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晉江獨發03

晉江獨發03

陳凜之後的描述斷斷續續,他掩蓋了自己其實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好幾年了,連他爹告訴他的都是他娘因為生他而死,但是某一次的一個機緣巧合,他知道了,他娘沒有死,甚至,還渴望着朝夕相處地陪在了他身邊。

他娘如果因為生他受寒而死,他能慢慢地寬慰好自己這不是他的過錯,但是事實上,他娘根本沒有死,陳家是術士起家,自然是信命的,陳凜一出生,他的娘親抱着他還沒到半柱香的時間,下人們就把陳凜奪走了。

原來在陳家娘子待産的前一晚上,算命先生就算了母子兩人的生辰八字,算出來的結果竟是大兇,這大兇不來自于其他地方,而是來自于母子兩人本人,這兩人,生來竟就是相克的命,陳家娘子确實能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但是以後,兩人若生活在同處,必有一者被另一者克死。

這個算命先生頗有些名氣,給陳家算過許多紅白喜事,次次都是精準無缺,陳江聽了這個命數,當下封鎖了消息,不讓傳到他娘子耳朵裏,兩人自幼被指腹為婚,算得上是情深義重,但是,陳江艱難地決斷過後,決定,把兒子留在身邊,把他的娘子送出陳家。

也就是說,兩者中被舍棄的是陳凜的娘。

最開始,陳凜被送到季嫣然家,也是防止陳家娘子受不住而偷偷跑回來看陳凜做的必要手段。

他變得敏感也就是因為在季家那幾年,讓他有一種深深的寄人籬下的既視感,他不愛說話,一說話會刻意地較真的習慣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養成的。

後來陳凜回了陳家,知道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為他的奶媽先說漏了嘴,這位奶媽在陳家待了好些年數了,本就是陳家娘子從自家帶過去的下人,也算是他母親拼盡全力在他身邊留下的一個眼線,從他很小開始,這位奶媽每隔幾天都會到隔了幾條街的陳家娘子那裏,把陳凜的狀況告訴眼巴巴渴求着的自家小姐。

小少爺今天一直在哭,也不知道在哭些什麽,大概是天氣不好的緣故,總感覺陰恻恻的。

小少爺快要斷奶了,他今天還試着起來了一下,不過很快躺回去了,還好沒摔着。

小少爺特別活潑,像小姐您小時候的樣子呢,不過比您可乖多了,他不上樹掏鳥蛋!

今天,小少爺看着我還笑了,可能把我當成娘了吧。

奶媽總是挑着些有趣的告訴陳家娘子,但是難免會說到一些帶有自我感情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家娘子從每時每刻都盼着這位奶媽來到她身邊給她講講孩子的近況,到最後,聽着聽着總是會紅了眼眶。

她越來越寡言少語,終于有一次,在奶媽再一次到來的時候,這位陳家娘子跪在地上求着奶媽讓她回自己兒子身邊看一眼,就一眼。

這就是陳凜第一次見到他娘的原因了,他在他娘走了之後甚至童言無知,告訴奶娘道:“奶娘,我剛剛好像又看到鬼魂了,是個女鬼,但她好像認識我,她叫我小凜。”

奶娘愣了愣,終是沒忍住痛哭出聲,遂告訴了陳凜所有的前因後果,并且,讓陳凜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

那一年,陳凜五歲。

陸衍聽了這個故事之後,沉默了幾秒,他揉了揉低下頭的孩子,道:“這件事情是有疑點的,作案的并不一定是你娘,你要想想,你娘可沒有天大的本事殺死你們家那麽多下人。”

“我娘是個好人,她沒有必要,在昨天,火燒陳家,更沒有必要也沒有能力,把我已經是鬼魂的爹拉走。”陳凜一字一句地強調着,他擡起頭,撥開了陸衍的手,“一定是你看錯了,那只是一個鬼。”

“一切都還未是定局,”陸衍有些頭疼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他能看出來陳凜雖然聽了他的安慰,但是在把他把他娘親當做嫌疑人作為假設的時候已經不太高興了,“我覺得,我們還是需要回陳家一趟。”

“那已經不是陳家了。”陳凜悶悶地說道,聲音裏帶上了一些鼻音,“都不在了。”

陸衍這時候才注意到,他的身體似乎是因為這句話在輕微地顫抖,這時候,拼命抑制住自己哭出聲來的陳凜才像一個真正的孩子,要知道,他今年也才九歲。

“如若碰到你娘親,你會怎麽做?”陸衍小心翼翼地問他道,“你可還要和她走?”

“她也不敢帶我走。”陳凜的聲音依舊是悶悶的,“我又沒有抗拒過,她若想帶我走,早就把我從陳家帶出來了。”

說到底,陳家娘子疼惜兒子,但到底還是怕那個算命先生一語成谶,不敢和兒子待在一塊兒。

“那便在晚上去吧,這早上去太過引人注目了,”陸衍略一思索便這麽道,“陳凜……”

“陸衍,螢姐她會起火,”陳凜突然開口如此問道,“那你也是妖精,你可會什麽東西。”

陸衍一愣,轉而笑了,“怎麽,倒開始質疑我了?”

他慢慢地蹲了下來,直視陳凜的眼睛,孩子也面無表情地回望着他,陸衍微微一笑,聲音輕了下來:“睡覺吧,陳凜,今晚你沒時間睡覺的。”

剛想下意識回一個‘不’的陳凜卻發現自己的眼皮慢慢地搭了下來,再下一秒,就沒了意識。

陸衍發現這并不是一個好現象,陳凜從半夜裏被他搖醒開始,就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在下意識地避免與他的眼神對視,陸衍這就有些納悶了,按理說,被催眠的人不可能有催眠前的任何記憶,陳凜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他猶豫了幾秒,這才主動開口道:“你怎麽了?”

“我為什麽會睡着?”陳凜慢慢地開口發問,“我本來……明明還想看一會兒那卷羊皮紙……”他自顧自地晃晃腦袋,似乎自己都有些疑惑起來。

“我也很奇怪,你怎麽就聽我話了。”陸衍适當地表示了疑惑,故意自嘲道。

“對了,陸衍,我問你的那個問題呢?”陳凜依舊将信将疑,不過在走向陳家的路上,還是繼續問了那個問題,“你會些什麽?”

“我跑得快。”陸衍笑着,不假思索地說道。

陳凜‘啧’了一聲,也不知道到底相信了沒有,再往前走了幾步,他倒是率先停了下來,沒有注意道路的陸衍也有些茫然地停了下來,只聽他說道——

“到了。”

眼前,是一片狼藉,往日繁榮的陳家已然不在,留下的只有廢墟,和一股焦味——也不知是木頭被燒焦的味道,還是人肉的味道。

陸衍不禁有些唏噓,昨日的這個時候,他和陳凜還在大堂等着永遠不會再回來的陳江回家呢。

陳凜站在那裏,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沉默了幾秒鐘,他終于是沒忍住開口問了陸衍:“我們該怎麽做?”

陸衍沒有馬上回答,事實上,他也不知道陳家竟然被燒得如此徹底,這下,就算有證據在陳家,要想找到什麽也是不可能了。

他嘆了口氣,閉了閉眼,剛想回答他們回去吧,走一步看一步的時候陳凜突然失聲叫道:“什麽人!”

陸衍猛地擡起頭,順着陳凜叫喚的方向看去,天色已晚,他還是能清晰地看到,那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而那張失神落魄的臉,正是陳江。

陸衍沒有冒然出聲告訴陳凜那人正是陳江,他的出現實在蹊跷,如若陳凜昨晚上看到的人也是陳江,而陸衍又看不見,那陳江應該已經是鬼魂了。

那現在出現在這裏好好站着,陸衍和陳凜都能看到的男人又是誰呢?

“小凜……”那人突然開了口,聲音裏帶着沉重,“你還活着。”

“陳凜,我看得見那個‘人’。”陸衍眼疾手快地攔住已經要沖過去的陳凜,忙說道,“而你爹……不是已經……”

“放開我!”陳凜憤怒地說道,他打開了陸衍的手,猛地沖了出去,陸衍只得在半路緊緊抱住了他。

“你不覺得!現在非常奇怪嗎!”陸衍厲聲說道,“這人到底是誰,你可能确定?你不過只是聽到了他的聲音!”

而陸衍他看清楚了那張臉,但是他沒有說。

陳凜這時候似乎冷靜了下來,他慢慢地深呼吸,似乎在拼命壓制住自己不要發瘋發狂一般,他顫抖着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深夜站在此處?”

“你知道我是誰,小凜。”那人停頓了一會兒,還是如此說道,并且冷冷地警告,“不要讓西洋之鬼攔住你。”

陸衍一僵,陳凜一愣,誰都沒有想到陳家竟然已經知道了陸衍的身份。

“你這吸人魂魄食人鮮血的洋.鬼!”那聲音變得凄慘了起來,“你已經把陳家害成了這樣!你可還要扣着我兒!我兒到底對你何用之有?”

“是他策劃了這一切,是他,害陳家家破人亡!”那個聲音突然激烈了起來,突然間充滿了恨意,“陸先生,哈,陸先生!你可敢告訴我和我的兒子,你接近陳家沒有任何深意?!你接近陳凜沒有任何目的?!”

“是他策劃了這一切,是他,害陳家家破人亡!”

于是我又要害怕了。

然而現在患上了一種不晚上碼字碼不出字的病。

委委屈屈。

歡迎來到民國狼人殺!

狼人陳江先生悍跳預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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