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來他和她相敬如冰
原來他和她相敬如冰
昏昏沉沉，朦朦胧胧，韶月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多久。她只知道她再次清醒的時候，是有人把她吵醒的。
聽着耳邊不停地傳來低低的說話聲，韶月本能的皺眉，然後眼皮顫動，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剛剛睜眼，就有人來到了她跟前，輕聲細語的叫着：“小月。你醒了，現在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這個聲音剛剛落下，又一個聲音響起來：“龍夫人，您不要急，龍少夫人剛剛清醒，現在還處于迷糊狀态。您讓開一下，我幫龍少夫人檢查看看。”
“哦，好，是我太心急了，不好意思啊李醫生。”龍夫人歉意的說着。
被喚作李醫生的男人客氣了一番，開始動手給韶月檢查身體。
随着身上的各處被李醫生翻查，韶月的意識開始慢慢地清醒。等李醫生看完韶月的瞳孔後，韶月的眼睛已經能聚焦。于是，她清晰的看到了諸葛韶月記憶裏的那個婆婆張天藍，龍守業的妻子，被人稱呼為龍夫人的中年女人。
見韶月看着自己，龍夫人眼眶微紅，眼神內疚卻蘊含慈愛之色的來到韶月面前。緊接，龍夫人坐在床沿上握住了韶月的手，她語氣哽咽的說道：“小月，你怎麽就這麽傻呢。你萬一出了事，我可怎麽向你死去的爸媽交代？下次別讓龍媽媽這麽擔心了，知道嗎？”
說着，龍夫人竟然哭起來。眼淚一滴滴的從眼底滾落，順着雖然年華老去，卻彰顯雍容之美的臉龐上滑下。
手被龍夫人握着，感覺很溫暖。眼睛已經能看清，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圍的情景。呼吸正常，鼻間傳來刺鼻的消毒液味，身上和頭部傳來不輕不重的陣痛。再加上眼前的一片雪白和充足的光線，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韶月表明：她昨天并不是在做夢！她是真的死了又活了。還匪夷所思的重生到了一個現代化的平行空間，進入了另一個人的身體！還融合了這個身體的記憶。
只是，現在她究竟是誰？是死掉的韶月？還是沒死的諸葛韶月？她究竟是誰？還是說她是個擁有兩世記憶的怪物？
她錯亂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做……
看韶月這樣，龍夫人的眼淚越流越兇，她心疼的伸出另一只手摸上韶月的臉頰，她說道：“小月，龍媽媽知道你心裏難受，也在怨恨龍媽媽和那混賬玩意。可是，你也不能一句話不說啊。乖，告訴龍媽媽，你還有哪裏不舒服？想吃點什麽？龍媽媽回家給你做去。等你好了，龍媽媽一定好好的收拾那混賬玩意，給你好好的出出氣。好不好啊小月？”
韶月正處于錯亂狀态，對周圍的一切都是恍然未知，她當然聽不清龍夫人在說什麽，更沒眼色去研究龍夫人的表情。她只是垂眼簾躺在那，臉色蒼白，沒有精神氣，像個沒有靈魂的破娃娃一樣。
而在龍夫人看來，韶月不說話不理自己，就是還在傷心難過。想想諸葛夫婦為了救自己的兒子雙雙死掉，扔下這一雙無依無靠的兒女。兒子找不到人，女兒嫁給了自己兒子，卻受到那樣的欺負。龍夫人越想越難受，越想越自責，她索性毫不壓抑的哭起來。當然，這個哭也是有講究的。她是真心在哭不假，卻也是想用哭來引起韶月的注意。
然而，就是龍夫人的這一陣陣哭聲喚醒了韶月。讓韶月瞬間清醒過來，意識到了現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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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還沒等韶月根據現在的情況及時做出反應，病房門就被人力推開。來人就像一陣風似地來到龍夫人面前，語氣關切的說道：“媽，你怎麽哭了？是不是累到了？身體不舒服？”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龍蒼翼，諸葛韶月那個有名無實的老公。
龍夫人本來正在哭。聽到龍蒼翼的聲音後，她突然站起來撲到龍蒼翼的身上，舉起手不停的在他身上捶打。一邊捶打，她一邊哭着叫罵：“你個混球玩意，老娘生你養你就是讓你來氣死我的是不是。人小月有哪點不好？人哪點配不上你，哪點對不住你了？人一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頭清清白白的跟你。就是讓你這麽欺負的？啊？你是不是以為你長大了，長能耐了，老娘就管不你，打不動你了？”
“我揍死你個混球，沒有良心的東西。嗚嗚嗚……嗚嗚嗚……”龍夫人的哭聲越來越大，下手也越來越重。
把龍蒼翼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打的身上生疼，卻緊抿嘴唇，皺着劍眉，堅毅俊美的臉龐緊繃，不敢做出絲毫反應。只是，龍蒼翼挨打的同時，那雙如黑夜般漆黑的眼眸卻蘊含厲芒的掃了韶月一眼。那眼神好似在懷疑是韶月說了什麽，才惹得龍夫人大哭，還動手揍他。
韶月本來就已經被龍夫人的哭喊聲弄得清醒，認清了自己不是在做夢，是真的活過來的事實。當下又看到龍夫人揍龍蒼翼，她心底更是多了一些存在感。如今不經意看到龍蒼翼用那種帶着淡淡嫌惡之色的眼神看自己，她越發多了一絲代入感。
不過，能活着固然很好。但任誰經歷過死掉又重生這樣匪夷所思的事件過後，恐怕都很難做到泰然無所事的心态。
韶月也不例外。
一般情況下韶月雖然成熟理智而淡定，卻也并不代表她一下子就能接受自己成為了另外一個人的事實。雖然她對自己的前世并沒有什麽留戀，且有這個身體的記憶，也已經融合記憶，還從記憶裏了解了這個世界，了解這個身體和周圍人群的關系。但她還是做不到立馬就融入的地步。只能把真實的表情和想法隐藏起來，不讓人窺視。
不過，不能立馬融入，暫時的扮演一下，解決眼前這種又哭又打的場面，近而不讓人看出內裏已經換了一個靈魂，韶月還是可以做到的。
于是，韶月忍住身上和腦部傳來的陣痛，根據記憶裏的習慣，聲音沙啞而虛弱的叫道：“媽……咳咳…別哭…不……不要打了…咳咳……咳咳咳…”
怕多說多錯，韶月正好用身上的傷痛還有咳嗽聲掩蓋住真實的情緒，不再說別的話。
龍夫人之所以傷心內疚生氣，正是因為看韶月傷心絕望不理自己，現在聽到韶月咳嗽着跟自己說話，龍夫人急忙止住了哭聲，也不再打龍蒼翼，她撲到病床跟前說道：“小月，怎麽樣？怎麽樣？哪裏不舒服？醫生，醫生，快來看看，醫生……醫生……”
“混球，傻站看幹什麽？沒看你老婆難受呢？還不趕快去請李醫生？”龍夫人瞅着龍蒼翼就來氣，再次罵起來。
龍蒼翼自覺韶月受傷自己也有責任，加之自家媽媽又在氣頭上，他也就沒說別的，轉身就走了出去。
不一會，那個李醫生跟在龍蒼翼的身後走進來。
李醫生剛剛進來，龍夫人就在一旁緊張擔心的說道：“李醫生，你趕快給小月看看，她怎麽咳個不停呢？是不是除了頭部和右腿之外，還有內傷什麽的啊？”
看李醫生不緊不慢的給韶月檢查，龍夫人在一旁又道：“李醫生怎麽樣？小月到底怎麽了？到底是哪裏有毛病？要不要緊啊？需要什麽？醫院裏沒有的話，我讓人去采購。”
李醫生正在專心給韶月檢查，并沒有及時回話。弄得龍夫人越來越緊張，一直喋喋不休的說着話。也虧得李醫生是她認識的熟人，不然……別人肯定會說難聽話。
這時，龍蒼翼伸手拉了拉龍夫人的手，說道：“媽，你別這樣，李醫生這不是在給韶月檢查呢嗎？沒事的，你休息一下吧。”
自己的媽媽啊，永遠都是這麽的能磨叽。不過，卻讓人讨厭不起來，反而很喜歡很享受她的關心叮咛。
龍蒼翼說話這會功夫，李醫生已經大概地檢查完韶月的身體，他說道：“沒事，這是震蕩過後留下的後遺症。至于右腿，只傷了腳腕那裏，最多一個月就能恢複。”
聽李醫生說韶月沒事，龍夫人在一旁說道：“李醫生，小月真沒事？”
李醫生點頭，語氣肯定的說：“只要按時吃藥檢查，一個月內一定會痊愈。好了龍夫人，我前面還有病人，稍後會有人來給龍少夫人打針送藥。您待着，有事再叫我。”說着，李醫生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龍蒼翼跟着送李醫生出去。龍夫人也送到了門口，并囑咐龍蒼翼去安排一下韶月的護理問題。
在這樣溫情脈脈的氣氛下，韶月除了最初說了一句話以外，在李醫生來給她檢查身體的過程中她一句話也沒說，更沒有多餘的表情。一直都是靜靜地，偶爾會因為頭疼而皺下眉。
不過，在內心深處，韶月卻是有點喜歡上了這個直爽潑辣的龍夫人。不管是龍夫人當着她的面哭，還是當着她的面打罵龍蒼翼，或是喋喋不休的那麽對李醫生說話，又或是吩咐龍蒼翼安排護理的事情。韶月都覺得她的感情很真摯，沒有做作成份。再加上記憶裏那些龍夫人跟身體前主人宛若親生母女般相處的畫面，更是讓韶月對龍夫人産生了一種輕微的親近感。
那種親近感讓韶月本人覺得很舒服，就好像是在前世時候她跟孤兒院的院長嬷嬷相處那樣。
就在韶月一個人默默地躺在那想事情的時候，龍夫人轉身回到了病床跟前。她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抓起韶月的手，眼含疼惜的說道：“小月，龍媽媽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不過，你放心，從今以後只要龍媽媽還有一口氣，就不會再讓那混球玩意欺負你。他要是再敢欺負你，我就不認他這個兒子，只認你這個媳婦。”
最後那句‘不認兒子，只認媳婦’的話，龍夫人說的很認真。不管到時候她能不能做到，就單沖她能這麽說，這麽維護這個身體的前任，就讓韶月為之動容。
既然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是真的已經在諸葛韶月的身體內活過來，韶月就沒打算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來彰顯自己的不同。她深信自己只有先扮演好了諸葛韶月這個角色，才能慢慢地建立真正的自我。
畢竟，能活着比什麽都好，不是嗎？尤其是她還比常人多了一世記憶，多活一次生命。她更應該珍惜現在的一切才是。這樣才不枉她莫名其妙的重活這一回。
這麽想想，韶月雖然還會覺得這個世界很陌生，但她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人生目标。
壓下心裏亂七八糟的念頭，韶月忍住身上和頭上的陣痛，聲音幹啞的說道：“媽，您別這麽說。我沒事。翼哥他對我很好，并沒有欺負我，您多想了。”
困難的喘息幾下，韶月接着道：“對了，媽，看您臉色這麽差勁，您還是回去休息吧。這裏有醫護人員，還有翼哥陪我，我沒事的。”
韶月說這番懂事識大體的話，也算是比較符合前任的性子。但依然有韶月自己的見解在裏面。畢竟她算是個外來者，可說是旁觀者清。既然沒有前任那種複雜心理，當然能處理的很好。
聽得龍夫人眼淚汪汪，一直拿手絹抹淚。但她又不好說什麽太重的話來刺激韶月。只是心疼又欣慰的說了句：“傻丫頭，你都被那混球玩意欺負這樣了，你還幫他說話。你怎麽就這麽傻啊，真是個傻丫頭。”
看龍夫人這幅表情，韶月知道自己說的話沒有引起龍夫人的異常反應，她在心底緩緩地舒了口氣，說道：“好了，媽，您別擔心我了。您還是趕緊回去休息一下吧。別等我傷還沒好，您又病了。到時候誰來給我撐腰啊。”
韶月微微嘟起了嘴唇，眼含微嗔撒嬌之色。但她蒼白無血色的臉龐，還有面上的一絲疲憊，卻讓龍夫人既是心疼，又是憐愛。龍夫人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子：“臭丫頭，就你道理多。好了好了，看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讓那混球玩意來照顧你也好，讓他看看你都遭了什麽樣的罪，省得他總以為自己做什麽都是對的。我回去給你煲湯，晚上過來看你。你好好待着。他要是欺負你，你就直接打電話告訴我，我揍他。”
聽龍夫人最後那句‘我揍他’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韶月不由得笑了。
看韶月笑，龍夫人放下了一顆心。
正好這個時候龍蒼翼回來。龍夫人站起來，美目圓瞪，口氣‘兇狠’的說道：“混球玩意，你給老娘聽好了。我回去給小月煲湯，你在這給我好好照顧她。你要是敢在我走了以後給小月臉色看，或是欺負她，我就抽死你。知道了嗎！”
一看龍夫人這樣，韶月不由得呆了呆。因為記憶裏面她從沒看過龍夫人這麽兇狠的樣子。
至于龍蒼翼他則是習慣了龍夫人的一切，知道應對方法。他走過去抱了抱龍夫人，溫聲回道：“媽，我知道了。不用你說，我也會好好的照顧韶月。你趕快回去吧。”
龍夫人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轉身走到病床前面。來到韶月面前的時候，龍夫人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慈愛，她語氣柔和的對韶月說道：“小月，龍媽媽回去了，記住龍媽媽說的話，好好休息，需要什麽，要做什麽，直接喊他就行。不許委屈自己，知道嗎？”
韶月‘嗯’了一下：“我知道了媽，您回去吧。”
龍夫人點頭：“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韶月微笑：“嗯，再見媽。”
龍夫人轉身，擡眼狠狠地瞪了龍蒼翼一眼。龍蒼翼目不斜視，裝作沒有看到。等他想要送龍夫人出去的時候，被龍夫人勒令留下。
龍夫人離開，龍蒼翼把她送出病房。
于是，病房裏就只剩了龍蒼翼和韶月兩個人。
韶月有些頭疼加疲憊，她也就沒有去理會龍蒼翼。而是閉上了眼睛，慢慢地陷入沉睡。過了不一會，她真正的睡過去。
一旁，看着韶月睡着時的安靜模樣，龍蒼翼的心思變得複雜起來。
其實，龍蒼翼本以為自己這個名義上的老婆在聽到自己那麽說，還出了車禍以後。再醒來肯定會大吵大鬧，或是吵吵着離婚，也或者是向自己的父母告狀，更或者是做些別的事情來發洩。
龍蒼翼在心底是想過無數種可能，卻獨獨沒有預料到這個女人竟然會這麽平靜淡然的面對自己，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對她做過的那些事？還是說自己從來就沒了解過她？
滿打滿算，從小時候到現在，認識這個女人已經有十幾年，龍蒼翼第一次這麽認真的看她，注意到她。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記憶裏那個就會哭鼻子惹人厭的小女孩，長成了一個溫婉清麗的女人。這也算是一種全新的認識吧？……
不，或者應該說是龍蒼翼是第一次認識到她……自己名義上的妻子。她叫諸葛韶月，自己叫她韶月。
可龍蒼翼永遠都想不到，他所看到的不同，卻是因為這個軀殼裏面已經換了個靈魂。而一個全新的靈魂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所有的一切，當然會讓他覺得不同……
而注定！龍蒼翼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