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畫得倒是不錯。”慕成舟輕笑一聲,不動聲色。雖然看到畫中那副醉醺醺表情的一剎略有驚悚,但也不是頭一次入畫。

桌子對面杵着的數名秘書助理,以及項目經理,通通面色有些羞澀,倒比他還不好意思了。慕成舟聽出來剛才闫秘書說那番話的意思,無非是外面的謠言又起。而這副看似由他的太太帶來的畫作,似乎很能說明他們的閨房樂趣,正好替他粉碎了謠言——只要這幫人出了他的辦公室,這副來自慕太太的浴室夫君銷魂之作就會傳便互聯網了。

“說正事吧。”他将畫收起放在西裝內口袋,妥帖放好。這個動作也被所有人看在眼裏,可見慕總對太太還是很尊重。

其他人開始請他批示工作。等他批示完,一堆人退出去之後,慕成舟叫住了闫秘書,“告訴柳城,說畫我收到了,讓他以後做個人。”

柳城就是那給他畫油畫的着名畫家,是他表哥。他不僅給慕成舟一個人畫了巨幅油畫,還給慕氏一家從慕老爺子到慕成舟他弟弟,全都畫了一幅,挂在各家,加起來價值有六七個億。柳家書香門第,一門都是畫家書法家,慕成舟的母親也是個小有名氣的書法家。

柳城是個會時不時離經叛道的家夥,誰知道惡趣味一上來會作什麽妖,故意開他玩笑把随手塗抹的東西送到他府上來這手段太稀松平常了。

闫秘書沒有貿然就撥打給着名畫家柳城,因為這畫得先确定了來向,于是打回給思南公館問了管家。

詢問後她帶着訝異的神情告訴慕成舟,“畫……是太太親手畫的,而且太太自從蘇醒後,就一直在畫,看來是想給您驚喜。”

慕成舟臉色微沉,“知道了。”

合約只剩下半年,但前些時日,阮萌萌就表現出了對他的另外一種依戀親昵的态度,又是央求自己和她同桌吃飯,又是在門口等他回來。

這女人的行為是在違反契約精神,和沖撞他的底線。

慕成舟還能背下來兩人簽訂的條款,“乙方不得有任何婚內和婚外的越軌行為”,婚外毫無疑問是她不可以婚外情,這會影響慕氏和慕成舟本人的聲譽;婚內則是她不許對自己産生幻想。現在變本加厲,又給他畫這種不羞不躁的圖,她這是破罐破摔,不想要那五千萬了?

慕成舟當然不是gay,但他有重度精神潔癖,不許別人碰他。影視霸道總裁身邊從沒有女伴,對待秘書都是冷眼,似乎絲毫看不出來女人的美感,因此他是gay的傳言便不胫而走。

他自己是不屑以娶妻來壓制不實傳聞的,清者自清。但他母親一哭二鬧三上吊,一定要他成婚,以便贏得他父親對他的尊重。

拗不過他媽,又不願被他父親利用成聯姻大家族的工具,于是他才選擇了當時正在倒黴的阮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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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拍即合,簽訂婚姻合約,一切按章行事。

一塵不染的桌上有瓶免洗消毒劑,慕成舟看完畫後,就在手上噴着擦了擦。放下消毒劑後,他沉思了三秒鐘……又拿出畫來端詳一陣。

嘴一勾,不錯是真不錯,有點大家風範。自己騷包的一面也不外乎就這樣,不過還沒人有幸看過。真愛什麽的……重度精神潔癖患者表示,對方可能也得有潔癖癌,才可能是自己的菜。但這樣的匹配程度,難。

*

思南公館。

得知慕成舟最近這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阮萌萌晚上睡得很香。

早上昏昏沉沉醒來,被女仆扶着下樓用過早飯後,阮萌萌看到樓梯上站着幾個工人,正在馮姐的指揮下安裝地板。

女仆阿用說,“您摔下樓梯就是因為那層地板壞了,您當時穿着高跟鞋踩上去,直接那地板翹起,您就崴倒滾了下來。這思南公館的樓梯設計太爛了,這麽高這麽陡峭的旋轉樓梯,如果有小孩子怎麽辦啊,我們這些做活的也不方便,萬一……”

太太平時都用電梯,只有他們這些做活的才經常上下走樓梯,那天如果摔下的不是太太,而是她……阿用想想就後怕。

“那怎麽今天才修?”阮萌萌倒是好奇,她摔下來到現在也有一個星期了,連傷口都拆線了。

“聽說那塊地板板材是意大利的橡膠什麽的,要特地運過來。”

樓梯上的馮姐正在叫喚:“釘好了保證不要翹起皮啊,要出人命的!”

阮萌萌觀察那塊正在被換的地板,正是在旋轉樓梯的拐角處。盤山公路上車過彎都得踩着剎車,阮萌萌估計是轉彎沒踩剎車,不然只是翹皮的話……

阿用也跟着說,“那天……吓壞我了,您接了個電話,急着要下樓,結果電梯停了,我叫吳姐去問問電梯什麽情況,您着急就從樓梯跑下去。”阿用想起她穿上了十厘米的尖跟在樓梯上飛馳的情景,再想想她滾下來後那副慘樣子,最可怕的還不是骨折,而是後腦狠狠撞在了金屬護欄上——醫生說很有可能醒不過來了,卻沒想到不過一兩天功夫,居然奇跡蘇醒,只是又渾渾噩噩幾天後,到昨天才真的清醒過來。但看她的樣子還是懵懵懂懂,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不過,命撿回來就不錯了。

只不過,自己內心對少爺的那一丢丢小火苗,又要從此深深埋下……

其實阿用并非真的企圖上位,她知道自己和少爺之間隔着海溝呢,她只是覺得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女人能配得上少爺,上次阮萌萌問她本命是誰,她确實覺得少爺就是她的本命,她甚至覺得少爺可以跟外面的傳聞一樣喜歡男人,但就是不要喜歡女人就好了。

誰知他一年多前還是拗不過壓力娶了妻,所幸也都是排面功夫,別人不知道,但家裏人很清楚,兩人睡在一張床上的次數一個月也沒有一次,少爺對太太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從不見好,而且因為太太前些時候似乎想讨好少爺,結果還讓少爺反感了。

“我接了個什麽樣的電話?”

“是經紀人的電話,說讓您趕着去見大導張阿謀,我聽您特別激動地提到了張阿謀的名字。”

“這樣啊……”阮萌萌總覺得一整個事情有哪裏不太對勁,但也沒多問,電梯開門,阿用直接摁下了三樓。

穿越的第二天,阮萌萌的社恐好了點,對自己所待的這個家産生了點好奇。“二樓是少爺的地盤?”

少爺?阿用愣了愣,阮萌萌腦子果然還是不好使的,這家裏她是主人,別人都是傭人,結果她自己喊老公都喊少爺……“您以前叫少爺叫‘成舟’,您是不是也不記得了?”

阮萌萌呵呵,要麽叫大名要麽和所有人一樣叫少爺,單叫這倆字太親昵,社恐患者會恐暈過去的。

其實她醒後大半失憶的事,整個慕家都已經知道了,管家就連連和阿用确認了好幾遍,而且每天都會過來問詢。說起來管家因為是老爺派來的,以前對太太也比較漠視,結果現在出了事反而關心起來了,可能是因為太太險些出大事,被老爺問責了的緣故。

這位太太雖然因為是“戲子”不得老爺喜歡,但好歹也是他大兒子的老婆,家世也不差,又有社會影響力,面子上表達關切問責還是必要的。

“少爺的卧房、書房和衛浴在二層。平時少爺回來都在這裏,二層是除了管家之外都不可以去的,少爺有明令。”

阿用還準備着阮萌萌接下來可能會問“我能不能去”這句話,結果阮萌萌一點這意思都沒有,出了三樓就跳回了床上。

然後阮萌萌覺得手邊少點什麽東西,于是坐起來,“我有手機——吧?”

阿用不知道為什麽她要拖長音,點點頭,“當時您摔下去時,手機從包裏掉出來摔壞了,管家幫您拿去修,我去問問修好了沒有。”

說着阿用就轉身出去了。

過不片刻,有人敲了敲門,阮萌萌擡頭一看,是個年近五旬的中年男子,光頭,穿着唐裝。人很瘦,臉上顴骨突出,臉頰凹陷,面容帶着一絲讓人忍不住不寒而栗的微笑。

“您應該是……管家吧。”

對方聽到她的聲音微微頓了頓腳,但下一刻還是不動聲色地走進來,“太太,您真的不記得我了?”

“你什麽事就站在那裏說。”

阮萌萌被這人的氣勢壓制得窒息,而管家此刻皺着眉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似乎發現她變得不一樣了。

但或許她以前就長這樣?管家沒在此上花費太多心力去想,畢竟阮萌萌是女明星,化妝不化妝本身就是天魔兩樣。誰知她今早起床用了什麽高價化妝品,畢竟這府上還有她的私人醫生,甚至會給她去腳皮。

而管家真正關心的是別的:“太太是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他的眼珠子略微外凸,說話時微微躬身,看起來很謙卑,語調卻上揚,壓制,還帶着老年人的嘶啞。

阮萌萌心裏咯噔一聲,捏緊被角:“想什麽?”

“太太時常畫畫,少爺也特地着秘書打電話來過問了。您有這樣的愛好,我也是頭一次知道。”

阮萌萌嘿嘿,“我有什麽愛好,少爺也不一定知道……更何況您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就更不知道了……”

管家繼續微笑着從唐裝兜裏掏出一個手機,放在阮萌萌床頭,“您的手機,我已經着人修好了。您盡管使用。聽說您想用ipad,我着人去采購了,今天遲些就能送到。”

阮萌萌看着這個半百中老年人說完後從他的房間裏走了出去,步履輕盈地像個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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