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為了追你啊
為了追你啊
傅一一新租的房間是個兩室一廳的老房子，屋子裏的家具都有些年份了，只是保養得還算不錯，看上并不陳舊。
兩個人很快把客廳和書房收拾好了，秦嘯川沒好意思進去她的卧室，于是自己去洗了把臉，說：“要不先吃飯吧？”
“行啊。”傅一一解下手套，點點頭，“我叫個外賣吧，你想吃什麽？”
“那怎麽行！”秦嘯川連忙說，“我定好了餐廳，直接去就可以了。”
傅一一不想跟他去外面，要是被粉絲認了出來，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她笑了笑，說：“難為你辛苦半天，本來我請你吃飯是應該的，只是去餐廳……就算了吧。”
秦嘯川說：“除了吃飯，我還想跟讨論下劇本，在這裏不太方便。”
傅一一是個網文寫手，在女頻大站晉江寫了七八年了，還是不溫不火。只是她出道早，雖然人不怎麽紅，但小說出版了十幾本，正好趕上了這兩年的IP熱，版權也賣了一半出去。
其實市面上影視公司屯的小說，沒有一百萬本也有八/九十萬了，照理說傅一一的作品網絡數據一般，即便被賣了影視版權，立項投拍的可能性也不大。但算是她運氣好，早期的一部架空文《廢後》被人看中，年初立項後，很快拿到了廣電的批文，準備投拍了。
而秦嘯川，正是男一號。
厚厚的劉海底下，一雙圓滾滾的眼珠在秦嘯川臉上逗留，似乎在考量他話裏的真實性。
被盯住的男人，面上倒是波瀾不興，看上去非常真誠。
可是……
傅一一吹了吹劉海。
她才不會被這種一出道就拿影帝的男人騙呢。
只不過，他畢竟是自己第一部作品的男主角，讓人不好拒絕。
“要不，就在食堂吃吧。”傅一一提了個折中的建議，“我下午還有其他事，食堂方便一點。”
秦嘯川皺了皺眉。
好不容易請心上人吃飯，結果去學校食堂？
一點氣氛都沒有。
秦嘯川抹了抹臉，想要說服她，可是一見她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他抿了抿嘴，只能默默點了點頭。
兩個人出了門，秦嘯川去車上取了一個黑色口罩，給自己帶上。
已是初秋，天氣晴好的時候戴口罩有點奇怪，但他們學校情況特殊，秦嘯川戴着口罩跟她并肩走在校園也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
“去A樓吧。”他微微向她傾身，低聲提議，“人少一點。”
“行。”
學校小，兩個人很快到了餐廳，已經過了飯點，A樓咖啡廳的人不算多，只是稀稀拉拉地坐了五六桌人，除了談戀愛的小情侶，也多是同學在一起讨論劇本。
兩個人找了角落的位置落座，兩人各點了一份簡餐，服務員小姐姐很快就為他們上了餐。
傅一一拿起叉子，卷了一勺茄汁肉沫意面，随意問道：“坦白講，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要接這部劇。”
秦嘯川看着對坐面色疑惑的女人，一口氣提不上來，越發郁悶。
還能為什麽，還不是為了追你！
笨蛋！
當初是他無意之間得知了傅一一的筆名，知道了她的小說要投拍，才在公司裏力排衆議，一定讓胖哥拿下這個角色。
那時候劇本還沒定稿，他先悄悄看了她寫的小說。
秦嘯川沒想到傅一一的古文造詣頗高，故事最後還仿照史書的文筆，寫了一段文言文，寥寥數語就勾勒出了一代帝後的愛恨糾葛。
她的筆觸克制中立，不參雜情感，讓人看了反倒更能體會那種命運的無能為力。
秦嘯川不由地有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他的一一，果然很優秀呢。
可他又不傻，剛剛才被警告了，怎麽會又往她槍口上撞？
秦嘯川伸手拿起一旁的玻璃杯，抿了口水，言簡意赅：“為了藝術。”
畢竟身處中國電影的最高殿堂，傅一一竟沒覺得這種回答有不對，反而追問道：“這個角色很吸引你？”
秦嘯川眸光微閃，避開了她探究的眼神，淡淡地“嗯”了一聲。怕一個字太冷清，他又補充了句：“我看了你的小說，很好。”
傅一一沒想到他還看過自己寫的原着，有些驚喜，又有些掉馬的難為情，于是問：“你看劇本了嗎？”
秦嘯川簽約的時候，劇本都還沒定稿。
還好這次的編劇雖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但是出來的劇本沒掉鏈子。
秦嘯川看見她目光裏的期待，斂住心神，颔首道：“只看了一遍。雖然算是大女主的戲，但是高宗這個人非常有意思。”
他單手抱臂，另一只手敲了敲桌子，思索着把自己對人物的分析娓娓道來。他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劍眉随着敘述，時蹙時松，神情非常專注。
傅一一發現秦嘯川一談起劇本，就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像是……像是在發光。
她忍不住端詳他的臉，眼眸半低，被長長的睫毛遮去了六七分。他的睫毛很長，又濃密，說不出的好看。
傅一一心裏莫名有些感動，倒不單單是因為被他的美色吸引，而是被他認真的态度打動。
她寫這個故事的時候傾注了一番心血，可是她很清楚影視化完全是另一回事。
在他們一行眼裏，電影與電視的界限，泾渭分明。
何況，還是不上星的網劇。
即便這部劇現在成了影視城的重點項目，照理說，也請不動秦嘯川這種咖位的小生。
可他接了劇本，并且沒有因為其他原因而懈怠，反而在短時間內做出充分的準備。
傅一一也投入起來，忍不住贊同他的觀點：“你說得對，他就是這個樣子。其實他也不是薄情寡義或者貪圖權利，如果他真的完全長了一顆帝王心反倒好了，不至于半生追悔，到死都放不下……”
秦嘯川看着她舉着叉子給自己分析人物，琥鉑色的眼眸深了幾分。
傅一一被他不加遮掩的眼神弄得忘了原本要說的話，她瞪了瞪眼睛。
“你看什麽？”
“……沒什麽。”
才怪！
傅一一放下手，拿叉子卷意面，哼了一聲，“不讨論就快吃飯。”
“嗯。”
秦嘯川點的海鮮焗飯，長方形的白瓷碗上芝士厚厚地蓋了一層，看上去賣相不錯，可味道一般。
他兩三口吃飽了，不再動勺子。
秦嘯川手肘撐在木質桌上，端着玻璃杯抿檸檬水，一雙眼睛悄悄地往對坐的女孩身上瞟。
她的劉海又黑又厚，柔柔地泛着光，他忽然想起那一晚上，醉酒後躺在自己身下的她，就算意亂情迷，還不忘軟聲嘟囔：“慢一點……我的劉海要亂了啦……”
腦子不受控制地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旖旎的畫面讓秦嘯川渾身一僵。
明明唇舌都含着水，卻覺得口幹舌燥起來，他擡手，大口大口地咽了幾口檸檬水下去。清清涼涼的液體微微發酸，順着喉嚨一路下滑，稍微緩解了體內的燥熱。
那個時候的她，可比現在動不動就趕人的樣子可愛多了。
傅一一自顧自地卷着意面吃，吃完了擦了擦嘴，收拾起自己的手包，眼皮都沒擡，“你等下去哪裏？我送你到門口吧。”
秦嘯川：“……”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他向後揚起臉，睨着傅一一，沒有說話。
傅一一見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卻自有一股孤傲。
她笑起來，眼睛彎彎似新月，一雙白嫩的卧蠶趴在眼下，看起來像是十八歲的少女。
可惜中年少女一開口就變滅絕師太：“抱歉，我下午有事不能陪你，下次再請你吃飯吧。”
“什麽時候？”
“嗯？”
“你說下次請我吃飯，什麽時候？”
傅一一笑起來，“都可以，我時間自由，遷就你吧。”
大概是她笑着說“遷就你”三個字，安撫住了傲嬌的男人。
秦嘯川沒有多說什麽，乖乖地送她上樓就自己走掉了。
傅一一還有些意外，覺得之前先入為主地認定人家年齡小就比較幼稚的自己更加幼稚。
但她很快把這個插曲抛在腦後，接下來的一周天天宅在家裏忙着給下一本小說存稿，中途請秦嘯川吃了個晚餐，也不忘帶着筆記本。
一周後，傅一一收好行李箱，登上了去上海跟組的飛機。
剛開始一切都沒什麽問題，換登機牌，安檢登機。
傅一一的行李托運了，只有一個随身小包，她沒着急，等隊伍排得長不多了才慢吞吞地上飛機。
她的位置在經濟艙，是兩人座當中靠走廊的那個。傅一一輕松地走到自己的位置邊，看見旁邊靠窗的位置上已經坐了一個戴棒球帽的男人，正低着頭翻閱雜志。
她腳步一頓。
那人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擡起頭來。
男人帶着黑色的口罩，被遮住了大半張臉。
可傅一一又不傻，那不是秦嘯川是誰？！
秦嘯川見她站着不動，于是問：“一一，你想坐裏面嗎？”
傅一一有些無語，默默地坐了下來。
秦嘯川身材高大，坐在她旁邊，傅一一瞬間覺得原本就不寬敞的位置又逼仄了兩分。她取下斜挎包放在一邊，随意問：“怎麽沒聽說你也是這班飛機？”
男人很無辜：“助理定的機票，我不清楚。”
傅一一：“……”
會相信他才有鬼了。
她淡淡地道：“你什麽助理，不給你定頭等艙？”
“定了的，”秦嘯川老實地跟她解釋，“我上飛機後請空姐幫忙換的位置。”
她終于轉過臉來，似笑非笑，“為什麽要換位置？”
“因為……”秦嘯川張了張嘴，突然發現自己被繞了進去，要是他說是因為她才換位置，那不就說明剛才騙她了麽。
他只好含糊了一句。
她輕哼一聲，默默地打開包，拿出一副淺銀色的眼罩，“我怕暈機，先睡了。”
秦嘯川一愣，關切道：“你會暈機？嚴重嗎？”
“睡着了就沒事。”
他點點頭，“那你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她帶上眼罩，靠在椅子上入眠。
秦嘯川見她看不見，大着膽子側坐過來，臉貼在椅背上，迷戀地看着她。
眼罩蓋在臉上，下面是她翹翹的鼻子，鼻頭也是圓圓的，看上去很可愛。大約是因為皮膚白，她的嘴唇不是紅色，而是淡淡的粉色。
他的視線又回到了她的眼罩上，銀色的眼罩泛着真絲特有的光澤，上面用同色的線繡着幾個字。秦嘯川仔細辨別，才發現上面寫的是“朕不能看透”。
他沒忍住，輕笑出聲。
秦嘯川擡手解下口罩，小心地俯身/下，靠近她的耳邊，輕聲低語：“一一，你真的好可愛啊。”
傅一一原本就沒睡着，雙眼被遮住，其餘感官更為敏感。她只覺耳朵上傳來一陣熱氣，渾身發軟，激得手背泛起了雞皮疙瘩。
完蛋，她的耳朵一定發紅啦。
她在心裏默默地翻了個白眼，第一百零八次懊惱，要是早知道他是第一次，就算她那天醉到酒精中毒，也一定一定一定不會招惹他。
傅一一有點心酸。
人家酒吧一夜情，找的對象都是器大活好不粘人的。
怎麽到她了，就變成粘人的小處/男了？
雖然他不小，甚至有點撐，也還算有天分……停停停，你在想些什麽！
重點是，很！麻！煩！
她有些狼狽地拉下眼罩，回眸端起一副惡狠狠的姿态：“你閉嘴！”
傅一一翻身坐起來，晃了晃腦袋，讓碎發遮住發燙的耳朵。她故意板着臉，朝身邊的男人勾了勾手指。
秦嘯川乖乖地傾身靠近她。
傅一一壓低了聲音，警告他：“這次在劇組，我要跟你約法三章！”
秦嘯川一聽就知道不會是好話。他收斂了笑意，看向她的眼神冷淡下來，甚至別看臉不再看她。
她擡起一只孩子似的小肉手，伸出手指戳上他的臉，硬是讓他轉過來面對自己。
“第一不準讓人知道你認識我……”
秦嘯川：“我不想聽。”
傅一一看着面前男人令萬千粉絲迷戀的臉，被自己戳得微微有些變形，不禁覺得好笑。
她壓下笑意，重新板起臉：“不想聽也得聽！”
又是這一句。
秦嘯川沒有說話，也沒有掙開她，只是微微皺眉，一雙眸子有着濃濃的不悅。
傅一一被他看得有些發虛。
奇了怪了，她幹嘛怕一個小她5歲的男生？
她……
……
？？？
傅一一瞪圓了眼睛，眼睜睜地看着神情冷淡的男人驀地偏頭，一口含住了她戳在他臉上的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