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從書店出來的時候,岑檸的手裏多了套王後雄。

在金悅可的傾情力薦下,她根本就拒絕不了......算了,畢竟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和金悅可道了別,她披着最後的一抹霞光,走上了回家的路。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往日的這個時間裏,家裏都是一片安靜,但今天,岑檸才進門,就隐約聽到了客廳傳出的交談聲。

她反應過來什麽,走進客廳,立刻被興奮地湊上前的女人抱了滿懷。

“讓我看看這是誰呀!”

矯揉做作的聲音傳入耳邊,岑檸的頰肉被揪了起來。

“原來是我們家檸檸啊!好久不見,真是越長越漂亮了!”沈毓敏揉着岑檸的臉,笑嘻嘻俯身。

岑檸眼疾手快地把人推開,但也阻止不了自己被糊了一臉的唇印。

“拜托你們只是出國度假了三個月,不是三年好嗎?”她一臉嫌棄地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腮幫子,“說什麽好久不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我們快一百天沒見了,可不就是好久了麽?”癱坐在沙發的岑逸叼着雪茄,但沒點燃,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手機在打字,眼睛一刻都沒移開。

沈毓敏就很不樂意,兩手叉腰怒視他,“那手機就這麽好看?比這麽久沒見的寶貝女兒還好看?!”

“這不是在回她爺爺消息麽?”頂着沈毓敏存在感極強的注視,岑逸又摁了兩下手機,然後熄屏,把嘴裏的煙塞回盒裏,然後走到岑檸身邊揉了揉她的腦袋,“長高了很多嘛。”

岑檸心累地重複,“都說了你們只是離開了三個月而已。”

每次度完假回家都搞這出,她真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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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要這麽在意那些細節嘛——”

岑逸笑嘻嘻地拍了一下岑檸的腦袋,又繞到另一邊,環住了沈毓敏的腰,“走了走了,去吃飯吃飯。”

“吃完飯以後就可以拆禮物咯~”沈毓敏合掌,兩眼放光地轉向岑檸,“是不是超級期待!”

岑檸:“......”

回想起每次他們買回來的各種珠寶包包手表和魚竿,她深深地陷入了沉默。

那是特意給她買的禮物嗎?她都懶得拆穿他們!

“勉強也能說得上是期待吧。”她咂吧了一下嘴,開始好奇他們又打着她的旗號給自己買了些什麽了。

餐廳。

雖然是一家人難得的聚在了一起,但劉姨也就多添了兩個菜而已,由平常岑檸獨享的三菜一湯變成了五菜一湯。

畢竟岑檸的媽媽為了保持身材常年控制飲食,晚上這一頓,她基本不吃的,坐在餐桌前就是當個氣氛組,一頓飯下來,也就夾幾筷子菜嘗個味罷了。

所以這些菜對岑家父女兩個來說,已經足夠吃了,做多了還浪費。

餐桌上,一家然難免會聊到學習相關的事情。

知道岑檸才結束了期末考,兩口子順嘴問了句她的考後感。

“發揮一般,是那種不至于很拉跨但也不會多好的程度?”岑檸還不是很餓,就盛了一碗湯慢悠悠地喝,“可能和入學考那次差不多吧。”

岑爸聞言,立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等啃完手中的蟹腿,才問,“你入學考什麽水平來着?”

“......”岑檸呼嚕嚕地喝着湯,面無表情地和老父親對視一眼,才答,“全班27,年級368,我開學那會兒應該和你說過吧?”

岑逸讪笑幾聲,移開眼,“哈哈,年紀大了忘性也大嘛。”

沈毓敏輕嗤一聲,把拆出來的一小碗蟹肉遞到岑檸的手邊,“你指望他能記住什麽?腦仁還沒有杏仁大。”

“不說那些了。”她抽了張紙巾擦手,“現在給你做飯的這個劉姨你覺得怎麽樣?要是不滿意,一定要和我們說哦,我們好再找別的阿姨。”

岑檸咽下嘴裏的飯,老實說道,“目前看來還行,做飯好吃,平時也不會多嘴。”

“嗯,那就再觀察一陣。”沈毓敏撇了撇嘴,“最好別像之前那個一樣,什麽都敢管。”

他們家最開始的那位做飯阿姨因為年紀太大所以回家養老了,然後岑爸就重新找了一個,也就是劉姨的前一任,姓王,是長得珠圓玉潤看起來很和藹的一個阿姨。

岑檸記得王阿姨進來的頭幾個月還挺好的,做飯很合她的口味,雖然話稍微有點多,但也算差強人意。

但是後來,可能是因為岑爸岑媽經常在外不回家所以沒人管她,再加上她對雇主家的資産有了一個大概的估量,她居然開始鼓動岑檸去催她爸媽生兒子了。

不過因為她一開始說得比較隐晦,岑檸就沒怎麽聽出來,直到後面兩口子回家,她居然直接開口問她媽為什麽只生岑檸一個。

沈毓敏被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所以當時也不是很在意她的出格,很誠實地說是生育對身材樣貌的影響太大了,所以她最多就只生一個。

結果王姨在聽到這個答案後,居然張口就說沈毓敏自私,不能為岑家生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出來。

“她一個女孩子要繼承那麽多家産做什麽?她護得住嗎?”

“繼承人當然得是男孩兒!女孩子家家的遲早要嫁人的呀!到時候你們那麽大的資産不就便宜別人家了嗎?!”

岑檸現在都還記得王姨當時的嘴臉,平時看着慈眉善目的臉龐,她當時只覺得猙獰。

岑爸岑媽也被她一番炸裂的言論給吓傻了,連夜把人辭退,又花了高價請了業務能力和口碑皆高的劉姨進來。

回想起那件事,沈毓敏現在都還心有餘悸,“還好我們發現得早,不然她總在你面前說那種亂七八糟的話影響到你了怎麽辦?真是神經病。”

“現在腦子正常的人真是越來越少了。”岑逸給自己添了碗飯,“管天管地還管上雇主家的財産繼承了?太沒有職業素養了,再說了,我們的財産不給檸檸還能給誰?”

“嗯......”涉及到這個敏感的話題,沈毓敏沉默半晌,底氣不足地看了岑檸一眼。

“但是依照我和你爸這個消費水平......你到時候能繼承到的資産估計......不會很多哦。”

岑檸并不在意:“沒事啊,我有心理準備的。”

她爸媽都是家中最為受寵的老幺,從小錦衣玉食,年輕的時候就是圈裏有名的纨绔,結婚以後,兩人也沒有絲毫收斂,反而是在有了臭味相投的另一半以後,窮奢極欲更甚,每年到手的股份分紅可勁兒往外花。

也就是後面有了女兒,兩人才稍微有了點節制的概念,很少再去買那種可有可無的奢侈品,多多置辦起了房産。

“反正我物欲不高,光是收房租就夠我花一輩子了。”岑檸喝完湯,開始往空碗裏盛飯。

“也是。”岑爸一邊覺得這個話題會不會有點扯得太遠,一邊又忍不住點頭表示對岑檸的肯定,“檸檸又不怎麽花錢,好養活得很。”

用岑檸爺爺奶奶的話來說,他們家出了岑檸,那真是歹竹出好筍了。

岑檸:“不,主要是我也沒什麽機會花錢吧......”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爸媽瘋狂的購買欲就沒變過,在童年的很長一段時間,她的目光只要停在一件商品上稍微久一點,她爸媽就絕對會把那件商品買下來,這樣不僅滿足了孩子的渴望,也能滿足自身的購買欲,夫妻倆因而樂此不疲。

想要什麽東西就能立刻得到,岑檸一開始還挺開心的,後面就覺得乏味了,相比起花錢,她還是更喜歡那些錢安靜地躺在她的賬戶裏。

“而且,”岑檸快速咀嚼着嘴裏的米飯,等咽下去以後才繼續說,“你倆買的那些奢侈品,珠寶、包包、車子和腕表什麽的都很值錢吧?等你倆五十年後噶了,我拿去賣了也能回血不少。”

“五十年?!”岑逸震聲,“我倆怎麽可能還能活這麽久?!”

岑檸:“你們保養得挺好啊,對自己有點信心嘛。”

沈毓敏聽着父女倆談的內容越來越不着調,都氣笑了,“你倆吃飯能不能好好吃?!現在談這些身後事也太早了吧!很不吉利诶。”

“咳咳,也是。”岑逸一秒正色,用公筷給岑檸夾了一筷子的肉,盡顯慈父本色,“來,多吃點,正長身體呢。”

岑檸也給他舀了一碗湯,一副貼心小棉襖的樣子,“來,喝點湯暖暖胃。”

沈毓敏這才滿意地笑出了聲,“這才像話嘛!”

說罷,她還好心情地哼起了小曲。

任誰來了往餐廳一看,入眼的都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美好畫面。

直到她媽媽突然停止了哼唱,冷不丁說了句,“但是五十年後,我的包怕是都不值錢了,畢竟我自己就不會買那種古董包。”

岑檸差點沒被米飯噎死:“......這個話題就讓它過去吧。”

你們兩口子差不多得了。

期中考結束的第二周就是運動會。

岑檸和金悅可的體能都不行,就都沒報項目,只充當後勤的角色。

結束了冗長的開幕式,兩人去便利店買了零食和飲料,準備等會兒寫廣播稿的時候吃。

回到班級的休息區時,幾張座椅上都有人占着,全伏在桌上寫廣播稿。

金悅可拆開一包薯片放在桌上,招呼她們一起吃,瞅了一眼她們面前的稿紙,入眼一片密密麻麻的字,“寫得挺快啊。”

“有些是提前寫的。”回話的是李尋真,她撚起幾片薯片塞進嘴裏咔呲咔呲,“我快寫完了,等會兒你們可以坐我這裏。”

“不急。”金悅可舉目望向操場,肘擊岑檸,“我們去看看比賽?”

岑檸正半蹲着從她們買的飲料中挑挑選選,最後選中了一瓶青梅綠茶,無所謂的口吻,“我都可以啊。”

兩人于是又結伴前往操場。

綠茵草地上人潮湧動,岑檸像個沒頭蒼蠅,被金悅可攥着手腕穿梭在行人之間。

耳邊充斥着吵吵嚷嚷加油的聲音,還有廣播裏字正腔圓的播報。

正在看的這場比賽裏沒有同班的同學,所以兩人全程心如止水,完全不像周圍人那樣激動。

岑檸看了一會兒,擰開手裏的青梅綠茶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瞬間在舌尖炸開。

金悅可攤開手,“我也要喝。”

“嗯。”岑檸又喝了兩口,才把飲料遞到她手裏。

這場比賽結束後,兩人又轉道去別的賽場,卻沒想中途卻遇到了四處流竄的班長,然後被她提溜着去拿了毛巾和礦泉水。

“做後勤就要有點後勤的自覺啊你們兩個。”班長領着兩人去了跑道,之後的女子一百米比賽,她們班有人參加了。

“等她們到了終點,你們就接一下,然後幫忙遞一下毛巾和水就行了。”

岑檸和金悅可各司其中,異口同聲地領命,“知道了——”

班長又叮囑了她們兩句,顧忌着自己之後還有比賽,便很快離開找地方做熱身去了。

留在賽道旁的兩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很快進入了工作模式,在終點處耐心等待起來。

發令槍震響,起點處作預跑狀的幾個女生齊頭并進。

岑檸眨了幾次眼睛的功夫,她們班上參賽的女生就沖過了終點線。

兩人連忙迎了過去,把人攙扶住,擦汗和遞水。

“謝謝!”女生氣喘籲籲。

“辛苦了辛苦了——”

在結束了這場比賽以後,兩人才回到了班級處寫廣播稿。

“唉,不是,怎麽感覺這一趟下來還挺累的啊?”

寫稿寫到中途,金悅可後知後覺地出聲,“又是給人遞水又是要去加油還要寫廣播稿什麽的,和我想象中的閑得發慌的狀态差別很大啊!”

“要真想閑下來,那得回教室。”同樣在寫廣播稿的一個女生回她,“那樣就只用寫廣播稿了,不過如果教室裏躲懶的人太多,班長應該會把大家都趕出來?”

人不多的話,就自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岑檸寫完了稿,撂下筆,揉了一下手腕,“我去一趟廁所。”

“要我陪你嗎?”金悅可抻着胳膊問。

岑檸:“不用,我很快就回來了。”

她拿起自己的廣播稿,順便去廣播站交了,然後才朝廁所走去。

離操場越遠,傳至耳邊的運動員進行曲的聲音就越小,但這時的岑檸早就被循環播放的曲子洗了腦,走了走着,就忍不住跟着廣播一起哼了起來。

幾分鐘後再從廁所出來時,她發現天好像比剛才陰了一點,流雲卷成一團波浪似的起伏,但看着不是要下雨的樣子。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漬,繼續哼起之前的曲子,緩步朝操場走去。

“噔噔噔噔......”

下一個拐角。

漫不經心的哼唱戛然而止。

岑檸腳步一頓,死死盯着差點與她撞上的孟遙清,一雙眼睛因震驚而無意識地瞪圓。

喉嚨像是被來人一把遏住,發不出丁點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激烈跳動的心髒,呼之欲出。

這麽巧的嘛......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聽到剛才自己在哼歌?

她應該都在調上吧?

好、好尴尬......

她面無表情的在心底哀嚎,沉默地仰着腦袋看孟遙清。

後者也安靜地垂頭看着岑檸,兩人無聲對望間,又默契地各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一個不逾矩的距離。

“呃,好巧。”岑檸只當對方沒聽到她在哼歌,強裝鎮定地和他打了聲招呼。

孟遙清同樣禮貌地回了一身,“你好。”

這時,岑檸眼尖地注意到了他手裏捏着的號碼簿。

“你等會兒有比賽?”

她看過體育委員發在群裏的報名冊,也知道孟遙清報了什麽項目,問這種問題,就是想轉移一下對方的注意力以緩解她的尴尬而已。

“對,跳高。”

“所以你現在是要找人幫你貼號碼簿嗎?”

岑檸指向他手心的布條,似是猶豫了一下,才用詢問的語氣說道,“不介意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貼一下。”

“嗯,本來是想找季燦的,但沒看到他。”男生很幹脆地回答了她的第一個問題,随即沉默下去,僵硬地将手伸到她的面前,再攤開。

“勞煩。”

“不客氣。”岑檸笑容友好地接過號碼簿,在男生轉過身背對他的時候,仰視着他的腦袋,冷不丁說了聲,“你好高哦。”

一直以來都知道他是班裏最高的男孩子,但之前都沒什麽實感,直到她現在整個人被他投下的陰影籠罩。

她只是随口一說,但孟遙清明顯是誤會了什麽,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下一秒,便在岑檸震驚的目光中蹲了下來,兩只手還妥帖地放在了膝蓋上。

格外乖巧的蹲姿,讓岑檸的腦中陡然升起某種莫名其妙的念頭——好像一只大型犬科動物啊。

不不不,好失禮的想法。

她用力甩了甩腦袋,企圖把裏面的污水都甩出來。

快停止你漫無邊際天馬行空的想象啊岑檸!

她快速摁開別針,俯下身,将號碼簿貼在了孟遙清的後背。

男生微垂着頭,綿延的墨發下是一段冷白的後頸,極為吸睛。

岑檸不敢多看,只一眼就匆匆錯開視線。

但她忘了,孟遙清今天穿的是低領的運動服。

之前看的時候是沒什麽,但這時,對方蹲下,身子又微微往前傾,V型的領口因此敞開,站在他身後的岑檸無意識地望過去時,只覺得入眼一片刺目的白,還有兩點不容忽視的粉,

哦,天吶......

岑檸立刻羞愧地閉上眼,暗嘆罪過。

這算什麽?

特等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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