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暑假

過年的氣氛在大街小巷挂起的紅燈籠豔中被烘起來。

和往年一樣, 唐向文在單位放春節假期後，開車帶着顧慧珊和唐司司回鄉下過年。

他們每年也都有想讓唐司司的爺爺奶奶到市裏過年的想法, 但唐司司的爺爺奶奶實在不喜歡城市生活的冷清感, 所以每年也都不答應。

而且回家過年, 老人有時候就計較那兩個字——回家。

年三十的晚上, 一家人坐在一個桌子上吃年夜飯, 旁邊電視裏放着春節聯歡晚會的小品節目。

連沒太多花樣娛樂活動的唐爺爺和唐奶奶都吐槽，說這春節晚會是一年不如一年, 越辦越不好看了, 就和現在的過年一樣, 年味一年淡過一年，越來越沒意思。

也就每到這時候，唐爺爺都要給唐司司講他小時候過年的氣氛如何，怎麽好玩怎麽有意思。

其實傳統沒變，不過那時候窮，能吃頓好的穿件新的就算年味了。

這時候不行, 好的天天吃頓頓吃, 新衣服也不是過年才會買，于是大家對過年的盼望大概就只剩“團圓”和“假期”。

吃了年夜飯出去放煙花炮竹，熱鬧都在天上, 院裏院外點火的人也和着這熱鬧嬉笑一陣。

唐爺爺站在院外牆角上，手指間夾着一根煙，眯着眼往嘴裏送，問唐向文：“還沒動靜呢？”

唐向文自從要二胎把煙戒了後, 就沒再碰過。他腳下踩踏一塊小石頭，接唐爺爺的話，“這事急不來，能想的辦法都想了，一直在試，再等等吧。醫生說了，壓力越大越不行。”

唐爺爺把抽出來的煙霧吐出來，眼縫眯得越發小，“我跟你媽這年紀越來越大了，就想抱個孫子，你也體諒體諒我們。”

唐向文吸口氣，濕濕的涼氣貼在鼻尖上，“大過年的我也不想跟你和媽争這個事，争起來又鬧不愉快，年都過不好。就一點，你們別在慧珊面前說就行，別給她那麽大壓力。”

唐爺爺把抽完的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有壓力才有動力。”

唐向文心底的氣往上頂幾分，想想還是算了，沒多說什麽。

一家幾口人都盯着顧慧珊的肚子，其實就算不說，顧慧珊也知道公公婆婆沒少在唐向文面前念叨，只不過唐向文每次都自己頂下去了，并不會到她面前說，就是怕她壓力大不開心。

生孩子這種事，要生麽就開開心心生，不生就算。

被逼着生孩子，這件事原本就讓人不是很舒服。男孩女孩的唐向文不是很在乎，要不是顧慧珊體諒他一直被家裏父母念叨，先答應要生，他當時都不會先妥協讓步。

後來決定之後，想着要生就生吧，轉換個思路，就當是他們夫妻自己想再要個孩子。

但是有些事就是這樣，仿佛就是要跟你對着幹，你越想要，就越是要不到。

這件事前前後後從唐向文戒酒戒煙開始，再到體檢吃藥調理身子，足足折騰快有一年，顧慧珊也沒把二胎給懷上。

然後就在兩口子已經快要放棄的時候，顧慧珊用試紙測出了雙杠。

四月份的天氣，已經熱得只需要穿一件薄襯衣。

顧慧珊在洗手間看着驗孕棒上的兩根橫杠，一陣急喜，眼淚都快下來了。

她和唐向文在這件事上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下了多大的勁，為的就是這一刻啊。但她驚喜歸驚喜，也沒立刻拿着驗孕棒去告訴唐向文，怕試紙有誤。

她把試紙收起來，抽空去醫院抽血做了檢查，懷孕太早怕B超超不出孩子。

等到驗血報告出來，确定是真的懷上了，她才把檢查報告和驗孕棒一起拿給唐向文看，告訴他自己懷上了。

顧慧珊一共為唐向文懷過兩次孩子，第一次懷的自然是唐司司，那時候唐向文有的是自己要做爸爸了的欣喜。而這一次的欣喜和上一次不一樣，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氣，還有就是心疼自己的老婆顧慧珊。

他自己壓力也大，但他覺得自己的壓力再大，和顧慧珊的壓力和所要承受的一切比起來，都不值一提。

顧慧珊生唐司司的時候他是全程陪同的，知道女人從懷孕開始到把孩子生下來，是多麽不容易的一件事。那時顧慧珊還年輕，而現在，已經是超四十的人了，更難。

第一次懷孕，他把顧慧珊捧在手心裏，這一次自然更是小心呵護。

就算顧慧珊無所謂，讓他別那麽緊張，他也還是沒再讓顧慧珊自己騎電瓶車上下班，每天他開車把她送到公司，自己多繞一點路再去單位。

作為他們唯一的寶貝女兒，唐司司表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落。

不過她有她的宋驿，每天接她上學，放學送她，帶着她學習吃飯，于是她被自己的親爸媽冷落得挺适應的。吃得飽喝得香，學習也一點沒落下。

她沒事去摸摸她媽媽的小肚子，對着肚皮說：“你一定要乖哦，你媽為了生你可不容易了。”

顧慧珊一邊笑着一邊沖她翻白眼，“是他媽不是你媽了？”

唐司司“嘿嘿”一笑，“你當然永遠都是我媽了，我在幫你胎教啊。”

唐司司摸着顧慧珊的肚皮，顧慧珊摸着唐司司的頭，“那你好好教教。”

因為這個小生命出現在顧慧珊的肚子裏，唐家一家人的注意力都有所轉移。

沒有了獨生女的高級待遇，唐司司高二第二學期過得更為輕松，也更開心自得。她和宋驿成了學校裏默認公開的唯一一對小情侶，一起上學一起上課一起放學。

他們在學校沒有什麽不符合校規的舉動，但宋驿會在冷的時候給唐司司披外套，渴的時候給她打開水，感冒的時候給她拿藥遞紙巾哄她吃藥。

宋驿在很多女生心裏都算從神壇上跌下來了，但卻只給唐司司一個人他的屬于普通人的溫柔和體溫。對別的女生，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态度——冷淡禮貌客氣。

從來沒變過。

顧亦可所期望的事情一再落空，唐司司沒有因為顧慧珊懷上二胎而變得敏感多疑不開心，也沒有在宋驿媽媽那裏被上演豪門五百萬劇情，更沒有在宋驿面前把戀愛談得卑微被動。

後來學校裏的八卦也都傳開了，都知道了當時是宋驿追的唐司司，故意讓趙晉博和唐司司換座位，就是為了勾引人小姑娘，根本不是唐司司為了追他。

學神不要臉起來，可以比其他人不要臉得更坦然更正經。

女生宿舍裏有各種八卦和感慨，都說唐司司的人生是被上帝親吻過的人生。

有不少女生聯名許願，希望這兩人能順利在一起走完甜甜的一輩子，讓她們相信愛情的美好，相信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相信校服到婚紗，不只是童話。

高二的暑假，開始的時間和往年一樣熱得人發尖冒汗。

唐司司和宋驿約好了，暑假一起去鄉下，要去那個他們熟悉的地方看螢火蟲。

現在唐向文和顧慧珊以及宋驿的父母，都認可他們的關系，都放心，也都不會過多插手。兩個人都還小，家長這時候就說把親家定下來那也真不可能。

還是要順其自然到大學畢業，到時候也是随他們，決定怎麽樣就怎麽樣。

宋家的司機帶着唐司司和宋驿的行李，把兩個人送到鄉下。

唐司司是去爺爺奶奶家，宋驿則是去外公外婆家。

兩家都是住着占地面積不小的樓房，自帶小庭院。宋家的房子更好看一點，白牆白窗格，窗邊爬了很多藤本植物，薔薇月季的花朵都開得很飽滿，花瓣兒層層疊疊的。

白栅格籬笆院牆上爬慢了紫藤，裏裏外外都很別致。

兩個人到家後，各自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因為是放假，唐司司不再把手機調在靜音模式上，于是，剛收拾完洗好澡就聽到了音符跳動的活潑鈴聲。

她穿着睡衣撲去床上拿手機，放到耳邊，“喂？”

感覺到鄉下後更自由了，宋驿問她：“出來嗎？”

唐司司揪着沒有吹得全幹的頭發，“去哪裏？”

宋驿也沒确切的想法，“随便走走。”

十幾分鐘後，宋驿騎着車到唐爺爺家樓下。

唐司司早就換好了短袖短褲夏季常服，為了不起汗，紮了個蓬松的丸子頭，整個人都很清爽清新。

她挎着小包下樓，和唐爺爺唐奶奶打聲招呼，出去爬上宋驿的自行車後座。

鄉下很涼爽，騎着車越往深林小山田野裏去，心裏就越容易放松變得怡然。

和呆在城市裏不一樣，感受不到生活的節奏，只有慢悠悠的一切。

夏日蟬鳴，樹梢密葉間灑下陽光碎芒，風裏夾雜青草野花的淡淡香氣。

宋驿沒有載着唐司司去他們以前常去的那個小山澗裏，就是到處随意走了走，在果子林裏摘了點蘋果葡萄，在太陽西落的時候拎着摘的果子回家。

果子都是花錢買的，并不白摘。

回到鎮子上，各回各家。

雖然宋驿很想把唐司司拐回他外公外婆家，不過也只能想想。

晚上躺在床上，又開始覺得難耐，閉上眼睛就會幻想一些不該想的畫面。

在上學的時候總還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填補他的時間，現在放假又回到這樣放松悠閑的環境裏，而且那個女孩子觸手可及，某些方面的渴望就被無限放大。

閉上眼睛睡着之後，又會做那些場景各異、畫面旖旎的夢。

手指間的滑膩觸感和近在耳畔的喘息，都像是真的。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也告訴自己肯定能忍到唐司司長大。

但更多的感受是，自己快要忍炸了。

想着要不抽根煙吧，在抽屜裏真翻出煙來，在找火的時候又覺得興致闌珊了，手指撚着煙頭一折，給扔進了垃圾桶裏。

對于多數假期都會回鄉下的兩個人來說，适應下來鄉下的生活是很快的事情。

唐司司和宋驿除了會約好了出去玩，也還會集中時間在一起學習，畢竟開學就是高三，很多人這個暑假都會花錢進補習班。

唐司司是因為有宋驿這個男朋友，連補習班的錢都省了。

但唐司司也發現了，宋驿沒有在上學的時候忍耐力那麽好，總是在學習開始不久的時候就掐着她的腰把她揉進懷裏，親得她昏天地暗。

今天也是這樣，傍晚夕陽的光線從白格窗裏照進來，打下紅色窗格的影子，拐角有花朵葉子的形狀剪影。

宋驿抱着唐司司坐到陽臺飄窗上，伸手拽過窗簾拉起來，屋裏霎時光線昏暗。

舌尖探進溫熱的口腔，糾纏沒有止盡，想把懷裏的人掏空。

唐司司在宋驿水霧彌漫的眸子裏看到很深重的欲望，又怕又想嘗試，胳膊軟軟綿綿地勾着他的脖子，氣息很虛很急地問他：“可以做嗎？”

很想做，宋驿握着她腰身的手腕緊一下，把她壓進懷裏，埋臉在她肩窩，半晌才開口：“不可以，我要對你負責。”

唐司司有自己的思維，“負責的意思是，結婚再做嗎？”

宋驿認真，“等你長大，真的準備好了就行。”

唐司司迷迷呆呆地看着宋驿，想一會，她現在确實沒怎麽準備好。

沒等她再做深入思考，脖子上突然刺刺地一陣癢痛，潤濕的嘴唇貼在她肌膚上吮出麻意，白皙的脖頸處瞬間出現一顆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