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六欲魔君的宮殿裏。

林檎戴着一張猙獰的惡鬼面具,一手撐着額角,一手輕點扶手,姿态放松地斜坐在王座之上。

突然,一身白衣的心腹屬下匆匆進來,禀報道:“君上,九幽魔君麾下百餘部下全部被殲滅,龍戰野丢下肉.身,拖着重傷的元嬰只身逃走,不知去向。”

“我等追之不及,未能留下他……”

“知道了。”聽了屬下回報,林檎只微一颔首,沒有再說什麽。

這次的臨時刺殺,林檎本就沒指望能弄死龍戰野。只是本着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原則,一有機會就下手坑那孽徒一把——運氣好說不定就中獎了呢?

反正他又沒什麽損失!

“噗通!”

夏侯贏顯然沒他這麽灑脫,聞言突然雙膝跪地,羞愧地低頭請罪道:“屬下辦事不力,請君上責罰!”

“起來吧。”林檎恹恹地一揮手,神色有些萎靡:“以金丹後期的修為重傷元嬰後期,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君上!”夏侯贏擡頭看他一眼,喉頭一哽,眼睛瞬間就紅了。

“此事非你之過,勿複多言。”林檎慢慢坐直了身體,朝他伸出手去,輕緩的聲音裏略有些責備:

“還不快起來,難道要本君來扶你?”

夏侯贏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快走幾步扶住林檎的手臂,憂心忡忡地看着他,突然驚呼一聲:“君上,您……”

血從林檎的面具下緩緩流出,他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不在意地笑笑,拍了拍夏侯贏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習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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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贏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苦着臉道:“君上,您也太亂來了。修士的元嬰何等重要,您居然對自己的元嬰下手……”

為了對付龍戰野,林檎從元嬰中抽取了一小部分精.元,與庾金、雷擊木、冥華紫晶,剎舜神沙等天材地寶相融合,煉制了一個特殊的元嬰期法寶——跗骨追魂天雷網。

此寶利用牽絲蠱子母蠱之間的聯系定位,是專門針對龍戰野的大殺器。只要龍戰野将母蠱帶在身上,哪怕一連用上十幾張大挪移符,也別想逃脫被一網成擒的命運。

最開始針對馬車的兩次攻擊,乃是淩雲道尊煉制的兩張元嬰大圓滿符箓造成的,雖看着吓人,其實不過用來迷惑龍戰野的煙霧彈,目的只是逼他出來。

真正的殺手锏是夏侯贏随後祭出的跗骨追魂天雷網。

龍戰野身上的絕大部分傷勢,都是那張網造成的。出發前,林檎特意将這件法寶交給夏侯贏煉化,一經祭出,果然坑得龍戰野苦不堪言。

方才那一戰,龍戰野剛被天雷網罩住,肉.身就被法寶蘊含的一絲劫雷燒成了焦炭,沒了肉.身保護,脆弱的元嬰立刻就遭了殃。

眼看元嬰就要步身體的後塵,手段盡出也脫困不能的龍戰野無奈,只得使出壁虎斷尾之計,咬牙割裂了一小半元嬰倉皇逃走。

也就是夏侯贏身為金丹後期,無法完全發揮元嬰期法寶的威力。若是換了林檎這個煉制者親自施展,沒有牽絲蠱掣肘之下,龍戰野的第三條命也要丢在這裏。

龍戰野吃了個大虧,始作俑者的林檎自己其實也不好過,強行抽取元嬰精華讓他的身體狀況雪上加霜,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恢複元氣的那一天。

忠心耿耿的心腹對他的狀況非常憂慮,林檎自己倒是覺得挺值:緊盯着他的孽徒栽了個大跟頭,光是修補破損的元嬰、保住當前境界就夠他忙活了。

等到補好元嬰,尋找契合的肉.身又是一件難事。找好肉.身,新的身體還要花時間去适應磨合。

即使那孽徒運氣逆天,至少三五個月,龍戰野是絕對沒精力來算計他。這正是林檎想要的。

擡手打斷夏侯贏的絮絮叨叨,林檎取出随身玉佩交給他辨認,鄭重吩咐道:“此玉封印有我的一縷神識,除非本人自願贈與,否則任何強奪者都會導致玉佩自毀。”

“我若萬一有了不測,持此玉佩者便如本君親臨,可憑此號令追魂谷上下,你要像對我一樣對他……”

“君上,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夏侯贏心裏一緊,焦急地打斷道:“會有辦法的,您一定不會有事的!”

“人力有時盡啊……”林檎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扶着扶手緩緩站起身:“此間事了,我也該走了!”

“君上是要閉關療傷嗎?請讓屬下為您護法!”夏侯贏連忙毛遂自薦,想跟着一起走。

林檎一擺手,止住他的動作,語氣不容置疑:“不必了,你守好山谷,別讓人趁機撿了便宜……我的來歷你也是清楚的,若有無法抵禦的強敵來攻,你就帶着人去投奔劍侍山掌門淩雲道尊,或者他的大弟子殷越。”

“是。請君上一定保重身體!”夏侯贏眼淚都出來了,當即一抹臉倒身下拜,用最隆重的大禮拜別自家的主君。

無法阻止林檎的他清楚地明白:此一別,或許就是永別了!

******

畫面轉回殷越那邊。

擊退玄武城的獸潮後,越來越多的獸潮讓殷越意識到憑自己一人無法平息這次的妖獸入侵,于是他當即将消息傳回門派,一邊斬殺妖獸一邊等待援軍到來。

一連救下十幾個城市的凡人,滅殺上萬低階妖獸,三天三夜沒合眼的殷越疲憊至極,此時正靠着一棵大樹休息。

“殷師兄,我們來了!”

劍侍山的增援終于來了,帶隊的乃是長老赤霄道尊的弟子肖長信,他帶着一衆師弟師妹們落下雲頭後,立刻就湊到殷越身邊。

殷越看着他金丹初期的修為,又打量一下人均築基期的衆弟子,心下略定:有這些戰力,應當足以平息獸潮了!

肖長信見了殷越,立刻獻寶似的遞過一個儲物袋:“師兄,出發前我特意去拜見了掌門,掌門師伯讓我給你帶了些丹藥法寶……”

“你有心了。”殷越接過儲物袋,神識一掃,難得對他露出一個微小的笑容,頓時如冰雪消融後拂面的春風。

肖長信臉上驀地一紅,腦子瞬間迷糊,稀裏糊塗地解下自己的儲物袋,結結巴巴地雙手奉上:“師…師兄,要是不夠用,我這還有……”

殷越一秒收起笑容,啪嗒一聲撂下臉,硬邦邦道:“不用了——你帶着師弟師妹們殺妖獸,我去前面看看,有情況記得聯系我。”

說完,他祭出飛劍縱身飛上雲頭,眨眼就消失在了天邊。肖長信呆呆地看着他遠去的方向,一顆脆弱的少男心“啪嗒”碎了一地。

自己這是着了什麽魔?清醒過來的肖長信回想自己方才的蠢樣,簡直欲哭無淚:完了,殷師兄肯定又生氣了!

飛在天上的殷越連續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壓下心中的懊惱和煩躁。

他對肖長信倒是沒有什麽惡感,畢竟他也是被自己影響的。更何況那小子本身就對他有點想法,這種不自覺的魅惑效果立刻就更強了。

沒辦法,水靈根就是這麽操.蛋!除了修為高深的師門長輩,同輩中他也就能在林檎面前展露笑容。平時他總是板着冰塊臉,盡量一個人行動,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結果又有人盛傳殷師兄性情孤傲、目中無人,不把同門師兄弟看在眼裏,很是招了一波無腦黑。

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殷越無語問蒼天。

又飛了一段距離,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突然從遠處傳來。一個黑點從爆炸的中心炸出,正好朝他這邊飛了過來。

隐約看出那是個人,殷越謹慎地激發了防護法寶,靈力凝聚出一張墨色的大手,一把撈住飛來的倒黴蛋。

他随即在附近的山頭落下,将人放了下來。那人劇烈地咳嗽一陣,擡起破破爛爛的袖子擦了把臉,被炸得烏黑的臉上頓時抹出一道不均勻的白痕。

“多謝……呃?”這人狼狽地站起來,拱手正要道謝,突然間愣在原地。

“林兄,怎麽是你?”殷越也很意外,他立刻收了防護法寶,上前扶住他:“你不是回神農門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說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滿身血口子,猶如乞丐一般的林檎,補上後半句:“……還弄成這副模樣!”

“嗨,別提了!”林檎赧然一擺手,掐了個清潔咒,随手催發出一圈藤蔓做了個簡易的換衣間,取出一件新衣邊穿邊說:

“我剛回門派就聽說爆發了獸潮,這不…立馬又被師尊派了出來。這也就罷了,臨走前還扔了一隊師弟師妹給我,讓我帶他們去調查獸潮的源頭。”

他說着,露出一個苦瓜似的表情,抱怨道:“我哪會幹這個啊?這兩天就帶着他們到處亂撞,沒想到還真找到了一個詭異的山洞!”

“詭異的山洞?”殷越聞言眼神一動,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妖獸是從那個山洞裏鑽出來的?”

林檎一拍巴掌,給了他一個贊賞的眼神,拿腔捏調地說:“雖不中,亦不遠矣!”

“什麽意思?”殷越擰着眉問道,被他弄得有些疑惑。

林檎不敢再賣關子,正經了臉道:“不敢說所有妖獸都是從那出來的,至少那是其中的一個源頭。”

原來這群人找到那處山洞後,本想立刻上報師門,誰知突然從裏面沖出一大群妖獸,把他們團團圍住。

幾個師弟猝不及防被妖獸吞入腹中,好在他們及時撐開了防護結界,一時半會還沒有性命之憂。

眼看自己人落入敵手,頓時就有十幾人按捺不住追進了山洞。林檎這時哪坐得住,立刻也跟着沖進去。大師兄都進去了,剩下的神農門弟子自然也全進去了。

林檎帶着衆人一陣奮力拼殺,漸漸不敵。一群人焦急地在山洞裏左沖右突,想找到出口沖出去,結果出口沒找到,進來的洞口還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就在衆人絕望之際,一位師妹偶然撞進了一處密室,幸運的是那裏正好有個傳送陣。于是林檎作為大師兄斷後,為師弟師妹們啓動傳送陣争取時間。

成功送走衆人後,林檎本想借着傳送陣離開,卻被妖獸逼離了傳送陣。他生怕妖獸有跟着進了傳送陣,不得已之下,自爆了師尊賜給他的元嬰期法寶,炸死大片妖獸的同時也炸開了山洞。

然後就是殷越看到的畫面。要不是殷越及時接住他,被炸懵了的林檎說不定要一頭栽在地上,摔個半死。

“事情就是這樣了。”林檎一攤手,略有些臭屁地自得道:“雖然過程很驚險,好在師弟師妹們都平安脫險了!”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殷越若有所思地擰着眉,試探着問道:“既然山洞裏沒有別的出口,那些妖獸又是從哪裏來的?”

林檎:“……”

“你啓動傳送陣送他們離開,會不會反而把他們送到了妖獸的老巢裏?”

仿佛一道雷從頭頂劈下,林檎瞠目結舌,整個人瞬間石化。

看着被打擊過度的友人,殷越微微嘆了口氣,憐憫地拍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啊啊啊啊啊啊……完蛋了嗚嗚嗚!”終于回過神來的林檎崩潰地扯着頭發,被自己蠢得淚流滿面。

半晌,平靜下來的他可憐兮兮地拉拉殷越的袖子,弱弱地說:“殷兄……等我被師尊就地正法後,記得來給我收屍!”

對方一臉準備英勇就義的悲憤表情,差點把殷越給逗笑了——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真的會笑出聲。

怎麽會有人這麽倒黴、這麽好笑!

“你也別太着急,或許是我猜錯了呢!”

溫言安慰了幾句,厚道的殷越還是決定幫着收拾殘局:“我們去現場看看,有什麽可以補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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