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知道

還有大半個月月考，大家學習應該緊張起來了這種話，班主任薛明禮在開學剛過了一周的時候最先說。

而在課程真正上滿一個月的時候，其他科的老師也無一例外，都把這話以各種語氣和誇張程度說了一遍。

學校把高二的月考安排在國慶假期之後，這是件讓人喉間發甜想吐血的事情。

假期只有三天，但假期前一天的卷子，卻以數量恐怖的程度發到了大家手裏。每一科的課代表在發卷子的時候都聽到了一聲接一聲的哀嚎，只有唐司司從辦公室拿回空白的物理卷子，大家的痛苦音量沒那麽高。

陸修确實是個招人喜歡的老師，假期卷子都比別的老師印的少。

他大約看得明白，想做題的人自己會去找題做，不需要老師拎着耳朵逼。

不想做題的，你給他一百張卷子，他一般都能抄完九十九點九張，壓迫的意義也不大。

但作業不能沒有，否則會顯得他不負責任。

放假的前一天晚上沒有晚自習，下午放學也會相對早一點。

住校生回宿舍收拾好東西回家，有家長來接的在校門口跟家長彙合。沒有家長來接，自己兜裏揣幾枚硬幣去搭公交車，最多一個小時到家。

走讀生則在鈴聲打響後和往常一樣，背起書包結伴出學校。

不想走的大有人在，留校呆在教室裏做題的繼續做題，直接抱上籃球奔上操場的人也不少。

唐司司背着書包和禾苗一起出學校，并肩走在大路右邊，挨着路牙子。

迎面的風不像剛開學時帶着熱氣，時至傍晚，甚至有些涼爽。

繞過學校主樓集萃樓和前面的水池噴泉雕塑，再走約莫兩三百米就到學校大門。

禾苗身上背着書包，手裏還拎着個灰色的手提袋，裏面裝的都是試卷習題冊，還有一只藍色的鐵質文具盒。

她和唐司司一起走出學校大門，松口氣說：“終于可以回家了。”

她們住校的學生，因為家離得遠，每四個星期湊一起才能回家一次，要不然僅憑周日一天的休息時間，也就将将夠回家坐下來吃頓午飯。

這麽匆忙，顯然留在學校補覺看書才是最劃算的。

出了學校大門，唐司司跟禾苗往學校附近的公交站臺去。

禾苗家基本快劃分到了鄉下，地鐵到不了，只能搭公交，還要轉車。

單趟路程四十分鐘到五十分鐘，運氣差的有時候能坐一小時，下了車還得走段路才能到家。

唐司司把她送到公交站臺，和她一起等車。

腳下踩了一顆石子，禾苗輕輕踢開，跟唐司司說話，“最讨厭考試了，感覺都還沒有學好，肯定考不好。”

在學習上，唐司司和禾苗都不是天賦型選手，努力是有的，但也沒到不要命的程度，所以成績都一般。

不拔尖，但每次考試成績也都不會很難看。

唐司司抓着禾苗的手腕，無聊地輕輕晃動，“讨厭也沒辦法啊，反正都要考。”

一學期四次大考，兩次月考和期中期末，誰都逃不掉。

禾苗往左側看，随時注意她要坐的那路公交車來沒來。

遠遠的沒看到車，她收回視線看向唐司司，“這一個月，你每天晚自習都和宋驿坐一起，他每天都跟你講題，有沒有感覺不一樣啊？”

唐司司思考了一下，“好像有也好像沒有。”

禾苗笑笑，“等考完試就知道了，我覺得應該有，他那麽聰明……”

說着嘆口氣，“感覺誇他聰明都好膚淺，他是不是天生就會這麽多東西啊，也沒看他怎麽做題學習，但每次考試排名都在年級第一第二，而且還有很多特長，鋼琴書法畫畫什麽的，到底哪來那麽多時間學的啊？我覺得我睡覺的時間都不夠……”

唐司司翻眼望天搖搖頭，無力道：“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吧，唉……”

禾苗看她也嘆氣，自己又笑了，把手腕從她手心裏抽出來，擡起來抓住她的胳膊，突然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有差距就有差距呗，反正都是你的，司司小朋友不要嘆氣。”

聽到禾苗這麽說，唐司司的眼皮不翻了，刷一下看向她，“不準胡說八道。”

禾苗覺得自己才沒有胡說八道，用洞穿一切的眼神看着唐司司，又小聲問了句：“都大半個月了，你不會到現在還覺得他不喜歡你吧？”

唐司司又把眼睛翻了起來，裝死不回答禾苗的話。

過去的這大半個月，唐司司每晚都和宋驿坐同桌，會問他許多自己不會的問題，宋驿也都會很耐心地給她講解。

在她忍不住盯着他看的時候，宋驿會直接在她腦門上彈個腦瓜蹦兒，用很平靜的聲音告訴她，“別走神，認真點。”

每天晚自習放學回家洗漱完爬到床上，唐司司也都會收到宋驿的Q.Q消息，然後跟他随便聊兩句。

聊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就算被家長翻手機也不會看出有什麽不正常的那種，聊天的時間也都很短，宋驿會掐着點跟她說晚安，讓她趕緊睡覺。

唐司司也知道，大家晚上睡覺的時間有限，早起是常态，熬夜是不可取的。

她現在覺得宋驿沒以前那麽不可接近了，兩個人關系也挺好，好像也是挺暧昧的。

但這暧昧很單純，時不時撩得人心癢癢，卻并沒有到禾苗說的，宋驿就是她的這種地步。

大家才高中，誰是誰的可真的說不準的呀。

唐司司只知道，自己現在很享受和宋驿之間的相處狀态，每一天都會覺得動力滿滿，期待每一天的晚自習。

為了晚自習和宋驿之間多有互動，她會在白天下課的時候埋頭刷題，午休時間不睡覺也在做題，然後攢下很多不會的問題到了晚自習去問宋驿。

宋驿也不煩，每一道題都很耐心地給她講，惹得前桌的喬依依每天晚自習下課都鼓着腮幫子。

想到喬依依偷偷後瞥的目光和鼓起的腮幫子，唐司司忍不住笑出來。

禾苗不知道她為什麽笑，但看她一臉蕩漾甜蜜的笑意就知道她在想宋驿。

公交車來了，她沒時間再和唐司司胡扯，在公交車靠站停下來的時候，跟唐司司揮手說拜拜便跑過去上了車。

擠着上了車，好不容易拉到一個拉環站穩，連再揮個手的時間都沒有，公交車就開走了。

看着禾苗上公交車走遠，唐司司手捏書包肩帶，深深地松口氣，轉身準備走路回家。

今天放學早，特意和顧慧珊說了，今天不要她來帶。

結果擡腳下了公交站臺的臺階，沿着馬路沒走幾步，看到了冤家——顧亦可。

顧亦可不是和齊州在一起，而是和蔣星桐。

兩個人手裏都抱着奶茶，好像剛從奶茶店出來的樣子。

看到唐司司的瞬間，顧亦可和蔣星桐也一起愣了一下。

唐司司本着在學校不和顧亦可打招呼的原則，當沒看到她兩人，直接往前走。

但蔣星桐看到她就沒辦法當沒看見了，她可以維持驕傲不主動去找她，但現在偶然撞上了，就有點平不下心底頂起來的那口氣。

她抱着奶茶直接堵到唐司司面前，像跟唐司司認識一樣，看着她說：“我是文科203班的蔣星桐，能聊兩句嗎，我請你喝奶茶。”

唐司司看着蔣星桐，心裏知道她大概要聊什麽，主題無外乎就是宋驿。

她是不會喝她奶茶的，所以直接搖搖頭，語氣平和：“奶茶不用了，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

蔣星桐不太習慣在大街上堵着人說話，但她看出唐司司不給她面子去喝奶茶，也就不想費勁了。

她往唐司司面前又近兩步，很認真地問她：“你也是105班的？”

唐司司點點頭，等着她再問下去。

蔣星桐語氣裏聽不出有什麽情緒，“你和你們班的班長宋驿很熟嗎？”

唐司司照實回答，“還好吧。”

聽她的語氣，感覺她和宋驿的關系也就普通加一般，應該沒什麽太過不一樣的。

蔣星桐清了清嗓子，“如果不是很熟，能不能麻煩你離他遠一點？”

顧亦可和蔣星桐在一起，扮演的角色和小跟班更接近一點，她站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

唐司司也當她不存在，直接和蔣星桐對視，因為不喜歡她那種高人一等的說話語氣，覺得她管得有點寬，所以故意反問她一句：“那要是很熟呢？”

蔣星桐被她的話噎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點挂不住，半晌憋出來一句：“你別自作多情了，宋驿會喜歡你這樣的嗎？”

“很熟就要喜歡嗎？再說了，你怎麽知道宋驿不會喜歡我？”

唐司司把胸脯一挺，腰背打直，不示弱。

蔣星桐被她的不要臉給氣到了，手裏的奶茶杯被捏扁，奶茶沿着吸管洞口邊緣冒出來一些，流到她手指上。

旁邊的顧亦可這時候才有動作，從自己的小挎包裏拿出包紙巾，抽一張出來送到蔣星桐手裏。

她是沒告訴蔣星桐她和唐司司的關系，所以現在也就當個局外人的樣子。

蔣星桐接下紙巾直接按在手指上，換了表情，好笑道：“宋驿自己知道他喜歡你嗎？”

過去的大半個月，學校裏是有零星傳言，說105班的一個女生每天晚自習都換座位到宋驿旁邊，可能是在追宋驿，但沒有她追到了宋驿的傳言。

蔣星桐雖然看到過宋驿拉着唐司司的手腕，但之後也沒再見過宋驿和唐司司出雙入對，所以也不認為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那天那個詭異的事情，誰知道是怎麽回事。

唐司司面對蔣星桐的無理挑釁，心裏在想用什麽措辭回怼她，結果還沒想好用哪一句，突然被人從後面上來勾了肩膀，腳步也被順勢大力一帶，她被動地繞開蔣星桐往前小沖了兩步。

耳邊同時飄過冷冷的兩個字，“知道。”

唐司司轉頭看到宋驿的側臉，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