明明是你提的分手……是找不到下一個像我這樣傻的對象了嗎?想和我重修舊好?還是說,你覺得我是你的附屬品,應該被你揮之即來呼之即去,不能擁有自己的意志去和別人交往?”
駱恺南停在了拐角處,背靠着牆,默不作聲地聽着。
詹子延的腦子特別清醒,出乎他意料。
但為什麽行為卻如此糊塗,在一個不愛自己的對象身上浪費多年?
沈皓被戳穿了心事,更加氣得跳腳:“你在怪我?怎麽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詹子延捂住額頭,手指按在那個凹下去的疤痕上,面對這番胡攪蠻纏,頭疼得皺眉:“我知道我無趣沉悶,賺不了大錢,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但是我……從來沒有虧欠你什麽。就這樣吧,沈皓,別再來找我了,我們好聚好散。”
“你現在口氣很狂啊,詹子延,有新歡了就不把我當回事兒了是吧?”沈皓一把扣住他的雙肩,用力搖晃,“你還記得分手的時候你怎麽求我的嗎,啊?我本來有點心軟,在想要不要跟你複合,幸好沒有,你這賤貨,剛分手就找男人,一天沒男人就要死了是吧?”
詹子延被晃得頭暈目眩,臉色蒼白,奮力推開沈皓的束縛:“他跟我第一次見面而已,我不是那種人,我……”
奈何沈皓力氣比他大太多,他的徒勞掙紮反而火上澆油。
沈皓狠狠掐住他下颌,惡聲警告:“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還不清楚?真以為人家能看上你?就你這種貨色,能遇上我都該感恩戴——”
最後個“德”字沒能說出口。
詹子延感覺到鉗制他的手指松開了,然後眼看着沈皓表情驟變,整張臉痛苦地扭曲起來,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倒退。
他尚未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肩膀就被人攬了過去,身體轉過一百八十度,撞在了一堵牆上。
牆有點硬,也有點軟,很熟悉的觸感。
半秒後,他才意識到,這是某個人的胸膛。
“別聽他放屁。”
耳畔傳來的聲音更熟悉。
駱恺南拍了拍他的後背,手沒放下,一條胳膊就将他整個人圈在了懷裏。
“來我這兒,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