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根據這些年的切身之痛，楚芳對楚建剛兩口子的惡毒程度算是有充分的了解，所以當她看到臉色慘白的楚豔大半夜出現在門口，楚芳就條件反射的猜測楚豔遭到了那兩口子的欺負。

從某種方面來說楚芳的猜測并沒有錯，只是楚芳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楚豔已經不是從前的那一個了。因為從前的楚豔不僅受到了欺負，更準确的說法是她被欺負死了。

楚豔當然不會跟楚芳解釋那麽多，借屍還魂這種事情，如果出現在楚朝一定會被當作異端燒死，出現在這個世界嘛，根據記憶是會被人當成精神病關起來。

楚豔便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問題，只把自己在工廠裏昏倒的事情告訴了楚芳，至于昏迷的原因她就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了。

楚豔辛辛苦苦上了三個月的夜班，頭發一把一把的掉，還不夠楚根寶買一部手機。昨天晚上楚根寶抱着自己的新手機玩游戲，楚豔叫他吃飯，接連叫了好幾次，他都不予理會。直到十幾分鐘之後，他似乎是輸了游戲，立時露出家裏土皇帝的難看臉色。起初頭不是頭臉不是臉的看了楚豔一眼，就将自己比賽失利的罪過歸咎到楚豔身上，他始終一言不發，氣哄哄的直徑走到飯桌旁邊，居然一把就把桌子掀了，碗盤稀裏嘩啦在地上摔的粉碎。

楚根寶只比楚豔小一歲，楚豔從小都因為營養跟不上，長得瘦小羸弱。跟她形成強烈對比的是楚根寶由于營養過于豐富，十四歲就長得人高馬大，整整比楚豔高出一個頭，體重是楚豔的兩倍。

看到楚根寶摔桌子砸碗，對于楚豔來說就像是在面對一只狂暴的野獸，弱小的楚豔在楚根寶的面前簡直比一只雞仔還不如，吓得一動都不敢動，連躲避都忘記了。

可是在摔盤打碗之後，這個野蠻的兇手竟然率先哭了起來，并且給正在上班的張霞打電話哭述說，“媽媽～今天楚豔瘋了，就因為我沒有按時吃飯，她竟然把飯桌都給掀了。”

楚豔雖然聽不到電話那邊的聲音，但是她能夠想象的出，張霞在接到這個電話之後，會怎樣的暴怒。她只聽到楚根寶撒嬌說，“媽媽，我現在好餓啊。”

那邊應該是給出了什麽承諾，楚根寶這邊立時雲收雨歇，眉開眼笑的說，“好啊，好啊。”

之後的事情楚豔就不知道了，因為在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她的身體已經自動做出了選擇，她趁着楚根寶打電話沒有注意到她的機會，靜悄悄的走出了房門，帶着對明天的無限恐懼去了工廠。

就連楚豔自己也不知道，那預料中的責難還沒有到來，她就會在那沉重到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壓抑中死亡。

她死之後，就再也不用擔心将遭遇責打的事情了。除了早已習慣的咒罵和責打，楚豔根本無法預料張霞會為安撫寶貝兒子的怒氣做出怎樣的舉動。

楚芳在聽完楚豔的講述之後，拍着桌子說，“我早知道楚根寶被他們寵壞了，現在就是十足的壞胚子，以後遲早要變成坐牢挨槍子的貨，到時候就夠他們兩個受的了。”

這時候記憶跳出來告述楚豔，現在處決犯人早就不用槍了，而是實行藥物注射。但是楚豔知道楚芳現在的義憤填膺完全是為了自己，也就沒有出言打斷她話。

這種見識的不對等，也是原本的楚豔跟身邊人格格不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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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原本的楚豔不願意來找楚芳，因為楚豔覺得自己跟楚芳之間也只能是話不投機，其實一直以來，都是楚芳單方面對楚豔的熱情和關心更多一些。

楚芳看到楚豔一直低垂着眼睛，小小的一張臉依舊是慘白着，立時同情心一片泛濫，就不顧自己同樣艱難的處境對楚豔說，“你搬來跟我一起住吧，那個狗屁工廠也別去了，我介紹你到店裏跟我一起賣衣服，這可比工廠輕松多了，就是剛開始工資比較低，但是你一個人用也足夠。”

看到楚芳如此懇切的關心自己，楚豔看向她時，眼中不自覺的露出慈愛的表情，她看楚芳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兒，實際上楚芳跟楚豔上一世的女兒年紀也差不多大。

因為有慈愛的光環籠罩，楚豔也對楚芳露出和善的笑容說，“工廠我已經辭職了，但是他們拿着我的身份證，我要去拿回來。”

由于楚芳一直稱呼楚建剛夫婦倆為‘他們’，楚豔也就跟着沿用了這個稱呼，而真正的楚豔之前還是叫爸媽的。

楚芳聽了楚豔的話之後，有些為難的說，“想要從他們手裏把身份證要回來，恐怕不容易。要不然你先跟我在店裏幹着活兒再說吧，我跟店長關系好，你是我親妹妹，不需要身份證，他也會收下你。”

跟楚芳回老家鬧過奶奶葬禮的那個男朋友，早就跟她分手了。最近楚芳身沒有正式男朋友，只有幾個暧昧對象，她在心裏暗暗的将這些人都篩查了一遍，不是膽小怯懦就是精明狡猾，竟然找不出一個會跟楚建剛正面對抗的人。

楚芳對楚豔要回身份證的打算，不抱太大希望。所以一個勁兒勸她放棄要回身份證的想法。

沒想到楚豔卻用一副完全不贊同的表情說，“你呀，怎麽只考慮到這麽一點眼前利益。做什麽事情都要有長遠打算，所謂謀定而後動。”她那老氣橫秋的模樣，看得楚芳忍不住發笑起來。

正是因為感受到楚芳真正的關心，使得楚豔也沒有把楚芳當作外人，可這不當外人的方向卻出了偏差，因為楚豔将楚芳看作了自己的小輩，說起話來自然就帶着教導的意味。

看到楚芳笑的前仰後合，楚豔也意識到自己的表情跟年紀不相符，再加上在楚芳面前收斂了令人敬畏的氣勢，結果越想嚴肅越顯得搞笑。

“唉～”發現返老還童有時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楚豔滿臉滄桑的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楚芳看到楚豔滄桑的表情，更加笑得停不下來了。

最後還是因為出租房隔音不好，被吵到的鄰居憤怒砸牆才制止了楚芳的狂笑聲。

等楚芳不笑之後，楚豔吸取之前的經驗教訓，面無表情的對楚芳說，“你對未來沒有計劃嗎，繼續上學，還是學門手藝。”按照記憶，十八歲的楚芳在這個世界其實也只是小孩子，是應該上學的年紀。

一聽到上學兩個字，楚芳的心情就迅速低落了下來，這是她心裏的隐痛。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年，她早就受夠了沒有學歷的苦楚。可是心裏另外一個聲音卻告訴她，這不可能。就算馬上中彩票，都不可能再去上學，她已經脫離學生狀态太久了。

楚芳沒有随意敷衍楚豔的問題，而是真心實意的說，“服裝的進貨渠道我早就摸熟了，等我再攢兩年錢，就自己開一家服裝店，而且是實體和網店一起做。”

楚豔認真觀察着楚芳的表情，看她神情中滿是對未來的渴望，想到自己剛剛到手的十萬塊錢，于是財大氣粗的問，“你需要多少錢。”

“十萬。”這是楚芳的存款目标，接着有些羞愧的說，“我現在手頭還一分錢都沒有。”她雖然有存錢的想法，但是每到發工資之後，錢包卻總是被新款衣服和化妝品掏空。

直到楚豔問起那個未來計劃的資金問題，楚芳感到突如其來的愧疚，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在蹉跎歲月。

不好意思的表情在楚芳的臉上越來越明顯，她不敢跟楚豔對視，于是假裝去廁所清洗臉上的面膜，房間裏的空氣都仿佛陷入了凝固，安靜的只剩下楚芳的腳步聲。

“叮～”

手機的提示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響亮，剛剛走出廁所的楚芳在心裏感謝着将自己解救出尴尬的人，她不去看坐在旁邊的楚豔，連忙點開自己的手機。

個，十，百，千，萬，十萬，在确認手機上顯示的內容之後，驚訝便迅速趕走尴尬占據了楚芳的臉。

楚豔将剛剛到手的十萬塊錢給了楚芳，在認真算過這個世界的消費水平之後，她就不把這十萬塊放在眼裏了。

看楚芳那一臉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表情，楚豔也不便打擾，就專心致志的研究起手裏這支屏幕碎成網格狀的手機。通過記憶楚豔已經完全了解手機的神奇之處，只是還沒有來得及一一印證。

當楚豔點開某個标注着大觸繪手的視頻，悠揚的古典配樂終于将楚芳從震驚的呆滞中喚醒。

她兩步跨到楚豔面前，急切的用力抓着楚豔的雙臂，一邊搖晃着一邊吼道，“這錢是哪兒來的，犯法的事不能幹。”停頓了一下接着又說，“出賣自己的事，咱也不能幹。”

楚豔原本可以躲開楚芳的手，但是她被手機上的內容吸引了，當楚芳吼完之後，楚豔看着楚芳答非所問的說，“拍這種視頻能賺錢嗎。”

不待楚芳回答，楚豔就自問自答的說，“是能賺到錢的。不過就這畫功，意境，色彩，構圖，亂彈琴，竟然就敢出來丢人現眼。”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