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裴不能親自送楚豔去見老師,就安排了自己的司機送楚豔去葛仙翁的畫室。

畫室位于城郊,很寬敞,目測面積超過兩百平方,其中一面牆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在早晨的陽光照耀下,室內非常明亮。空曠明亮的畫室裏,只有五張桌案,五把椅子,此外一只案幾上擺放着一只素白的花瓶,瓶中稀疏插着幾只菖蒲和鳶尾。

給楚豔開門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裙子黑皮鞋,臉上畫了淡妝,氣質卻是很娴靜溫和的樣子。她自稱名叫粟絨,也是葛仙翁的學生,她指着畫室裏最靠右的那張桌案對楚豔說,“楚豔,那是老師給你準備的畫案。老師要等到十點整才來,你先坐下來等一等吧。”

葛仙翁雖然沒有親傳弟子,但是開班教授的學生卻有不下五十位,除了轉行和去世的,如今活躍在畫壇的也有三十多位。

這位粟絨現在還跟着葛仙翁學習,其實她本人也是一名小有名氣的畫家。雖說價格不能代表真正的藝術成就,但是像粟絨這樣,畫作能夠賣到三萬一平尺,已經很了不得了。

苦荞雖然對楚豔極盡推崇,而楚豔自己也更是出手就不凡,能夠将畫作拍賣出兩百多萬的高價,但是葛仙翁還是只同意收楚豔當學生,而不是傳授衣缽的弟子。

既然是學生,就得給學費,在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之後,楚豔已經轉給了葛仙翁二十萬的學費。

這筆錢對于葛仙翁來說其實不算什麽,多少人捧着大把錢到他面前,如果是庸才,他也不屑于教導。

何況楚豔了這筆錢以後,不僅可以跟随葛仙翁學習一年,而且學習期間的筆墨紙硯,出外采風,多餘的花費全都不用再出錢了。

所以,交的錢很劃算。

如果葛仙翁願意的話,恐怕苦荞都不會推薦楚豔,而是自己跑來上課。

楚豔聽話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看到粟絨已經回到另一張桌子旁邊開始研墨,楚豔也跟着研墨,在老師到來之前,又有另一個學生來到。

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孩,生得白淨清秀,他自己用鑰匙開了門,進門後對粟絨叫了一聲,“粟師姐。”又對着楚豔點了點頭,就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做準備了。

那男孩有些腼腆內向,跟楚豔打招呼之後,也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還是粟絨替他和楚豔互相介紹認識,“這是趙葵,是中央美院的學生。”

又指着楚豔說,“這位是楚豔,老師剛收的學生。”然後用哀愁的口吻說,“你們倆都是少年天才,我這種資質驽鈍,又一大把年紀的,真是沒法比。”

趙葵不善言辭,想要謙虛一下,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出合适的話語。

楚豔沒有說自謙的話,只是說,“粟師姐還很年輕。”

粟絨立時便笑了起來,“小同學,你很會抓重點嘛,我喜歡。”

正是這時,葛仙翁到了畫室,他雖然七十多歲的年紀,但是精神矍铄,笑着對自己的三個學生說,“你們相處的很融洽嘛。”

楚豔第一次見到老師,當即首先問好,“葛老師好,我是楚豔。”

葛仙翁對楚豔點點頭說了一聲,“好好學。”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女孩,手裏拎着一個布袋子,趁着葛仙翁說話,那女孩則把布袋子裏說水果拿出來擺盤,放在花瓶的旁邊。

這次同樣是粟絨主動為楚豔介紹,“齊琪是齊師母的侄女,從小就跟在老師身邊學畫,在北市畫院就讀,也是少年天才一個。所以我在你們這群年輕人中間,真是顯得突兀了。”

這位叫齊琪的女孩,同樣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聽到粟絨提起她,就向楚豔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不像趙葵那樣腼腆,表情很是自信,被粟絨誇獎也不羞澀,甚至很大方的對楚豔說,“跟楚豔比起來,我也是老人家。”

齊琪手裏最後一顆蘋果擺好,一邊說着話,一邊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粟絨笑着說,“你可真能胡謅。”

不等齊琪再接下去,葛仙翁就用嚴肅的語氣說,“齊琪你快準備,先準備好的就開始畫吧。”

想到楚豔第一天上課,多加解釋了一句,“今天的主題是清供圖,你可以照着實物畫。要是自己從新構圖也行,只要不超出題目的範圍就可以。”

葛仙翁說完之後,就不理會大大小小的學生們,他自己也開始準備作畫了。

清供圖是非常傳統的題材,楚豔當然可以信筆拈來,但她這次沒有盲目下筆,決定先觀察同學們如何作畫。

除去久負盛名的老師,另外三位學生各個都能稱的上畫技不俗,但是終究不是大師,所以才需要跟随老師學習。

看到三位同學三種不同的诠釋方法之後,楚豔也不禁在心裏贊嘆一聲各有千秋。尤其是兩位少年,那才真正是天才少年。

不過楚豔這個僞天才也确信了,自己也能拿得出手,這才自信的揮毫潑墨起來。

楚豔這自信心一起來,就難免情緒激蕩,在情緒激蕩的時候,當然不适合向粟絨和趙葵那樣畫細致入微的工筆,于是楚豔就選擇了小寫意,三筆兩筆就用筆勾出形态,飽滿濃豔的填上色彩。

雖則快速,楚豔的畫依然層次分明,濃淡有度,線條沉穩,整體看來堪稱佳作。

楚豔剛剛落筆,站在她旁邊的葛仙翁就拿起她的畫開始看,過了兩分鐘,才對楚豔點點頭說,“氣運天成,渾厚磅礴,真看不出是出自少年之手。”

楚豔早就發現葛仙翁站在自己身後了,但是她畫意正濃,無暇旁顧就一直沒有理會。

葛仙翁對着楚豔的畫一頓誇贊之後,又拿起楚豔的筆,在那副畫面上添改了兩筆,仿佛抹除了看不見的毛邊一樣,整副畫就變得渾然天成了。

楚豔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這幅畫,簡直不像是出于自己的手筆。能夠讓楚豔露出這幅表情,不得不說葛仙翁并不辜負自己的盛名。

不是說楚國沒有相同境界的畫家,只能說,他們不敢給女皇陛下挑毛病,只能一味吹捧,而且還要選擇讓女皇陛下聽了舒服又不露骨的誇贊之詞。

如今葛仙翁雖說也毫不吝惜的誇獎了楚豔,但是該挑毛病的時候,也同樣絲毫沒有手軟。“凡是過猶不及,只有做到行止有度,才能讓畫面圓融通透。”

不過他終究對楚豔天賦喜愛非常,說了一些超出老師身份的話,“你要是按照我的教導形式,将來必定成為大家。但是不一定受到市場的歡迎。依照你現在的氣勢,其實最能引動人的情緒,有人共鳴,有人喜歡和追捧,價格不會低。”

楚豔毫不猶豫說,“我願意學習。”

她現在不是剛開始一窮二白的時候了,也不在意畫到底能不能賣出去。

再不濟,她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大不了就吃軟飯算了,她覺得沈裴應該不會嫌棄她,應該不會吧。

想到沈裴,楚豔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不過很快就忍住了。

知道葛仙翁輕聲說,“好。你先跟着我學三年,要是能夠出師,我就承認你弟子的身份。”

這次楚豔不用掩飾笑容了,大大方方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另外三位學生都沒有畫完,兩位少年人都很專注,沒有聽到葛仙翁的話。只有粟絨筆觸一頓,忍不住擡眼望向楚豔這邊。

她是真沒想到,楚豔這麽厲害,竟然能夠一下就打動出了名難搞的葛老師。說實話,粟絨有些不甘和嫉妒,但是她很快就低下頭,任由心中的郁氣消失了。

粟絨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現在還看不出來,但是趙葵和齊琪的天分都确別她高,她跟着葛老師學習,也就只能提一提自己畫作的身價,想要搞出什麽大名堂,基本不可能。

葛仙翁和楚豔都還有齊琪都是花寫意,所以在中午前就畫完了。葛仙翁讓司機載着他們去了就熟悉的餐廳吃午飯。

楚豔敬茶拜師,葛仙翁笑呵呵的接受了,只有齊琪在一邊不滿的大叫道,“近水樓臺都得不了月,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葛仙翁瞪了齊琪一眼,她立馬就老實了。

其實她心裏一點兒都不在意這件事,她爸爸就姑姑一個姐姐,姑姑姑父沒孩子,姑父家連近一點的親戚都沒有。兩家人就一個孩子,生活不要太惬意。

要是姑父不用心教導她,小心晚上進不了家門。

當然了,還是要給姑父留點面子,免得他給姑姑告狀,這老頭子陰險的很,還會告狀。要是被他告了,姑姑就不給吃好吃的糖醋排骨,紅燒獅子頭,還要讓她洗碗。

齊琪想着以前的苦難經歷,等回過神來,卻發現桌上的菜快被吃光了,話說這位新師妹也太能吃了吧。

其實這對楚豔來說已經算克制了,而且她預防着今天要在外面吃飯,在背包裏塞了十條士力架,剛剛已經偷偷吃掉了。

吃完午飯,又給兩位還在認真作畫的同學打包了飯菜回去。

粟絨倒是将線條勾勒完畢就來吃飯,趙葵卻堅持要畫完,直到下午兩點半,才開始吃午飯。

下午葛仙翁将自己的畫拿給學生們看,認真點評指導了四位學生的畫,又讓他們互相交流。

楚豔覺得這一天過得非常充實,直到沈裴按約定來接人,她還有些意猶未盡。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撒花~

入v通知,21號,明天入v,會有雙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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