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封越回到書房只驚訝了一瞬。
他并沒有完全把希望寄托在鶴秋身上，在了解另一個世界、引導鶴秋向上的同時，他也在嘗試攻克那個死板的系統。
這些同時進行對他來說并不難。
正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研究，封越能隐隐感覺到自己和系統之間的聯系，也知道他這趟回來只是短暫的勝利，等系統反應過來，還是會把他拉到鶴秋身邊。
不過這對封越來說也是個好消息，如果能反過來利用系統，在兩個地方穿梭，不落下這邊的公務，又将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學會，他将收獲頗豐。
封越腦海裏衡量着種種利弊，手下不停飛快的給要處理的公務簽字批複。
緊要的部分處理完，剩下的封越便通過郵件傳送給了他爹——皇帝陛下。
沒理會他爹的消息轟炸，封越有條不紊的安排完自己麾下其他人的任務，便打算前往軍隊巡視。
鶴秋對他還是産生了一定程度的影響，讓他有些動搖。
當然，他并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他只是有些擔憂，自己附近是不是也有些像鶴秋一樣想法的人？
封越前往的是直屬于他的第八軍團。
九月，正是新兵剛入伍的時候。
封越帶着副官低調的在觀察室巡視一圈，很快便發現了幾個垂頭喪氣的新兵。
耷拉着肩膀，腦袋低垂，毫無半點兒儀态可言。
封越定定的看了幾秒，決定下樓跟他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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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的時候，幾個新兵也在聊天。
“訓練強度也太大了吧。”
“他們都不會累的麽？”
“豈止啊，我還聽說有些人主動要求加訓！”
“太恐怖了吧！咱們現在每天訓練+學習時間已經超出十四個小時了，這比我在軍校還嚴苛啊！”
“軍校好歹就四年，這個訓練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我好想家啊。”
“我也是……”
封越停的皺緊眉頭。
副官連忙低聲說，“新兵剛來可能有些不适應，過段時間就好了，都是這樣過來的。”
封越，“都是？”
副官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有一部分吧。”
這一部分不包括他們的殿下，以及當初殿下眼裏的同期生。
那是一個比一個卷的厲害，連他這個吊車尾都被迫卷了起來，每天精神恍惚，只知道跟着頭羊走。
他媽有一次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家？他才想起來，軍校也是有假期的！
封越回憶着自己同期的人，幾乎沒有這種想法的人，他記得當時大家都非常努力，根本沒有時間抱怨。
他很快得出結論，“這一批新人心理素質不行。”
副官，“……”
欲言又止。
想了想打不過又得加訓，忍了。
其中一位新兵提議，“這樣不行，我都有點兒聽不進去課了。要不咱們去心理咨詢室坐坐？”
一陣沉默。
“我得回去預習了。”
“每天十四個小時而已，咱們難道這點兒苦都吃不了麽？”
“咱們軍團定制這個時間表肯定是有道理的，雖然累但沒人出問題啊。我感覺最近身體強壯了不少呢。”
封越眉頭舒展，“還算有救。”
副官卻覺得不對勁兒，一聽心理咨詢室怎麽就突然雞血起來了？
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心理咨詢室可是他們軍團後備保障中最重要的一環啊！
他憂心忡忡的向封越提議，“殿下，剛剛聽到他們提起心理咨詢室，不如咱們也順路去看一下？”
封越想了想，“也好。”
他正好有問題想請教一下。
雖然他的知識面涉獵非常廣泛，但心裏問題這方面似乎還是略有不足。
至今他仍不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會選擇當一個孤獨終老的富豪，而不是自己拼搏的人生贏家。
心理咨詢室今天坐診的醫生姓圖。
門外的長廊上坐着一位垂喪的士兵，裏面也正巧有一位士兵咨詢。
副官心下感慨，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要是沒人他們也看不出什麽來。
現在正好能看看這位心理咨詢師是怎樣開解人的。
他正想提醒封越，發現封越已經自覺的放輕腳步，停在了診室幾米遠外。
這個距離足夠他們聽清裏面的交談聲了。
一位士兵咨詢道，“圖醫生，我有點兒想家，最近上課都沒辦法集中精神。”
圖醫生關懷道，“噢噢，你家是哪兒的？”
士兵答，“黃星的。”
圖醫生感動道，“你有心了。不少黃星出來的人都不願回憶那些艱苦歲月，但你一心記挂家鄉，我這就給你調過去。”
“黃星我記得是第七軍團，現在申請你明天就能回。”
士兵呆滞兩秒，眼見着醫生操作起來，連忙道，“圖醫生，我也沒那麽想了。”
“我下午的課還沒預習，我現在得回去學習了。”
他腳步匆匆，見圖醫生要追出來，連忙把門口坐着的同伴推了進去。
“醫生我看他情況比較嚴重，你先給他看看吧。”
這位新兵神色憂郁，聲音低落，“圖醫生，我覺得現在的訓練強度有點兒大，我跟不上，我是不是很沒用？”
“怎麽會？”圖醫生溫和的聲音想起，“你很不錯，只是放錯了位置。”
“這樣吧，我給你申請一下，調到第三軍團怎麽樣？他們的駐地是藍星，藍星你知道吧？一個風景優美，環境優渥，人人和諧的慢節奏生活星球。”
說着便操作起來。
新兵連忙阻攔，“等等！圖醫生你也不用這麽快就申請吧！”
“藍星明明是養老星球啊！”
圖醫生誠摯道，“對你來說很合适啊。”
新兵張張嘴，為難道，“我……我還是想呆在第八軍團。”
圖醫生勸他，“第八軍團不适合你。我是醫生，你聽我的，就去第三軍團。”
“不不不。”新兵慌張擺手，“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救一下。”
圖醫生嘆了聲氣，“你怎麽不聽勸呢？”
“現在你們每天訓練+學習時長是十四個小時，以後還會加呢，十六個小時都是常态。”
“與其日後懊悔，不如趁早放棄。”
新兵滿頭大汗，只有驚慌，沒有動搖。
“我還可以堅持的，我想試試，圖醫生。”
圖醫生直搖頭，“還是太年輕，我這都是為了你好。要不然這樣，我先給你轉到第三軍團，你去試試。”
“不不不……”新兵坐不穩了。
“我覺得我挺好的，得回去訓練了。”
圖醫生抓住他，“不要諱疾忌醫啊！”
新兵苦苦求饒，“圖醫生，我真沒問題！剛才是我腦抽了，我現在已經好了！訓練強度對外人來說有點兒大，但對我來說還有餘力。”
圖醫生也堅持，“你說氣話，我不信。”
副官聽不下去，挺身而出，“圖醫生，給他一個機會吧。”
“哎，行吧。”圖醫生勉勉強強道，放手時還有些不舍，“我這裏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你改變主意可以随時來找我。”
“作為醫生，我幫你申請轉軍團批複很快的，最晚二十四小時轉好。今天申請，明天就能坐飛船去報道。”
新兵逃的更快了，連封越都沒注意到。
他只是一時想不通，不是想不開啊！
圖醫生轉頭看向副官，“你是有什麽問題要咨詢？跟在殿下身邊壓力大麽？我……”
副官額頭冒出冷汗，“我沒有！”
“是殿下路過，我們一起來看看。”
“這樣啊。”圖醫生有些遺憾。
副官帶着希翼的目光看向封越。
封越對圖醫生贊揚道，“你做的很不錯。”
圖醫生滿面微笑，如沐春風，“我就知道殿下跟我想法一樣。”
兩人互相引為知己。
封越向圖醫生請教道，“我之前在一個地方做調查，給了兩個選擇，一是不用努力當孤獨終老的富豪，二是自己拼搏的人生贏家，但非常多的人都選前者，這是為什麽？”
圖醫生微微一笑，“殿下，你想岔了。”
“這個假設并不對等，放在調查裏大家自然會選前者。如果結合實際，應該是有1%的概率成為不用努力但孤獨終老的富豪，99%的概率成為自己拼搏的人生贏家。”
圖醫生說，“或許有賭徒會選擇前者，但99%的人會選擇後者。”
“當然，還有另一種情況，就是在做調查的人眼裏，人生贏家這個定義不如富豪。”
“如果是自己拼搏成為皇帝和孤獨終老的伯爵，我想更多人的會選擇皇帝。”
副官神色恍惚。
糟糕，心動了！
圖醫生好像是有點兒真本事在的。
封越認真點頭，他想了想，自己會犯這個錯誤，當時是被鶴秋牽着鼻子走了。
不過，“如果一個人安于現狀，怎麽樣才能激勵他更近一步呢？”
“很簡單。”圖醫生自信道，“把他的現狀毀掉。是富豪就讓他破産，是伯爵就讓他落馬……”
封越遺憾，“這個不行。”
他也想過，但如果鶴秋家裏破産的話，會引發金融危機的。
比鶴秋更慘的是其他無辜的人。
圖醫生感慨，“殿下仁慈。”
“既然這樣，不如……”
副團聽的忍不住問，“圖醫生，你修的是心理專業麽？只修了心理學麽？”
老師是不是夾帶私貨了？
·
封越在讨教的同時，鶴秋正在面對送上門來的貓。
他怕那個系統纏上來，晚上都沒吃飯，憂傷的吃着自己零食。
饒是如此，也沒躲過。
體貼的樓管敲響了他的門，“鶴先生，您認識這只貓麽？我看監控它在你家門口待了一天了……”
她話還沒說完，貓已經蹿了進來。
鶴秋嘆氣，“哎……不重要了。”
樓管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我弄錯了，要不然我幫您把它抓出來吧？”
“跟你沒關系。”鶴秋搖搖頭。
人連普通貓都鬥不過，更何況是成精的貓。
他送走樓管，關上門已經做好了迎接黑暗的準備。
翹着尾巴的布偶貓在客廳裏巡視一圈了，“天吶！天吶！”
它噠噠的跑向鶴秋，“你過的也太苦了！”
鶴秋：嗯嗯嗯？
布偶貓兩眼汪汪，“晚上只吃了薯條和牛肉幹麽？你應該吃來自北大西洋精挑細選的甜蝦和帝王蟹，配上藍鳍金槍魚，葡萄酒酒得是十年以上的幹白。”
“家裏至少有十個人随時待命，而不是像今天一樣，我在你家門口待了這麽久，只有一個小樓管發現。”
……
它叭叭叭的說了一堆，末了嘤嘤，“秋秋，你受委屈了。”
鶴秋底氣不足說，“好像有點兒誇張了哈。”
布偶貓憤憤道，“怎麽會？”
“你配得上！你是這麽的聰明漂亮，心地善良，這麽完美的人，應該得到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
“你站在這裏都讓這棟房子熠熠生輝！因為有你，人間都變得美好了。”
鶴秋謙虛的擺手，“哪裏哪裏。”
他熱情的招呼面前的貓貓，“你要吃點兒東西麽？我請你吃金槍魚。”
這些誇贊對認知不足的青少年來說很容易讓他們過度膨脹，但對成年人來說，剛剛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