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長大
長大
永安公主遇刺之後,禁軍搜尋很久,也沒能查找出那兩個刺客的同黨。
上苑的守衛越發森嚴。
阿芙時常去探視永安公主,見她仍同先時一樣神色如常,漸漸放下心來。
不過因為這麽一樁事,她和二皇子的賽馬之約到底還是取消了。
——蘇寶林擔心兒子有危險,不允許他再到馬場去。
二皇子只得每日跟着母親喝茶、賞花、聽曲、看舞蹈。
實在閑得無聊,他幹脆去蘇貴妃處逗阿芙新養的貓,還自作主張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笨笨”。
阿芙不服:“為什麽叫笨笨?它哪裏笨了?”
這只貓明明機靈得很,怎麽可以叫笨笨?
“我叫它笨笨,它都不答應,難道還不笨?”二皇子振振有詞。
這是什麽歪理?阿芙被氣笑了:“那我叫你笨笨,你不答應,是不是說明你也笨?”
“什麽?”
摸了摸小貓的腦袋,阿芙輕聲道:“它明明叫‘貍花’。喵,喵。”
“你學的不像,貓應該這樣叫,喵——喵——”二皇子故意拉長了聲音。
原本安安靜靜的貍花似乎被他們吵到了,也跟着喵嗚喵嗚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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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貓動靜有點大,殿內的永安公主也偏頭向外瞧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
蘇貴妃坐在女兒對面,輕聲問:“你決定了?”
“對。”永安公主輕輕點頭。
“也好。”
……
九月初,為期十五日的秋獵終于結束。
一行人浩浩蕩蕩踏上歸途。
和來時一樣,阿芙仍與永安公主同乘一輛馬車。
不同的是,這次她懷裏抱了一只貍貓。
貍花卧在她腿上,呼呼大睡,偶爾還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阿芙時不時擡頭瞧一眼雙目微阖的永安公主。
很好,姐姐脖子上的那條血痕已變得極淺,稍稍用一點粉就能完全遮蓋了。
咦,好像從來沒見姐姐用過脂粉。二公主只比她年長三個月,唇色都換好幾次了。
可能是盯得時間有點久,永安公主忽的睜開眼睛:“你在看什麽?”
阿芙反應快,應聲回答:“我在看姐姐的傷。”
“嗯?”公主眉梢輕挑,活動了一下腿,饒有興致地問,“你看出什麽了?”
“我看着像是快好了,應該不會留疤吧?”阿芙尋思,永安公主生的英氣美麗,若真在脖頸留一條疤,那美玉微瑕,多可惜啊。
永安公主斜她一眼,嗤的輕笑一聲,沒再說話,只重新阖上了眼睛。
……
阿芙一回到靜心苑,崔穎和興德便迎了上來。
“小主子可回來了,在上苑怎麽樣?玩的開心嗎?”
阿芙先挑有意思的說,從房間鬧老鼠深夜投奔永安公主,到和二皇子賽馬贏了兩顆珍珠。還講了傩戲、角抵、大象……末了,才又提起永安公主遇襲一事。
那兩人聽得瞠目結舌,驚嘆連連。
“還好,姐姐只受了點輕傷,沒出大事,刺客當場就被殺了。”阿芙将兩顆珍珠分給崔穎和興德,“這兩顆珍珠你們收着,一人一顆。将來有好東西了,我還給你們。”
珍珠寶貴,兩人哪裏肯要?再三推辭,但小主子态度堅決,只得珍而重之地收下。
至于阿芙帶回來的小貓,則擁有了個新窩,在靜心苑安頓下來。
熱熱鬧鬧的秋狩結束,一切又恢複到從前模樣。
皇子皇女們每日繼續去內學堂讀書。
衆人又多了一門新的課程:武藝。
——聽說是貴妃娘娘求了皇帝陛下,說擔心女兒安危,又請求将那日在上苑射殺刺客的年輕禁軍撥給公主做侍衛。
初時皇帝不同意,認為女子舞槍弄棒太過不雅,但終究不忍心看貴妃垂淚,便答應了。
反正公主們年歲漸長,除了年僅三歲排行第七的穆陽公主,其他人已過了最佳學武期,只是強身健體罷了。
對于新多出的一門課程,阿芙很喜歡。
她一向認為,技多不壓身,有學習機會就要加倍珍惜。何況是對自己有利的技藝?
可惜武藝這門功課,每日只安排一個時辰,教的也都是尋常入門功夫。
與其說是學武,不如說是健體。
一段時日下來,和人比鬥的本事不見提高,胃口倒是好了不少。吃的多,且吃的好了,阿芙個頭蹭蹭地往上長。
秋去春來,時光飛逝,不知不覺中兩三年的時間匆匆流過。
轉眼間,阿芙十三歲了,身量抽長,腰肢纖細,胸前漸漸隆起,一頭秀發烏黑濃密。她不再是當年那個瘦弱不堪的小女孩,隐約有了幾分少女的風采。
這幾年裏,阿芙依然待在靜心苑,也沒有獲得公主的封號。但她上有蘇貴妃庇護,下有永安公主和二皇子照拂,日子還算能過得去。
傍晚,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紅色。
阿芙在靜心苑練琴。
——她數日前在蘇貴妃面前流露了一些對姐姐學琴的豔羨。貴妃娘娘便送了她一架琴,又指點了她幾句。
阿芙每日在內學堂讀書,得貴妃指點不多,練琴時間也短,技藝算不上精湛。但她天生帶些靈氣,音符自她指下流瀉而出,縱然偶爾有一兩個錯音,也自有動聽之處。
一曲未盡,便有客至。
是靜心苑的常客——二皇子蕭廷睿。
這個弟弟個子長高了不少,人也瘦了一些,但一張臉依然又白又圓。
“阿芙,阿芙,我得了個新玩意兒,快來看!”二皇子舉着一個鳥籠,裏面赫然是一只綠毛紅嘴的鹦鹉。
鹦鹉在籠子裏上蹿下跳,口中不停地叫着:“長命百歲,萬事如意。”
阿芙一驚:“你從哪兒得來的?”
“外面。噓,先幫我保密,這是我打算送給三姐姐的及笄禮。”二皇子面帶得色,“你覺得怎樣?”
永安公主的生辰就在兩天後。
十五歲生辰對一個女子來講,非常重要。及笄禮自然要精心準備。
“我嗎?”面對弟弟的詢問,阿芙神色複雜,好一會兒才道,“說實話,我從沒聽說及笄禮送鹦鹉的。很……別出心裁。”
“那你現在不就聽說了麽?”二皇子眉梢直挑,“放心吧,要是只有一只鳥不夠體面,那我還有更好的。”
“什麽更好的?”阿芙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一只金貔貅,純金打造,只進不出。”
阿芙面色微僵,委婉勸說:“及笄禮是一個女子非常重要的生辰,我感覺禮物方面,你可以再斟酌斟酌,也可以和寶林娘娘商量一下。”
“不商量了,我娘要是看見我提着一只鳥回去,非打斷我的腿不可。所以我才要把它先放你這裏。到時候我再來取,你千萬別把它養死了啊。”二皇子叮囑了幾句,放下籠子,揚長而去。
在他走後,崔穎輕笑着搖一搖頭:“二殿下還真是……”
她話未說完,但阿芙明白她的未盡之意。
阿芙沒有說話,心想:在太子地位穩固的情況下,他這個性格其實也還好。
至少大皇兄就對他非常放心。
清晨,阿芙早早去內學堂。
行至學堂外,她被人叫住:“皇六女。”
阿芙回頭,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衣少年迎着晨光走來。
這人面容偏瘦,眉目清隽,正是二皇子的伴讀張頌。
看到他,阿芙笑了笑:“張公子。”
張頌回之一笑,後退了半步,甚是客氣:“你上次托二殿下定制之物,我昨日休沐出宮已經取到了,你現在可要過目?”
說話間,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纏着紅絨的精致盒子。
阿芙眼睛一亮:“多謝你了,我看看。”
——永安公主及笄在即,阿芙得她照拂數年,想贈一份合适的及笄禮。
最初她決定贈送口脂,為此還花費了不少精力親自去做。然而後來在崔穎的建議下,改成了發簪。
靜心苑這幾年雖吃喝不愁,可還真沒有多少體面首飾。阿芙略一思忖,幹脆拿出部分積蓄,請二皇子幫忙,在外面鋪子裏制作一支。偏生二皇子怕麻煩,又将此事轉托給了伴讀張頌。
從張頌手中接過盒子,阿芙打開細看,嵌寶銜珠雙鸾金簪華麗大方,和她想象中幾乎一模一樣。
阿芙越看越喜歡。姐姐氣質偏冷,肯定适合簪金。
“如何?可有不妥之處?”張頌面上含笑,語氣中隐隐有些不确定。
阿芙笑了,眉眼彎彎:“沒有不妥,我很喜歡。”
正欲再向張頌道謝,卻見他朝她身後的方向颔首致意:“三公主。”
阿芙下意識回頭,見永安公主就在她身後不遠處盯着他們,神色莫名。
她想也不想,直接将裝有發簪的精致盒子塞進了袖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