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九月的前三個星期,對時途來說既煎熬又充滿期待。

這段時間蕭飒似乎接了不少運單,一直都在路上奔波。

他只路過紅松區兩次,每次都是中午到,傍晚走,沒有留下來過夜。

時途知道他忙,每次視頻都叮囑他注意休息。而蕭飒只是笑笑,說等到月底,讓時途當面跟他說。

終于熬到九月的最後一周。

時途已經按蕭飒給他列出來的清單,提前準備好路上要用的東西。

不過出發前一天,他零零總總都裝起來,也不過就是一個雙肩包的量。

男人過日子沒那麽精細,時途更不是什麽窮講究的人。

一趟行程大概六七天,除了充電器、洗漱用品以及幾件換洗的衣物,時途沒帶多餘的東西。

他們是九月二十六號從南臨市出發的。

那天是周一,蕭飒很早就到時途家樓下接他。

蕭飒停車的地方離市區不遠,打車過去,路上時間剛好夠吃完一份簡便的早餐。

到達近郊之後,蕭飒領着時途上了他自己的車。

時途之前沒坐過這麽大的貨車,上車之後免不了好奇地四處打量。

蕭飒這車不小,雖然沒有仔細量過,但時途目測,少說也得有三米多高。

今天之前,時途只對車的外觀有個簡單的概念,而此刻,車內的空間又刷新了他的認知。

時途從沒想過一輛跑在路面上的車,裏面的駕駛室能有一人多高。

他身高一米八,在車裏能站直身板兒,完全不需要彎腰。

蕭飒比他高一些,也只需要輕輕點個頭而已。

不過,挑高的棚頂并不能驅散車內擁擠的感覺,因為整個空間呈豎長形狀,實際可用的面積并不大。

除了前排駕駛座和副駕,後邊還有一個雙層的聯排座椅,看着和火車上的硬卧上下鋪差不多,只是比硬卧要狹窄一些。

所以,這就是接下來他們全部的生活空間了。

沿着川藏線由東向西,兩個大男人即将踏上旅途,在這個局限的空間裏同吃同住,擠上一個禮拜……

只是這麽想想,時途就覺得興奮不已。

時途忙于遐想的功夫,蕭飒已經在駕駛座和卧鋪之間找了一小塊空地,把時途的雙肩包安置好,然後又從另外一個角落翻出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回身遞給時途。

時途接過來,先道了聲謝,然後誇贊說:“蕭哥,你這車真不錯。”

“怎麽?”

“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挺酷的。”

“是麽,”蕭飒笑了一聲,“你不嫌棄就好。”

時途想說“當然不嫌棄”,可他還沒說出口,就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蕭飒突然靠得很近。

其實也不是做什麽,只是扯出時途那邊的安全帶,規規矩矩地給他系上。

但就是這麽一個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動作,也足夠讓時途心跳加速。

蕭飒沒有停頓,給他系好安全帶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拉遠,時途在遺憾之中松了一口氣,而蕭飒則淡定得仿佛無事發生,只是平靜地看時途一眼,說:“準備出發了。”

“哦,好……”時途剛才大腦突然當機了那麽幾秒,此刻雖然已經重啓成功,但運轉的速度依然低于平常水平。

車已經啓動,沿着郊區寬敞的馬路穩速行駛。

時途盯着蕭飒的側臉愣了會兒。

蕭飒本來在認真開車,但被某人用視線騷擾得心猿意馬,最後實在忍耐不住,只好低笑着反問:“半天了,途哥,還沒看夠?”

這話聽起來格外耳熟。

時途陡然回憶起他們第一次搭上話的那天。

那天時途在亮哥店裏看攤兒,蕭飒過來買煙。當時他也是這樣盯着人看個沒完,而蕭飒也問過同樣的話,只是稱呼不同。

時途有點臉熱。

他恍然覺察到,自己對蕭飒的在意,其實是從那時候就開始了。并且時至今日,這份在意仍然沒有半分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時途是個老實人,在和蕭飒相處的時候尤其如此。

所以他一本正經地回答了蕭飒的問題:“看不太夠。”

蕭飒唇邊笑意更濃,但語調仍然平穩,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那也先克制一下。”

“好的。”途哥乖乖應下,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擡手搓了搓發燙的臉頰。

車內沒開廣播,兩人都不說話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安靜。

但兩側車窗開了縫隙,道路上流轉而過的風聲又适時飄進來,沖抵了應有的尴尬。

他們就在這樣安靜而惬意的氛圍中,互相陪伴着前行。

————————

到達沿途第一個高速服務區,已經是兩個半小時以後的事。

停車後,時途解開安全帶,第一反應是湊過去給蕭飒揉揉肩膀。

蕭飒被他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戳中了心扉,但還是拉下時途的手腕,輕捏一下說:“沒事,現在還不累。”

時途點點頭,收回手,跟蕭飒一起下了車。

雖然嘴上說“不累”,但蕭飒還是一下車就給自己點了根煙,也不知道是出于習慣,還是真的需要放松一下。

時途看着,沒說什麽。

蕭飒還剩半包煙,遞到時途眼前問:“來一根?”

時途沒拒絕,抽出一根咬在雙唇之間,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麽,故意含混地說:“蕭哥,借個火兒。”

蕭飒垂着眼簾看他,眼角帶着笑意,仿佛将他那點兒小心思看得明白徹底。

時途也不慌,就叼着煙等他。

蕭飒于是掏出火機,話裏有話地反問:“我是不是還得給途哥點上?”

時途笑了,低頭湊近男人攏住的火苗,在煙頭點燃的時候,說了句:“懂事兒。”

服務區地點偏僻,前後都瞧不見什麽建築,很是荒涼。

不過也正因為遠離城市喧鬧,這裏不僅視野開闊,氣溫也比市區低了那麽幾度。

這幾度就足夠令人舒服。

一輛滿載貨物的大車呼嘯着從眼前疾馳而過,帶起溫熱的風,撲灑在時途臉上。

時途在柴油車尾氣的味道裏眯了眯眼,突然發現有個問題自己一直忘了問。

“蕭哥,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蕭飒被他逗樂了,吐着煙圈揶揄:“我途哥心怎麽這麽大,跑出這麽遠了才想起來問?我要是壞人,把你拐走賣了簡直再容易不過。”

“你不能,”時途說完頓了兩秒,又補一句,“你不是。”

不能怎樣,不是什麽,他都沒說清楚。

但這話裏的意思卻又那麽清楚。

滿滿當當,都是信任。

蕭飒到底沒能忍住,伸手揉了揉時途的頭發,并在他再次詢問之前,主動交代:“今天先到成都,跟車隊彙合之後在那邊裝車,然後再一起去拉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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