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柴溪一笑,先在廳中繞了一圈。

這卻是有講究的,以步數丈量此廳大小,雖說一切在資料上都有,但古今計量法有別,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如果不親身走一遭,單憑肉眼或者旁人所說,那是會出問題的。而且一步跨多大,如何走,也是有規矩的。

如今風水之道早已沒落,口口傳下,言傳身教的東西怕是早已湮沒在歷史時光之中,如今已不大有人會了,但柴溪來自千年之前,得的是一脈真傳,并未因為身為女子少學了什麽,這些基礎的東西,自然不在話下。

一圈轉完,柴溪站定。布置這地方的當是有些手段的,并非濫竽充數之輩,一圈下來不多不少,正好三百六十五步,合周天之數。看樣子有些像是他們一脈的手筆,不過又有些似是而非,若是師兄出手,絕不會留下後患,更不可能被請來解決問題。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絕不可能半途而折。

柴溪想到這裏,問:“師兄可是已經擇了弟子?”

她原本也想着為了使得一脈傳承不絕,以後若是遇上有天賦,又願意入此道的,當尋上三兩個,将這些東西傳下去。只是她畢竟年歲尚小,雖得了真傳,但有些東西自己也沒有琢磨透徹,若是貿然收徒,怕是只能得師門三分精髓已是萬幸。

只能說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她就算學的不精,也比傳下來的高深太多了,但現在師兄既在,也不用她擔着這些了。

趙臨淵含笑看着她,道:“确實有一個,”

随後才與她解說起來。

他比柴溪醒的早幾年,算是轉世,原本也蒙昧了二十多年的記憶,這還多虧了柴溪的後手,才能醒轉過來。卻不料他們想到一處去了,寧可舍棄了自身,也要為對方打算一二。柴溪本就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兩人心意破類,最後想到一處,甚至手法都差不多也不奇怪。

只能說不愧是師兄妹。

至于師父,截龍脈此事重大無比,需得暫時以自身承擔因果,阻隔龍脈與王朝氣運,這等大事,為首者是決計跑不掉的。他們兩個還有一線生機,但師父當時求死之意堅決,已經無可動搖,如若他不擔下,這件事兒決然成不了。

柴溪聽到這裏,只覺和她記憶有所出入,連忙詢問。她記憶中,師門三人可是去斷龍脈的,為此不遭遇了多少兇險,為何此時師兄口中說來,只是阻隔龍脈?

趙臨淵便與她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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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溪畢竟年少,加之師父與她并不算太親昵,主要是他學成什麽之後,才一一教授于她,後來時間流逝,漸漸隔閡少了,到底仍然有些芥蒂。因此有些事兒,她知道的并不如他那麽清楚。趙臨淵倒是知道,卻并沒有和柴溪說的太清楚,如今時過境遷,提一提倒是無妨了。

他當時和師父一樣求死之心已堅,只想把柴溪保下來,若是讓她知曉尚有生機,這丫頭必然會想辦法保他,三人之中活一人,和活兩人,付出的代價可是天差地別,他們雙雙能夠心存,真的是僥幸了。

原本對方對他們一脈提出來的要求是斷龍脈。

龍脈乃是一個王朝延續,其越是昌盛,龍脈之力自然也越是強大,而若是到了末年,自然由盛而衰,改朝換代則自會有新的龍脈取締,此乃天地輪轉規律,萬事不移。當然,能夠針對龍脈的秘法雖然有,但數量極少,而且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

千年之前,那王朝方才一統,恰如煌煌大日當空,龍脈哪裏是好斷的?真要動手,他們三個搭進去可能都遠遠不夠,失敗概率占了八成以上。而且斷龍脈天地蒼生必然因此死傷無數,期間因果,最後必然也會一應報在他們一脈身上。

對方與前朝有些關聯,此番提此要求,非為複國,大勢已去,風水之力也無可挽回,只是求個同歸于盡而已。也就是說,他們連個分擔因果的人都不會有。欠了對方人情,也無辦法,即使知道此事兒風險極大,絕難成功,他們也別無選擇。

這可以說是天要亡他們這一脈傳承。

不過兩人師父畢竟是一代玄學大師,即使在這必死的境地,仍然搏出了一線生機。

對方目的是需要王朝氣運動蕩,因為這王朝之主乃是以外戚身份篡位,并非征伐天下之主,因此得位不正,幾十年之間,龍脈根基不穩,若是方法得當,暫時截斷龍脈,也能取得相同的效果,這麽一來,雖也有因果,但卻少了許多,加之他一力承擔,師兄妹兩人才得以脫身。

截龍脈和斷龍脈,只是一字之差,但後果卻是千差萬別。龍脈本來不穩,經過這下截取,如果挺過去了,王朝必然更加穩妥,而若是挺不過,這一遭亂象在近幾十年內,也會出現一次,這是篡位的因果,最後都是亡了,沒什麽區別。

他們後手能夠奏效,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師父一人犧牲罷了。柴溪一直以為他們幹的事截龍脈,葬王氣之事兒,倒是想差了。

她道:“原來是這般回事,我還道此去有死無生,卻不料……”

趙臨淵道:“我們能夠再聚,其餘不重要了。”

接着,才說起來他收徒的事兒來。

他這腿并非是先天斷的,乃是一起意外,正是因此,他才憶起了往事,短短幾年,也闖下來不小的名頭,如今雖說是什麽末法時代,人們只信科學,不明風水,可到底越是高層之人,對此越是有幾分敬畏之心,說是不信,心底到底是要嘀咕的。

他收的弟子就是其中一個大商人,也就是此間會館主人的兒子。

這會館主人發家乃是撈偏門所成,少時無有輕重,聽從江湖術士所言,随意在自家祖墳上動了手腳。他家祖墳本也是個風水寶地,可保三代富貴,經過一催化,他短短幾年身價滾雪球一樣,直接破億。後來三十年間,行商無往而不利,財富積累如山。

不過,到了四十歲,他便開始憂心子嗣問題了,他和妻子少時相伴,感情極好,兩人多次檢查,求醫問藥,都說沒有問題,但偏偏又實在是懷不上,該用的辦法都用了,最後他們無奈之下,只能嘗試試管嬰兒。誰知道即使這法也連連失敗,胎兒在母體中就一一死去,根本活不下來。

這種情況下,他只能求助于風水玄學了,由于之前指點他那位大師早已不見蹤影,他只能到處請了不少大師,被一幫江湖騙子忽悠之後,總算找到了一個有些本事的,給他做了指點,付出不少代價後,終于讓他得了一個兒子。

只是這孩子生來混混沌沌,就是個癡傻兒,十幾歲了,連話都不會說,只能發幾個簡單的音,而這已經是極限了,世間都是如此,有得必有舍,他既然以未來三代富貴換一世崛起,子嗣艱難那是必然的。既然得了一邊好處,萬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這些年,他科學、玄學的手段用了不少,漸漸也絕望了,無論如何自己這麽大家業,總要能護着兒子多久就多久。

不過這個孩子趙臨淵遇着,卻發現他天資其實極高,只是真靈蒙昧,如果入道,倒是很适合他們這一脈傳承,尤其是他未曾沾染紅塵,這一片赤子之心,怕是再尋不得第二人了。而他相比其他風水先生,本事自然高上許多,這孩子落得如此模樣,也不是完全不能救。

在他指點之下,這位富商散了無數家財,承包了許多建築,打算構造一座城市風水陣法,另一方面也是積極慈善事業,行善積德,這麽一來,這孩子竟然真的開始慢慢恢複了正常,一天比一天來得強。

如今他拜在趙臨淵門下已有兩年,很是機靈,已然看不出半點呆滞,不同常人之處,這人魚會館,便是他自己布置出來的,手法雖然稚嫩,但難得的是,處處布置有有跡可循,沒犯什麽錯,便是招財招客效果不好,也絕不會招災。

說罷,他才道:“說起來,他還比你大些。”

柴溪抿了抿嘴,說:“輩分不可亂,我自當是師叔。”

趙臨淵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說:“那是自然。”

說到這裏,柴溪忽然道:“這麽說來,異狀并非出在布置,而應該是其本身?”

趙臨淵點頭,說:“确然如此。”

柴溪說:“既然師兄如此說,也無進去看的必要了。”

雖然風水師觀山望氣,必須親力親為,但柴溪和師兄同出一脈,師兄眼力在她之上,這點小問題必然不會出錯。那麽,她要觀察整體風水,一是親自在附近走上一圈,第二地圖也是必不可少的。

趙臨淵自然知道她想什麽,道:“那櫃臺處,當有地圖,你自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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