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對于嚴戈來說，除了熟悉的安全的味道，再沒有其他難聞的氣味；只聽得見自己的毛發被溫柔撫摸着的聲音，耳邊也聽不到其他吵鬧嘈雜得令人崩潰的聲音。
此時已經完全放松的狼将自己的下巴靠在黎蒼的大腿上，在對方舒适的順毛力道中有一搭沒一搭地阖上了眼皮。
他很久沒有這麽舒服地睡過覺了。
黎蒼非常小心地進入了他的精神世界，裏面是波濤洶湧的海洋，海浪排山倒海地壓過來，差點就将黎蒼的精神給卷了進去。
剛看清裏面的瞬間，他因為無法分清楚上下而迷茫了一會兒。
仔細看了一會兒，他才發現，并不是這裏沒有上下，而是這裏天空雲朵的顏色和海洋的顏色幾乎是一樣的壓抑暗灰色。
天空中積蓄着黑壓壓的雲層，裏面不時有電光閃過，像是在醞釀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暴。海水的浪花一陣比一陣高。
哨兵因為五感非常強，所以有時候即使不想知道，也會被動地去接受現實世界方方面面的信息。而這些信息在一定程度上過載之後，就會造成哨兵精神世界的問題，這種時候向導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哨兵精神世界的感受在精神世界會具象化，精神世界健康良好，就呈現出一些哨兵心目中美好的場景。如果哨兵精神世界的環境糟糕，那麽向導所能做的，就是進入他的精神世界，去有針對性地解決裏面遇到的問題。
風暴，海浪，雷電……這一系列竟同時組合在了一起，足以證明這位哨兵的情況有多糟糕。但現在最糟糕的一個問題是看着面前的景象，黎蒼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黎蒼皺起眉，心情不免帶上了兩分焦躁。不過他知道自己沒有焦躁的時間，當即就立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無論是什麽樣的精神世界，都是可以疏導的，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得先找到他精神世界中最嚴重的地方。正所謂亡羊補牢，所以趕緊補上“牢”才是最關鍵的。
想清楚後他便開始集中精神力“看”他精神世界。最嚴重的地方一定是最詭異的地方。
海水……浪很大，但似乎并沒有什麽不一樣。
天空……雲很厚，但好像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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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太亮了，糟糕！
黎蒼趕緊往其他地方躲，果不其然幾秒後就聽到了轟隆隆的炸雷聲音，震得他雙耳嗡嗡的。
随後在嚴戈的世界裏面就伴随着電閃雷鳴下起了狂風暴雨，洶湧的海浪在裏面翻來覆去。
黎蒼只好狼狽地在他的精神世界找最嚴重也是最致命的地方。
幸好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找了一會兒之後忽然注意到了一個很詭異的地方。
在不遠處有一個地方的海水裏有一個巨大的漩渦。
他過去一看，面前的這一幕很是詭異，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簡直……就像是海水的某處空氣中忽然破了個洞，于是海水便源源不絕地朝這個洞外流出去。
至于流向的地方……
是外界？
黎蒼立刻瞪大了眼睛。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嚴戈精神世界的風暴會影響到外面。哨兵精神世界的每一花一草都是他們的天賦能力，如果這些東西往外流失了，就再也無法找回了。
精神世界失去的東西越多，就對哨兵的不良能力影響越大。
而那個似乎憑空出現的空洞，黎蒼猜測這是不是他的向導死導致的精神空洞。
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得先把這個空洞修補好。
黎蒼驅使着精神觸手去到達空洞外圍，直接分離了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去暫時補上了不斷往外漏水的空洞。
分離了精神力之後的感覺有些難受，黎蒼擡起頭，發現這一帶洶湧的海浪平息了下來，天空的雲依舊是暗沉沉的。
不過在遠處其他的地方，依稀能夠聽到響徹雲霄的打雷聲。
想到這個地方絕大的工程量，黎蒼靜默了一會兒，于是力不從心地選擇先離開。其它的今後再慢慢想辦法。
現實世界。
黎蒼收回精神力，睜開眼睛，意外地就看到自己手下撫摸的狼變成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沒穿衣服的那種。
他瞟了一眼之後默默地移開視線，脫下了自己的外衣蓋在對方的身上，等待着約定的一小時到。
很快來有人進來。
為首的是那個先前審問他的中年男子，看着黎蒼的表情很是詫異了好一會兒：“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那我可以把他帶走了嗎？”
軍部的人自然求之不得有人幫他們解決這個麻煩。
接下來便是辦理嚴戈的退役手續。
軍部要求一定要黎蒼成為嚴戈的監護人，在離開後會有人跟蹤他們一個月的時間，在這一個月內，假如嚴戈有任何暴動的跡象，跟蹤的人便會當場射殺嚴戈。
另外，嚴戈離開後無論是出了什麽事情，黎蒼都要負起責任，因為是他要領嚴戈離開的。
黎蒼便只好簽署了這些文件。
熊石毅帶着熟睡的嚴戈在外面等待着黎蒼。在得知黎蒼被迫答應了這麽多條款之後，他無比內疚地道：“您放心，一切費用和責任我都會擔負起來的。”
黎蒼點了點頭。
上了飛車後，熊石毅負責駕駛，黎蒼負責在後座照顧嚴戈。
不過說是照顧，其實也很簡單，他給嚴戈弄了一個精神屏障，最大程度地去降低了他對外界信息的敏感度，這樣他的五感就不會被迫地再去接受外界不必要的信息。
做了這樣簡單的處理後，嚴戈就這樣安靜地睡了一路。
經過一天的時間，他們跨越了半顆阿洛星的距離，終于回到了黎蒼現在所住的地方——甘泉鎮。
阿洛星球是衆星中較為落後的星球，也是因此，這裏對哨兵和向導的管理沒有那麽嚴苛，這也是當年他會選在這裏定居的原因之一。
黎蒼住在甘泉鎮郊外的樹林裏，附近只有千米之外才零散地有幾戶鄰居。
熊石毅駕駛者飛車順着坑坑窪窪的道路向着黎蒼的房子前進。
一開始他還在心裏想，這個地方确實較為适合喜歡安靜的向導居住，但是向導通常都是柔弱的，黎蒼一個人居住在這裏，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直到他忽然感受到了獨屬于哨兵的精神視覺查探，才恍然大悟。
黎蒼也在一旁解釋道：“他們都是我的鄰居。”
熊石毅很是驚訝：“這裏有很多哨兵定居嗎？”
黎蒼點了點頭：“不算少，阿洛星對哨兵的管控不是那麽嚴格，所以這裏聚居了一些。”
熊石毅的心裏一動：“那……我可以在這附近定居嗎，黎蒼先生。我的意思是……這樣的話，在您治療好嚴戈之前，我也可以近距離照顧他了。”。
“只要你能遵守這帶的規矩，其他的随便你。”
“好！”
很快他們就到了嚴戈的屋子前。
這是一棟兩層樓的精致木屋，屋子前有一汪清澈平靜的湖水，湖水裏倒影着岸邊多姿多彩的花草樹木，看起來美極了。
熊石毅一看就愛上了這個地方。
停下車後，黎蒼和熊石毅兩人一起合力将嚴戈擡進了浴室，徑直放進浴缸。
熊石毅有些忐忑不安地站在浴缸外：“黎蒼先生，您……真的決定讓他住在這裏？會不會對您造成不便？”
黎蒼不喜歡客套，他是一旦做了什麽就絕不後悔回頭的人。他回答道：“只要你還想讓他好好地活，這就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不是嗎？他的情況比較複雜，我估計治療他可能要花上一兩年的功夫。”
“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您……”熊石毅心情複雜。
黎蒼笑道：“真想報答我的話，那就多給我介紹幾個顧客吧。”
“當然！只要您不嫌煩。您放心，我絕不會讓您倒貼錢白白照顧他的，他的一切花費我都會負責。等會兒我就會去找工作。等我穩定下來後，會将他接到我那去照顧，只偶爾來找您做精神疏導就可以了。”
“嗯。”
但有件事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說出來——嚴戈有可能永遠也好不了了。
不過黎蒼看熊石毅的樣子，顯然是做好了一輩子照顧嚴戈的打算。
黎蒼敬佩他這樣的人，也願意對他施以援手。
講定後，熊石毅拿出了兩個手環送給了黎蒼。
“這是特制的，裏面配置了高壓電流和定位系統，如果嚴戈跑丢的話，可以用它定位嚴戈的位置，在關鍵的時候，也可以防止他傷害你。”
黎蒼收下，當場就給嚴戈戴上了手環，自己也戴上并詢問了使用方法。
熊石毅覺得他做事真是幹淨利落，半點也不拖泥帶水。随即又問他還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比如幫嚴戈洗澡。
黎蒼搖頭：“治療最好是能夠多和他培養些感情，建立信任之後才方便精神疏導，所以洗澡還是我來吧。你先回去。放心，精神疏導我是專業的。另外就算真的有什麽事情，有你的手環，退一萬步說，這附近還有其他的哨兵。”
熊石毅這才放心離開。
送走了他，黎蒼回到浴室。
躺在浴室裏的嚴戈似乎有要醒來的跡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