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山獨歸遠
殘夜裏,有多少的夢不過如此飄零,百二年歲月,也抵不過幾日的纏綿。人生不可能是為了消磨歲月,歲月,不過是人生悲歡的載體。我寧願,抛卻的生命,也不能再讓你這樣的滑走……
喬喬也不知道怎麽辦了,她怎麽可能知道呢,時間在她之間滑落,請理解,年不過是一個記時的單位,和秒其實沒有不同。她用嶄新的眼睛看世界,世界卻只能用世俗的眼睛看她的來臨。
周末的時候,喬喬跟着蕭闊去了他的家。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在蕭闊家裏等着他們。眼鏡很和藹的自我介紹說,他是一個律師,是蕭闊爸爸的好友,很願意幫助莫小喬。莫小喬自然無話可以講,任憑他們和藹的問,只是不說話。戴眼鏡的律師最後朝蕭闊無奈的攤攤手,最後問,“那麽你喜歡和你的養父生活在一起嗎?”莫小喬點點頭,雖然那日子漫長無味,但是一旦不再卻也是讓人思念的。
眼鏡走了,蕭闊看出了莫小喬那一點頭的真摯,他無由的怒火中起。
蕭闊将莫小喬逼到了牆角,“你喜歡和他在一起?那你也喜歡和馬老師在一起了?那你也喜歡和我在一起?你還喜歡和誰在一起?”莫小喬被問得莫名,但是分明洞悉他的不友好,心生厭惡,要推開他卻推不開。肢體碰撞,蕭闊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在她身上亂摸,“你也喜歡這樣?”他怒問着。
莫小喬感到了不善,她的恐懼大過了厭惡,她再也不想理蕭闊了,他讨厭死了,但是,她不想蕭闊死。因為她感到了一股氣息,血腥、淩厲、異類,他來了麽?
門被推開了,一個女人站在門口,陰沉着臉,“蕭闊!”那聲音不高卻及其震懾。
蕭闊立刻住了手,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很不自然的站到了一邊。
不是他來了。莫小喬不由打量這個女人,女人也上下打量她。半晌,女人說,“你回去,以後不許招惹蕭闊,要是他招惹你,”後半句話女人看向蕭闊說,“你問他,忘了自己該做的事了嗎?”
女人從窗口望着莫小喬離去的身影,淡淡的問,“你愛上她了吧?”
蕭闊依然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低着頭,他沒有回答。女人從窗口轉身,慢慢道,“人間情愛薄涼,你忘了她吧。”蕭闊依然不言語。女人嘆了口氣,“哎,莫學你母親。”女人到了門口要走,蕭闊才開口,“青姨。”
青姨回頭,蕭闊卻又沒了話。那青姨說,“你母親那邊很好,你放心吧,也不用去看,大鬼二鬼會守好,不會讓她的肉身有事。”蕭闊終于開口問道,“青姨回來,可是有鎖魂瓶的下落了?”
“有一些消息了,但是還需要花些時日才有确切下落。”
“在哪?”蕭闊急切的問。
青姨微笑着幽幽拍拍蕭闊的肩,“闊,我們一定會救回你媽媽的。”說罷推門離開。
青姨走到靜谧處停住腳步,淡然的說,“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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蜥蜴精晃身顯形。
“你是誰?為什麽一直跟着我?”青姨轉身,姿态從容但是骨髓中已經滲出了寒意。
蜥蜴精哈哈一笑,說道,“你在人間呆久了,也學了這麽多人間俗套。這可不是妖見面的禮數。”
青姨也笑了,然而笑意未盡,青光飛舞,寒氣四起,一條九尾狐貍面露峥嵘朝蜥蜴精已經撲了過來。
九尾狐與蜥蜴精棋逢對手,虎虎生風的對鬥了幾何,幾何之後兩妖心中已經都有了分曉。九尾狐修行不過五百年,蜥蜴精已經修行足足六百多年。修行之事,最初一日與一年并無多少差別,然後百年之後,每多修一日,修為的效用卻大大的增加。一般的妖類,五百年後方有能力變化人形,此後每一日修為,更是抵得上那五百年前修行一年乃至十年。所以,若論道行,蜥蜴精應當說遠在九尾狐之上。
九尾狐卻與一般的妖魔異類不同。九尾狐不是人間一般的小狐貍,人間只有狐貍,卻沒有九尾狐。九尾狐本身算得上頗有靈力的獸類,因而修行起來自然和凡獸不同。
但畢竟也是一只妖而已。蜥蜴精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幾招之後便出殺手,毒光煞影一招擲出,直瑣咽喉。這一招對方必定中招,毒光鎖住咽喉,命不至死但絕對再無回手之力,便将其生擒,問一句招一句,倘若不說,活活打死;倘若說了,活活打死。五百年修行據為己有。
毒光似乎鎖住咽喉,蜥蜴精一擡手,那光影卻落了個空。毒霧之中,只聽九尾狐嗆的咳嗽,慢慢毒霧散去,九尾狐委身蹲在地上,面色蒼白,卻毫發未損。
蜥蜴精呆了一呆,似乎這是不可能的事。九尾狐已經站起身,頸下衣服之中,一個靈物閃閃,靈光漸漸淡下去。是這個靈物救了九尾狐。
九尾狐依舊笑的從容幽淡,說道“妖之間的禮數已經盡了,可否走一走人間禮數?”
誰也制不住了誰,那自然也不用再打。
九尾狐開了一間日本餐館,并不在繁華路段,賓客也不多,但是裝修極有品味,優雅寧靜,頗是個好去處。餐廳門前“青遠”兩個字的招牌。
“青山獨歸遠。”蜥蜴精念道,跨進了門。
青遠疑惑的問,“你還讀詩?”蜥蜴精趕緊解釋,“不讀不讀,最近吃了一個歷史老師。”
“也是我的名字”九尾狐說道。
蜥蜴精做歷史老師的名字叫李獨行,但是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李獨行。
“喝點什麽?”青遠問。她這個人做的有模有樣,李獨行嘲諷的一笑,“都不合口味。”
青遠說,“你為什麽跟着我?別說是為了吸我的道行,我可不是一看就在你之下的小妖。”
并不需要隐瞞,李獨行道,“莫小喬是我的人,要吃是我吃,要碰是我碰。要是那小孩再有僭越,不管他是什麽來頭,我決不放過!”
“哦”,青遠長哦了一聲,若有所思,憑她的道行,她本看不透六百年修行妖精的心思,可是有姐姐的靈符在身,她可以感到面前這個蜥蜴精此時沒有說假話。她心中害怕這個厲害的妖精是隐藏着的仇家派來的另一個殺手,如今懸着的心可以放下一半。
“蕭闊不是一般的人,他有他要做的事情,我既然和他說了,他不會不曉得輕重。你看好你的人,那女孩子心裏也有情意。”青遠嘴上這樣說,心裏卻也擔心。蕭闊的父親是個多情的人,多情又絕情,蕭闊的母親是個多情的人,多情又專情,蕭闊看似高高冷冷,其實心裏裝着多少情意綿綿,卻不知道是像父親那樣絕情多些還是專情多些。
青遠的話說到了蜥蜴精歷史老師李獨行的心裏,對這個女孩子,他也只放得出狠話,實則根本就控制不了了。
“奉勸你一句,”她幽幽道,“人間情愛薄涼,更何況人與妖。”
一只五百年修行的九尾狐,若想變得美,可以美的不可方物,若想迷人,自可以迷的人妖共倒,她卻只變得中等年紀中等姿色,清雅如斯,确實不是一般的妖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