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一個月的時間,似乎眨眼就過去了。

不過在這期間,嚴戈的神智一直沒有恢複,但好在也沒有出什麽大問題,只是破壞了黎蒼的不少東西,就連剛買的掃地機器人也沒能幸免,被嚴戈當成入侵領地的東西被咬爛了。

雖然麻煩不少,但也因為嚴戈的搗蛋,這一個月也就沒有太無聊。

唯有那次不經意的吻,像是一個意外,之後再沒有發生過那樣的吻。

等确認那個一直在監視的士兵離開後,黎蒼開心地揉了揉嚴戈的頭頂:“以後你就自由了。”

嚴戈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只是習慣性地用自己的頭去蹭了蹭他的手。

兩人在這一個月間,已經建立了充足的信任和情感關系,至少黎蒼是這樣認為的。

到了晚上,他将那兩件嚴戈前任向導的衣裳給收了起來,并請熊石毅寄還給借衣服給他們的人。

他剛去寄衣裳回來時,嚴戈的一切表現都還十分正常,這正常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兩人洗了個澡一起準備去睡覺的時候,嚴戈忽然開始有些不對勁。

事後黎蒼自己回憶起來,應該是從那時候開始,房間裏關于前任向導的氣味已經完全消失了,而他身上的氣味也因為洗了個澡之後,徹底變成了自己的。

嚴戈的雙眼看着周圍,又看向黎蒼,表情開始變得茫然起來。

他大概是感到頭痛,所以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脊背彎了下去,膝蓋也有些彎。

黎蒼看着他的樣子,立即擔憂地過去拉住他的手,關切地問:“你怎麽了?”

嚴戈張着嘴巴,他感覺有什麽東西似乎下一刻就要從腦海裏破土而出了。

大腦裏轟地一聲,緊接着他開始想起被自己遺忘了很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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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曾經的打打殺殺,經歷的生生死死,最後定格在他的向導死去的那一瞬間。

是的,他的向導已經死了。

他的腦子從未如此清晰過。

他的向導死了,那麽面前這個之前有着熟悉氣味的人是誰?

嚴戈的五感在那一瞬間掙脫了看不見的桎梏,他睜開雙眼,就清清楚楚地看到面前這個人陌生的樣貌、陌生的氣味、陌生的一切,甚至連他所處的環境也是如此陌生。

向導死亡那一瞬間的精神痛苦被他回憶了起來,他感到了仿佛靈魂都被撕裂的痛苦,這痛苦令他發瘋,令他崩潰,他也就真的崩潰了。

他一把推開了身旁不斷靠近自己,并試圖用精神觸手安撫自己的陌生人,随後便開始用自己的大腦瘋狂撞牆,他大聲地叫着,不斷在獸形與人形之間轉換,咆哮着、嘶吼着、破壞着。

耳邊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并伴随着一聲陌生又熟悉的痛呼,一股血腥味鑽入了他的鼻子裏。他猛地回頭一看,發現剛才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此時已經躺在了一樓的地上,頭發絲下隐隐有血液流了出來。

這血液猶如一道重錘,一下子敲醒了因痛苦而發狂的嚴戈,他意識到面前這位向導與自己有精神結合,是他在照顧先前的自己,而自己卻一把将他推下了樓梯。

那一剎那他的心裏出現了驚慌與後悔,他想沖下去救他,可忽然他就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在那之後,無論他怎麽努力,也無法再靠近那位向導一步。

原來是黎蒼在徹底暈倒之前,費力地打開了手腕上的手環功能進行自衛。他本想再聯系一下洛斯他們,但是他已經撐不住,意識模糊暈了過去。

他沒看到在自己暈過去後被手環控制着不能接近自己的哨兵有多麽痛苦,表情是多麽悔恨,他拼命地想要接近他,給他包紮治療,但手環卻讓他半步也接近不了黎蒼。

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他身下的血液緩緩流淌,然後他紅了雙眼,發出一聲哀戚的鳴叫。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

幾個獸形的哨兵見到裏面的狀況,表情瞬間變了。

幾人分工協作,戚岚和謝元白首先上前死死控制住了嚴戈,而其他幾人則是分工将黎蒼擡到客廳的沙發上,給他找來了醫藥箱,熟練地進行包紮。

熊石毅無措地站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切,內心的愧疚無法言說。

大約過了半天,黎蒼的意識開始回籠。

他醒來後,發現自己是在房間裏面,看着床邊幾個哨兵關切的臉,面色蒼白地問:“我暈倒了多久?”

林飛上前抓住他的手:“半天,你先別急着動,總之現在好好休息就夠了。”

黎蒼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随後他的視線看了一圈周圍。

林飛看出了他在找誰,便道:“不用找了,他竟然敢傷害你,我們已經把他關到地下室去了,哼,就算是熊石毅,他現在也不敢說什麽。”

熊石毅在一旁耷拉着腦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此時卻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蔫着頭道:“對不起。”

“不怪你,是我自己大意了,明知道他當時不對勁還是想接近他。”黎蒼說完這句話,便不想再說話了。

其他人為了讓他好好休息,便都退出了房間,到樓下去商量要怎麽處理那個膽敢傷害他們寶貴向導的混蛋哨兵。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後,黎蒼再次睜開眼睛,回想着在暈倒之前發生的事情,心裏怎麽想都不是滋味。

畢竟這一個月的相處,還讓他以為自己對嚴戈也有一點影響力了,卻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這感覺簡直就像突然被自己養了許久的狗咬了一口一樣,有些憤怒,有些委屈,有些傷心。

原本想着明日就要送他走了,心裏還有點舍不得。

經過今天的事情,他發現那點舍不得真是有點自作多情。

*

樓下客廳。

謝元白看着面前還試圖為嚴戈求情的熊石毅,冷笑了一聲道:“你難道以為我們沒有留情?要不是他是你帶來的人,此刻我早就要了他的命。你知道黎蒼對我們協會,甚至是對這個區域的哨兵來說,有多麽重要麽?要是他真的出事,你覺得你能脫得了幹系?”

熊石毅張了張嘴巴:“我替他說對不起,但是請你們相信我,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什麽都不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戚岚道:“別他媽瞎哔哔,兩個選擇,要麽滾,要麽接受懲罰,至于你,則需要鄭重和黎蒼道歉并取得他的原諒,另外,從今以後,嚴戈不許再接近黎蒼半步。”

熊石毅有些着急地道:“我願意接受懲罰,之後也會去找黎蒼道歉。但是嚴戈以後還需要後續治療,可不可以……”

林飛冷笑了一聲:“沒有能力保護向導的哨兵,我們嘲笑他無能也就算了。但是一個哨兵不僅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向導,同時還傷害了其他的向導,這就罪無可赦了,他還有什麽資格說要接受治療?這樣的人,他配嗎?”

熊石毅低頭不敢再為嚴戈辯解,畢竟在發生這種事情後,他自己也覺得沒臉再見黎蒼。他嘆了一口氣:“對于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接受懲罰。”

他們去到了關押嚴戈的地下室,正在商量着要怎麽控制住他,并對他施加懲罰的時候,一直坐在角落裏的嚴戈開口了。

“是我傷害了那位向導,我願意接受懲罰。”他剛剛才清醒,記憶卻停留在過去,對于自己怎麽在這裏的事情,一點也想不起來。不過聽着面前這幾個人的話,他大概拼湊出了一個前因後果。

一個向導幫自己治療,結果卻被之前突然失控的自己傷害到了。

他的嗓音低沉,突然開口一下子叫面前的幾個哨兵都驚住了。

熊石毅驚喜地過去看着他道:“嚴戈,你恢複正常了嗎?”

嚴戈擡頭定定地看着他:“你認識我?你是……”

“我是以前和你一起在D區服役的,我之前在15哨兵營裏,我叫熊石毅,你曾經救過我,你還記得嗎?”

嚴戈看着那個男人想了一會兒:“原來是你啊。雖然我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但那位向導是幫助我,結果卻被我傷害到的嗎?”

“是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他看了一眼前來的其他幾位哨兵,眼神裏閃過擔憂。

現在嚴戈恢複了記憶,要是他不願意接受這個懲罰的話,他們可能會打起來,這絕對不是他願意看到的景象。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擔憂,嚴戈道:“是我的錯,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絕不會有半點異議。”

“這還勉強算個人。”戚岚冷哼了一聲,手上拿出了鞭子打開了門。

之後,嚴戈閉緊嘴巴,任由鞭子抽在自己的後背上,額頭很快出了冷汗,但他一聲也沒有吭。

懲罰結束後,嚴戈拒絕了熊石毅的攙扶,自己扶着牆壁站了起來,對着衆人道:“我很抱歉傷害了一位向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見一見他,并親自跟他道歉。”

“你已經被永久禁止見他了,接受完懲罰就滾吧,永遠離開這裏。”

他們原本以為嚴戈會無法可說,卻沒想到他望着衆人用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你們應該是私自集結的哨兵吧,再加上一位向導。被我知道了你們的秘密,你們真的敢放心大膽地放我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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