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償

清償

李三在這一刻陡然醒了過來,他的心中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股恐慌感,說不清來由,但是卻讓他全身發冷,手腳都仿佛無力。這種恐慌讓他哆嗦了一下,竟然爆發出了無比強大的潛力,一個激靈從床上躍了起來,動作之靈敏,幾能比得上兔子了。

直到完成了一套動作,他的意識才跟上了他的身體。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擺設,甚至屋頂上破了的那個洞都還在,李三提在半空中的心稍稍放下,打了個哈欠,心中奇怪,嘟囔道:“老子這是怎麽了?”

他不是被王大娘吵醒的,聽到聲音到人醒過來,其實有一個反應過程,而他睜開眼那一刻,王大娘的腳,卻剛剛才落到門上,還沒有踢上去。正是因為王大娘來了,供奉在屋中的邪神感應到了目标,所以放出陰氣,這才讓他醒了過來。

傳說,每個人頭頂,以及肩膀上都有一把火,一共三把,這是生命之火,陽氣之火,因此死人以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鬼魂,統統是沒有的。剛才被陰氣這麽一沖,這三把火雖然沒有熄滅,但是一瞬間也散了不少,李三便是睡得再沉,這麽一下子都不醒,那是真成仙了。

下一秒,王大娘的踢門聲傳來,李三一愣,心一橫,當即露出了兇惡之色。

二話不說,他随手套了條褲子,穿着背心走了出來,想了想,還覺得不安全,倒退幾步回到屋子中,随手拿起了屋子牆角上靠着的鐵鍬,颠了颠分量,覺得挺滿意的,才陰着一張臉走了出來,說:“他媽的是哪個?”

話音未落,看到人了,李三.反倒是笑了,說:“王婆子你那牙好了?還敢來找老子的茬兒?”若是旁人,李三恐怕還要想想,可是昨天跟王大娘一頓掐,此時新仇舊恨上來,再加上有着“武器”,他自然絲毫不懼。

王大娘呸了他一口,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她兩顆門牙沒了,被李三一提,此時還在作痛。她虎着一張臉,提起了王瘸子以及他醫療費的事情。這王家母子兩雖然沒上過什麽學,沒什麽文化,可是一提到錢,那算盤打的精的很。

這個地方算一點,那個地方湊一點,不知不覺,如此口舌一撥拉,李三除了還她們母子賣閨女的錢都不夠,還得按這個價錢賠個雙倍。算下來,恐怕把李三這一百多二百斤放稱上當豬肉賣,都差的有點遠。莫說李三不肯還錢,便是他肯,聽到這個價格心中也得打個哆嗦的。

同時,王大娘也終于将柴溪不見的事情說出來了,她言語之間怨氣深重,“認定”李三是在貨賣多家,憑着柴溪那個兔子膽子,便是開口讓她跑她都不敢跑的,肯定是李三吩咐她自己跑回來,到時候再賣一次,所以她才敢跑。

于是說話的時候,她說:“你們進去搜一下,那個臭丫頭在不在這兒?”王大娘還是覺得在這種鬼村子,想要給王瘸子找個媳婦兒不容易,鎮子上的姑娘肯定是不可能嫁到這種窮鄉僻壤的,因此她還是想找回柴溪,把她帶走,當然借口把彩禮錢一直拿回來,那是最好的。

李三一撇嘴,舉着鐵鍬就說:“我看誰敢?”

若是昨天王大娘提出這事兒,李三不占理,他矮上三分,也不敢說多麽嚴重的話,但是這時候已經撕破臉了,李三才不管他那麽放養長大的便宜女兒究竟去哪裏了,反正錢到手了,要他吐出來是萬萬不可能的。

李三胡亂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鐵鍬,以作威脅。

王大娘身後兩人對視一眼,礙于武器的威懾,第一時間沒有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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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們這麽慫逼,王大娘心中不悅,連連呵斥了幾句。她拿錢雇人,自然有這個底氣。

他們兩個心想:“李三這人挺慫的,就是窩裏橫罷了,若是真的動手,他多半是不敢的。”這麽一想,看在錢的面子上,而且這房子就這麽個破模樣,沒占多少地,根本藏不住人,他們其實也是覺得王大娘多事的。因此,便一左一右向着兩邊屋子找人去了。

這一下,正犯着了屋中邪神的禁區。

邪神雖然已經紮根在這個屋子中,與氣場融為一體,但是它強在可以以陰氣影響人,産生幻覺與不好的念頭,本體是十分脆弱的,也不可能親自在現實中拿起哪怕一根針,因此它一點都不希望在時機尚未成熟的時候,被“外人”靠近它的本體。

這樣太危險了。

因此,屋中神像眼中陡然有一道紅光閃過。

李三也沒管那兩人,本來他這個破屋,連口吃的都沒有,窮的叮當響,愛搜就搜吧,反正是王婆子這老娘們下的命令,他記在王大娘頭上就行了。可是他與神像相處已經差不多一日,受到的影響很深,邪神下了“命令”,他自然不可能不遵從。

也不知怎麽的,李三瞧着向着左邊走去,向着自己住的那間屋子走過去的人分外的礙眼,怎麽看怎麽覺得心中火氣上湧,他吞了口口水,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突然抓着鐵鍬,砰的一下就砸了過去,帶起了一陣破風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住了。

這個時候,在李三不遠的王大娘似乎被他的動作吓住了,她沒有想到這人竟然還真的敢下毒手,頓時心中冰涼,也不知道什麽反應,腳下踩到了一塊石子,頓時一滑,摔了下去,然後好巧不巧的,撞到了轉了半個身子,就要打到人的李三。

兩個人撞了個結結實實,李三的鐵鍬砸到了王大娘的肩膀上,深深的凹陷了進去。

李三自己卻也不好受,那一股反震的力道讓鐵鍬的柄部分狠狠地撞向了他的上半身,這東西可是鐵質的,他剛才仿佛鬼迷心竅,還用了大力,此時作用在自己身上,只覺得五髒六腑仿佛都移位了一般,當即喉嚨口就有血氣湧了上來,也不知道是哪裏受傷了,只覺處處都疼。

那兩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一下子愣住了。

待看到涓涓流出的鮮血,才失态的大喊了一聲:“殺人了啊。”

這麽一來,事情陡然鬧大了。

就這麽着,王大娘與李三都被折騰着,先去赤腳大夫那裏,結果一個受傷太重止不住血,另一個內腑受創,憑眼睛又看不出個所以然,赤腳大夫一個都治不好,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大病,不敢接,只說本事不夠,還是要送到縣城去才好。

只是村裏到縣城,路都沒有,得靠人雙腿走,兩人若是擡過去,鐵定都沒命了,這麽一來,也只能說了免責的事情,大家作證,然後勉強試着止一下血,至于李三那個內腑受創的問題,那就真沒辦法了。

如此折騰了一日,王大娘先是昏迷,後面失血過多,引發休克,直接去了。

李三也不好過,他的傷勢比王大娘輕了點,但是王瘸子聞訊趕來,頓時發了瘋。他自己雖然對這個媽呼來喝去的,但是沒有王大娘,他成日好吃懶做,不餓死就不錯了,哪裏還買得到媳婦兒?因此,錢沒拿到,自己媽卻沒了,他也是發瘋一樣要李三賠錢。

就算受了傷,李三也不是個易于的性子,兩個人又是一頓大吵,接着大打出手,王瘸子雖然腿腳不靈便,頭上還有傷,但是他至少行動沒什麽阻礙,不像李三看起來連個皮都沒有破,真動起手來,束手束腳,疼痛不已。

兩個人打鬥之下,王瘸子占了上風,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李三也給打成重傷,沒有喘息幾口氣,便也出了事兒了。

這麽一來,死了兩個人,這件事情成了一件大案子,再也遮掩不下去了。

柴溪的母親雖然之前也死了,但是她畢竟是個外人,而村子之中大家都是鄉鄰,擡頭不見低頭見,自然也沒有誰閑得無聊去舉報,因此順利的被瞞了下來。可是現在王大娘和李三,都是有名有姓,大家都認得的人,兩個村子之間矛盾徹底激化。

縣城之中知道這件案子之後,對此十分重視,因此很快便來了幾個負責辦案的人員調查此事。

因為事件的起因,乃是柴溪的父親李三将自己女兒賣給鄰村王村的王瘸子做媳婦兒,但是偏偏柴溪失蹤了,因此引發的沖突。這件事情若是說實話,可是犯法的,要是讓這些辦案的順着把當年拐賣人口的事情追查出來,他們都要遭殃。而且,現在也不興賣女兒這麽一套了。

雖然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但是誰能保證,他們就真的查不出來嗎?村子衆人還是很怕的。

村子中的人雖然大多沒有什麽文化,都是些刁民,但是趨利避害的本事還是有的,他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被捅出去,因為統一了一下口徑,能說的說,不能說的裝傻,含糊過去,因為雙方沖突動手什麽的過程都很清楚,也沒有人想到竟然是靈異事件,因此很快便結案了。

王瘸子被帶到監獄裏面去,故意殺人,證據确鑿,八成是個死刑了。

柴溪趁着這些時間,把自己的事情簡單處理了一下,該做的都做了,比如去鑿了幾塊之前看好的寶石,簡單雕琢了一下,作為盤纏,再其他簡簡單單瑣瑣碎碎的事情都處理了,最後剩下了兩件。這幾日露宿野外,她縱使都有梳洗,奈何只有一件衣服,也漸漸看着髒了些。

其一,便是為她的母親遷葬,只是因為出了事兒,最近村子人員來往較多,她為了避免被發現,暫時沒有去動她母親的墳墓,而且沒有辦法處理屍骨。因此她想,如果這一次無法處理,那麽以後有機會,她再回來一趟。

現代人不太講究,死後化成骨灰裝進壇子裏便可以埋到墳墓中。但是柴溪卻是很講究的,在她看來,死後自當是入土為安,将遺骨火化成骨灰,那就是挫骨揚灰的深仇大恨,她無論如何是做不出來的。

不過柴溪其實并不想再回到這裏了,因此她姑且将這一條作為備選。

另一個,就是邪神,她一直沒有機會将它回收。

作為案發現場之一,李三的屋子被徹底封鎖了,她沒有機會潛入進去。不過好在,兩人都不是在李三屋子範圍內死去的,因此邪神吸取到的力量,比柴溪想的還弱,正是因為它很弱小,所以影響有限,也沒能讓兩人把命留下來。

這些日子,人們進進出出,又是太陽天,陽火之氣旺盛,邪神不敢作祟,只能老老實實呆着,并沒有犯案。因此,柴溪雖然沒有機會收拾它,但是它也沒壯大多少,這麽一來,倒是算個不輸不贏的局面。

如此,等到結案之後,柴溪在一個夜晚,悄悄回到了村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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