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吃得死死的
吃得死死的
車子很快到了醫院，雷子跳下車一路“醫生醫生救命啊”地叫着跑去挂了急症。
傅一一扶着秦嘯川下了車，快步朝門診走去。
秦嘯川下了車，精神就恢複了幾分。但他沒表現出來，半倚半靠着傅一一，任由她抱着自己一路走進了醫院。
值班醫生見秦嘯川左眼附近都是血跡，以為傷勢嚴重，立刻将人送進了急救室。
醫院裏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讓人難捱，但又帶着一股奇特的安撫。
晚上的醫院，人比白天少了許多。走廊上偶爾有病患走動，也是一派安詳的樣子。
可傅一一坐在椅子上，心亂如麻。
雷子辦完了住院手續，一直站在不遠處一直打電話，不知是跟經紀公司還是跟胖哥聯系。
傅一一聽着斷斷續續地聽着他的聲音，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她吃飯前脫了外套，之前在飯店不覺得冷，現在呆坐着才有些發抖。
傅一一擡手搓了搓臉，讓自己暖起來。
嘴唇上似乎還殘留着他帶着涼意的觸感……
“沒事的。”傅一一做了個深呼吸，緩解身上的顫抖。
胖哥還在飯店善後，不知道警察去了沒有，不知道打他的人趁亂跑了沒有。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傅一一小聲地告誡自己。
現在重要的是他平安無事。
她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快晚上十點了。
略一猶豫，傅一一還是給齊雨潇在微信上留了言，怕到時候那個姓周的又鬧出什麽亂子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急診室的門終于開了，護士推着坐在輪椅上的秦嘯川進了病房。
“怎麽樣？”傅一一追在醫生後面，跟着進了病房，“醫生他怎麽樣？嚴不嚴重？”
“平躺着。”帶着藍色口罩的醫生指揮着護士，翻開船尾的病歷本一邊寫一邊問傅一一，“你是家屬嗎？”
“啊？”傅一一呆了下，不知怎麽回答。
“啊什麽啊，問你是不是家屬？”
“哦……嗯，我是。”
“那我跟你說一下病人現在的情況。”
“好好，您請說。”
秦嘯川臉上的傷勢不重，只是皮外傷。
手上的傷口倒是有些深。玻璃瓶裂開後，尖銳的斷面，劃出了五六道口子，生生挖去了皮肉，因此留了很多血。
但這些都還算是好的。
醫生檢查的時候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後腦勺也挨了一下，有非常輕微的腦震蕩症狀，所以剛才才覺得困。
“今晚上要重點觀察一下，今晚可能會發燒，你們家屬要注意觀察，有事随時聯系我們知道嗎？”
傅一一聽着他的傷，只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來擰去，又酸又軟，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她偏頭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氣，才沖醫生點點頭，“我知道了，辛苦您醫生了。”
囑咐完這些話，醫生和幾個護士都陸續出門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傅一一送走了人，走回床邊，看着白色被單裏的那張臉。
他閉着眼，像是睡着了。
臉上的血跡已經被清洗幹淨了，頭上纏着白色的紗布，他閉着眼，長長的睫毛說不出的好看。
傅一一伸出手，想要撫摸他受傷的地方。
床上的人，忽然睜開了眼。
琥珀色眼眸深深地望着她，眼神還有一絲混沌。
傅一一淡淡地嘆了口氣：“我以為你睡着了。”
“不會的，”秦嘯川從被子裏伸出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在半空中握住她的指尖，沙啞着嗓子說，“你讓我不要睡，我答應你了。”
傅一一正要說什麽，病房的大門被推開，是雷子帶着胖哥進來。
除了他，還跟着保險公司的人。
經紀公司花了重金為秦嘯川投保，保險的人跟着來驗傷。
傅一一不着痕跡地抽回了手，站到病床的另一邊，為他們退開位置。
穿着黑色套裝的鑒定人員先跟着胖哥進了病房，對着秦嘯川的臉180度無死角地拍了幾張照片。
寬敞的單人間一下子進來着這麽些人，也擁擠了起來。
他們這邊拍着照，胖哥在窗戶邊叉着腰對着手機大罵：“告！立刻讓法務部起草公文，明天就給他發律師函！”
出了這麽大一件事，經紀人的電話就沒個停。
胖哥聯系着公司的人，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讓人去聯系公關公司買水軍，還有微博熱搜。”
胖哥打完電話，擠到病床前，端詳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他又跨步到床尾，抽了病歷本出來看。
傅一一見他們聲勢浩大，小聲問了句：“他的臉還真投了保？”
剛才慌亂中，她好像時聽見胖哥這麽說了一嘴，但她還以為是胖哥吓唬人的。
“廢話！”胖哥擡手給傅一一比手勢，“花了這個數！你說金不金貴？！”
他讓雷子送保險公司的人去醫生辦公室，病房裏只留了他們三個人。
胖哥覺得，這都算是自己人了。
是自己人的話，他說話就可以不那麽顧及了。
胖哥從床邊繞過來，指着秦嘯川氣急敗壞地罵開了：“你二百五啊？你這張臉是能打架的人嗎？啊？”
秦嘯川本人對為臉上保險并不感冒，覺得這個舉動很娘。
他很反感別人說他靠臉吃飯，更反感觀衆只因為臉喜歡他，而不是他的演技。
胖哥見他冷着臉不說話，滿肚子牢騷沒處發。
他撥開傅一一，坐上病床邊，跟秦嘯川分析利害關系：“你額頭上的傷一直到了眉毛上，萬一留疤了怎麽辦？就算不留疤，這方導的片子馬上要開拍了，你怎麽辦？臉上還能靠化妝遮一遮，手呢？”
“這片子你比我看重，都算是你畢業之後最重要的一部電影了，這個節骨眼兒上能不能出岔子，你比我清楚吧？”
“結果呢？結果你幹了什麽？”
“秦嘯川，你……”
胖哥擡眼看了看傅一一，有些欲言又止。
可有些話，作為經紀人，他不能不說。
作為傅一一的同學，秦嘯川的師哥，這些話，他更不能不說。
“你想談戀愛，想追人，你胖哥我有過二話沒有？”胖哥索性把話都給他挑明了，“當初你找我約一一出來，是怎麽跟我說的？”
他沒理會訝異的傅一一，繼續道：“你說你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惹麻煩，絕對不會影響到工作。”他朝着秦嘯川揚了揚下巴，“還記得嗎？”
一連說了兩個絕對，秦嘯川的臉色難看了兩分。
他的确說過這樣的話。
除了保證，他還威脅胖哥，如果不幫他，他就自己去北電貼尋人啓事。
威逼利誘之下，胖哥才勉強答應幫他組個局，約傅一一出來。
所以，才有了他們之間的第二次。
想起當時信誓旦旦的保證，秦嘯川喉嚨有些發澀：“我知道。”
胖哥看着他這個樣子，到底沒狠下心來，“你去問問，哪個23歲的流量能談戀愛，啊？你師弟，賀鳴，他敢嗎？你是影帝又怎麽樣，劉德華還隐婚十幾年呢，你憑什麽不把粉絲放在眼裏？”
“我沒有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胖哥打斷他，下了定論：“你、這、種、行、為，就是不把粉絲放在眼裏！”
秦嘯川抿着唇，不說話了。
自從簽了秦嘯川，胖哥覺得自己過的是輕松又辛酸。
輕松是他工作認真，業務水平一流，挑劇本的能力是他帶過的藝人中最好的，可以說是接一個紅一個。讓他省了很多心。
但是秦嘯川也特別難搞，除了拍戲，其他活動都要胖哥求爹爹告奶奶地曉以大義，才勉強點頭。
胖哥覺得自己養個兒子也就這樣了。
平時被壓榨狠了，眼下他趁機拿出經紀人的氣勢，痛痛快快地說落了秦嘯川一番。
“我對你夠可以的了，綜藝不接，通告不上，除了拍戲和代言，統統都是你的自由時間，你還想怎麽樣？”
難得秦嘯川一眼不發的乖乖聽訓，胖哥就有些飄了。
“打架？英雄救美？我要不要發通告好好表揚你一下啊？那個周總什麽人你不知道嗎？你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得罪他，那孫子背後要給我們下多少絆子你心裏有點數嗎？”
秦嘯川冷冷地睨着胖哥，終于反駁：“那我就看着一一去給那個混賬敬酒？”
“敬酒怎麽了，不是你先放人家鴿子又先動手，能有這麽多事兒嗎？你成熟點行不行？”胖哥揚起聲音把他壓了下去，“一個男人，能一輩子靠拳頭說話嗎？你看看人家一一，往那兒一站的氣派，氣場起碼兩米八！”
“呵。”秦嘯川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拳頭的話還沒說完呢，你要不要聽一下？”
“嘿，以下犯上了是不是？”胖哥站起來，叉着腰“你你你”了半天，憋出來一句：“冥頑不靈！”
傅一一看他們要吵起來，趕緊給胖哥遞了個臺階下來，“胖哥，您別着急，先說說眼下準備怎麽處理？”
“不幸中的萬幸，”胖哥看了傅一一一眼，又點了根煙，沖着秦嘯川冷哼，“還好沒人拍到你的臉，知道嗎？要是鬧大了我看你怎麽辦！”
“可是，那麽多人看到了，會不會出事？”傅一一擔心有人偷拍。
胖哥吸了口煙，仰頭緩緩出了一口長氣，才說了兩個字：“先壓。”
“壓？”傅一一覺得不太對，“這事兒壓不住吧？”
畢竟是個公共場合，就算秦嘯川全程沒露臉，但不少的人應該也認出他了。
更何況慌亂之中，一定有人叫出過他的名字。
“壓不住？”胖哥冷哼一聲，脾氣又上來了。他夾住煙取下來對着病床上的人又是一陣罵，“祖宗！你聽到沒有？這明眼人兒都知道是壓不下來的事情！你特麽是要急死我。”
他伸出蒲扇樣兒的大掌，焦慮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邊搖頭邊說：“我欠你的，真的，我特麽上輩子欠你的！”
胖哥一貫好脾氣，對誰都是笑呵呵的，有的時候又有點慫，在傅一一他們那一屆的培訓班裏人緣特別好。
雖然他也就三十多歲，比她和秦嘯川都打不了多少，但傅一一原來一直以為胖哥帶藝人是走那種慈父路線。
沒想到這次被他們逼急了眼。
秦嘯川一副臭德行，肯定不會給胖哥下矮樁。
傅一一只好幫他打圓場，“胖哥你別氣，咱們想想辦法嘛。”
她對公關的這些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傻兮兮地問：“最壞的後果就是有人捅出來了，要是那樣的話，會有什麽後果？”
“後果？”胖哥冷笑了一下，聳了下肩，自己低頭抽煙。
秦嘯川看不下去，擡腳踢了踢他，冷着聲音警告：“你能不能好好跟她說話？”
胖哥一聽，簡直氣得心梗，又“你你你”了半天。
秦嘯川沒理他，轉頭握住傅一一的手，“你放心，不會有事兒的。”
傅一一“啪”地一下把他的手從自己手背上打掉，“你給我消停點！”
胖哥氣死了，破口大罵：“我他媽做的什麽孽，啊？怎麽就簽了你這麽個戀愛腦？”他看了眼傅一一，轉頭就吓唬秦嘯川，“你自己看看，人一一是什麽水平你是什麽水平，人家怎麽就能分清輕重緩急呢？啊？就你這樣的，一一能看上你？”
“怎麽不能？看不上我難道看上你？”秦嘯川冷哼，“她剛才還親我了你知道嗎？”
傅一一：“……”
胖哥：“……”
傅一一很想轉身就走，又怕胖哥被他氣得腦溢血。
她直接忽視床上那個人，朝胖哥招了招手，狗腿地請他坐上了旁邊的單人沙發，“胖哥胖哥你別氣，跟一小孩兒你計較什麽，對不對？”
她倒了杯水給胖哥消氣：“你給我說說會有什麽問題，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胖哥深吸了一口氣，坐到了傅一一旁邊。
“暫時想到的方案是這樣的，先看今天午夜之前有沒有人爆料，沒有，那麽萬事大吉，其他的事情我走法律程序。”
“那如果有呢？”
“如果有，我就先發這小子受傷的照片，先把流量吸引過來上個熱搜頭條，換氣粉絲的同情心。然後再召開記者招待會，說他是英勇救人——”
病床上的秦嘯川冷聲打斷道：“我又不是雷.鋒，做不來這種好人好事。”
胖哥指着他，又是：“你你你！”
傅一一擰着身子回頭，幫着胖哥罵他：“你你你，閉嘴！”
秦嘯川不情不願地哼了一聲，倒是沒有再開口。
胖哥見他這副樣子，咬了咬牙，心都在滴血。
明明跟他這麽橫，怎麽就被傅一一吃得死死的了？
他看着傅一一，圓臉圓眼睛，怎麽就沒看出來有什麽致命吸引。
神特麽愛情，神特麽偉大的愛情。
“——胖哥，”門口傳來象征性的敲門聲，雷子探進來，“保險公司這邊弄好了。”
“我去看看。”胖哥應了一聲，起身出門，随口吩咐雷子，“你待這兒，有事跟我聯系。”
“哎。”雷子點頭。
胖哥一走，傅一一蹿到床邊，居高臨下地教育他：“你說你今天逞什麽英雄？我又不是滴酒不沾的小姑娘，喝一杯怎麽了？”
現在事情鬧大了，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秦嘯川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眼皮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陰影，原本柔軟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緊繃繃的，堵住了所有的情緒。
見他不說話，傅一一又覺得他的模樣可憐兮兮的，只好軟了語氣：“忍一忍就過去了，鬧成這樣值得嗎？”
他沉默不語。
她白了他一眼，轉身想去給他倒杯水。
傅一一剛退開一步，身後忽然多了一份阻力。
她垂眸，視線落在腕間的那雙手上。
白皙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長指骨節分明。
她聽到身後的病床上，年輕男孩低沉的聲音。
“值得。”
傅一一回過頭去。
頭上纏着白色紗布的他，比平時多了幾分柔軟。
方才還狠戾陰鸷的眼眸，只剩下一片澄淨。
他大大方方地望着她，并不隐藏自己的感情。
秦嘯川笑了笑，帶着一點讨好和乖巧。
“是為了你啊，當然值得。”
“呃……那什麽，”雷子有些尴尬，“我出去看胖哥到沒到。”
媽呀，總算是見識了處.男談戀愛有多膩歪了。
雷子看着這樣的秦嘯川，簡直吓得肝顫兒，他不認識這個人，這絕壁不是那個高冷又難搞的秦老板！
“不是……你別走，你別走。”傅一一伸手要攔雷子，“他、他不是那個意思。”
雷子蒙着耳朵，一溜煙跑了。
傅一一看着被關上的病房大門，洩氣一樣“啊啊啊”地跺腳叫了起來。
她從他手裏收回自己的手，氣惱地在臉上搓來搓去，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OK，OK。”傅一一吹了吹劉海，擡手在自己胸脯上拍了拍，讓自己順順氣兒。
秦嘯川看着她炸毛的樣子，只覺得萬分可愛。
她頭發長長了一些，快到下巴了。
黑亮的發絲被她揉弄得有些亂，左邊翹了兩股起來。
真的……好像是櫻桃小丸子啊。
他眼裏的笑意更深。
傅一一一巴掌拍上他的肚子。
秦嘯川沒有防備，被她打得本能地彎起了腰，悶哼一聲，求饒道：“別打別打。”
她洩憤似的擰住他的耳朵，揚起聲音吼道：“你以為自己在演偶像劇嗎？什麽為了你值得，念哪門子臺詞？！這種時候該你強出頭嗎？啊？動、動、你、的、小、腦、袋！”
“一一，你這個樣子……”
秦嘯川被她擰得嘶嘶抽氣，擡手把傅一一抱了個滿懷，也不顧壓着了受傷的手臂。他臉上還挂着傻笑，左臉上的小酒窩又圓又深。
秦嘯川笑眯眯地看着懷裏的人，低聲說：
“你這個樣子好像我老婆啊，只有老婆才可以揪耳朵。”
18、19、20章留言都有紅包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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