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茅山後裔的第一單
深秋的澄江并不算冷,但是秋意還是起了。有了秋意就難免有傷感,這樣的傷感就爬上了馬道遠的心頭。其實馬道遠傷感倒也不是為了秋。自從被公安局叫去“協助調查”回來,本來也沒有什麽事的,卻莫名的在學校裏被人孤立了起來,老師們都不怎麽和他說話,校領導更是對他不鹹不淡。馬道遠奇怪的很,案子都已經破了,和自己分明沒有一點的關系,怎麽就好像自己犯了錯誤一樣呢。
唯一的一點可以厚顏無恥的欣喜一下的是,期中教師測評,馬道遠不是倒數第一。倒數第一是歷史老師李獨行,這家夥公然曠工多日,然後只是打了個電話,就人間蒸發,已經将近半個月沒有上班了。家人也聯系不上,學校已經在商量是直接辦辭退還是公安局報失蹤了。所以馬道遠屈居倒數第二,也只是說是厚顏無恥的欣喜一下,因為這實在不能證明自己有多好。
但是,如果馬道遠再仔細的探查一下自己的內心,應該會感到,真正讓自己傷感的其實不光是這些。作為茅山宗後裔,自己秉承師父遺志,立志一生降妖除魔,可是如今早已經長大成人獨立門戶,竟然一個魔也沒除一個妖也沒降過,連眼前屈死的冤魂都看不見,這怎麽能不讓人郁悶。而且…而且…而且…
馬道遠的心飛到了姚依依的身上,一想到那個女孩子,自己就心跳加速,仿佛做了錯事一樣,不敢再想下去。但是又要想,那梅花落雪的味道,那肯定是有妖事的,那…
馬道遠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翻着電腦,忽然,馬道遠的眼睛一亮,一腦子的沮喪消失了。馬道遠噌的跳了起來,激動的繞屋子跑了一圈,然後才激動的坐回電腦,激動的拿起來電話。
馬道遠為了招攬生意,不,應該說是為了降妖除魔,在電腦上發布了“茅山道士免費驅鬼降魔”的帖子,後來在師姐的指導下去掉了免費二字。倒不是為了賺錢,主要是不要錢怕別人不信。但是這麽長時間,沒有一個正經的找他來作法的,都是些玩鬧的勾當。今天讓馬道遠如此興奮的,是一個看似非常像樣的案子。
耀威集團大廈工地,有一個人凍死工地現場。凍死,在澄江,是件夠稀罕的事,就算是隆冬的深夜,醉漢睡在路邊,也未必會凍死,這畢竟是江南。而這個人,不但凍死,而且凍得硬邦邦宛若岩石一般,詭異之極。給馬道遠留言的是一個工地工人,工人可能是比較迷信又不願意輕易辭職離開,擔驚受怕之餘在網上看到了毛衫後裔降妖除魔的帖子,于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發了信息,只是也提到自己沒有錢。當然馬道遠是不在乎這個的。
這日馬道遠來到了工地。幾個工友已經在工棚裏等他了。幾個工友似乎對年紀輕輕,打扮的和個大學生一樣的馬道遠不太認可,但是也知道自己沒有錢除這個“魔”,請不來大法師似乎也是情理之中,于是把馬道遠當成了一個傾訴者,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
據說警方已經立案了,警方認為一定是有人把這個工友帶進了冷庫,凍死後又搬到工地的。但是這個吧,“這個不可能,”一個工友說,“我晚上十一點出去尿尿,還看見他了呢,”另一個工友搶着說,“結果淩晨三點就發現他死啦,”“對呀,這附近根本沒有冷庫呀,這麽快,四個小時就凍透了?又去又搬回來?”“再說啦,為什麽非要搬回工地呀,扔外頭,誰知道他是誰,不是更省事?”“我說就是鬼怪作祟。”“對,對…絕對是鬼怪,”一群工友附和。一個工友說,“嘿嘿,人家大城市的人不信這個,就說是刑事案件。”另一個說,“他們晚上都不住工地,咱們不行啊,回頭再死一個可怎麽辦。”一個工友說,“我就覺得這些日子不對勁,晚上總是陰森森的,還有鬼影在窗子前面晃。”
馬道遠聽的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當天晚上,馬道遠夜探工地。一輪明月當空,工地上安安靜靜,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麽異常。馬道遠拿出羅盤,站在工地大門口的位置,正朝工地,兩腳站穩,雙手端平,無論馬道遠怎麽站平端平,羅盤指針卻晃個不停,完全止不住的震顫。馬道遠有些慌了,天哪,我這還沒年定盤咒呢,怎麽就一直晃。自從師父那裏繼承這個羅盤,好幾年了,還一次都沒晃過呢,看來今天是動真格的了。有鬼怪。
有鬼怪,這幾乎是必然的了。馬道遠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念起定盤咒。定盤咒起,羅盤反倒安靜下來,指針上下震顫,頭重腳輕,這是惡意存在的标志。逐漸,羅盤指針在南北之間大幅晃動,破、文、貞、祿,子壬亥,馬道遠的汗開始冒了出來,八卦不清,九星不明,馬道遠深深懊惱自己學藝不精,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馬道遠正在抓狂中,忽然看見黑暗中一個影子閃過。不用抓狂了,馬道遠迅速收起羅盤,朝那影子靠了過去。那是一個女人的影子,仿佛一只野貓一樣,嬌小敏銳,動作快如閃電。影子一閃就不見了,馬道遠急急尋找,看見腳手架後面又出現了一個影子,這明顯是一個男人的影子,同樣敏捷迅速。
這是兩個人,馬道遠潛意識認為,如今經師不到學藝不高又缺乏實戰經驗的馬道遠,只能靠潛意識了。這樣一個正在施工的工地,兩個明顯受過訓練的人深夜潛入又是為什麽呢?要偷東西麽,還是其實就是他們犯下前幾天的命案呢?馬道遠悄悄的跟着那個影子,一會兒,兩人就在深深的地基裏面了。
馬道遠趴在外面不敢跟下去,怕下去就被發現。想了想,馬道遠念起了千裏順風耳的咒語。這個咒語,念起來是有風險的,萬一聽到了不該聽的,(只要是和捉妖無關都算不該聽的)事過之後就會失聰幾天。馬道遠從沒念過,連妖和鬼都沒遇見過,哪有機會念啊。如今憑記憶念起,竟然真的隐隐聽見了低下的人說話。
男聲,“鎮妖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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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聲,“這裏,快,快點上。”
男聲,“別急,別急,我把坑挖深點兒,”男聲在顫抖。好一會兒過後,女聲響起,“盒子呢,盒子呢?”聽得出兩個人都非常緊張。男聲,慌亂之極,“這裏,快,”
地下的人在埋鎮妖香。馬道遠奇怪了,莫非不是壞人,是好人?鎮妖香是鎮妖的香,焚起之後妖鬼異類都不敢靠近,不敢活動。馬道遠看自己的羅盤,羅盤指針微微晃動,已經平穩下來,鎮妖香已經埋上了。
馬道遠已經認定,這必然是兩個初出師門的高人,(說是初出師門是因為他們太緊張了,絕對比馬道遠還緊張)到此地來降妖除魔的。只是這鎮妖香只能鎮的一時,等到香焚盡了,鬼怪還是要出來的。
低下的兩個人已經從地基裏爬上來,這要走了,馬道遠不由分說叫道,“二位高人留步。”
黑夜裏陡然一聲,吓得那兩個人幾乎摔到,只回頭看了一眼,不但沒有留步,反而跑得更快了。馬道遠眼見追不上了,忽然想起自己有個無量法繩。這繩子一甩就可以把跑的東西抓回來。馬道遠以為這兩人必定有些法力的,不過既然帶來了繩子,還是要甩一甩的,哪成想,這一甩竟然一下子把兩個人抓回來了!
确實,只要稍有些法力馬道遠就是抓不回來的,但是,這兩位,真的沒有法力。
于濂被無量法繩綁着,心裏一萬個糾結。
自從進入了于濂的身體,尹如煙經歷了那麽多以前完全不可預想的事情,搖曳詭異的燭火帶她進了另一個世界。開始她仍把自己認定為尹如煙,可是慢慢的,她開始認同了于濂的身份。于濂是個程序員,但是他辭職了,是的,因為尹如煙不會寫程序。于濂慢慢疏遠了家人和原來的朋友,行為也越來越詭異,家人都以為他有了精神方面的毛病,在他疏遠家人之後,他會經常接到父母或是父母委托親戚打來的電話,讓他去看病之類的。
終于,于濂終于接到了閣主的第一個任務,将鎮妖香盒安放在耀威集團總部大廈的地基裏。鎮妖香,顧名思義,鎮妖。派妖去自然不好,就算是法力較高的妖,也難免會損些道行,派人去就好,被抓住了也沒什麽大不了。何況,去之前,閣主會給他們增強體力和行動力的藥丸。
就算不給藥丸,事成之後也沒有獎勵,于濂也是不敢不去的。閣主在于濂心中已經是神一樣的存在了,不,比神更恐怖和可怕的存在。閣主可以讓自己重新,可以将自己那日親見的殘暴兇猛如此的蜥蜴精殺死,更有那麽多關于閣主無所不能的傳說。自己已經是把靈魂獻給閣主的了。
與于濂同去的還有一個女子,叫做柳眉,兩人并不交流除行動之外的事情,也不會詢問對方的來歷。煮雪閣的人哪個沒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哪個又願意輕易觸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