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如果這時候站在韓易面前的是清醒的席與沁,那她首先會産生的反應是甩開他的手,然後會瞪着他說一句你居然敢牽我。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慢吞吞抽回手。

反應了好半天才對他說:原來你居然一直在偷偷牽我。

韓易希望她酒醒後什麽都記不得,因為今晚的他做了太多換作平時根本不會做的事。

他低頭看了眼席與沁,較勁似的說:“是啊,怎麽了嗎。”

說完推着她的肩膀,想将她推進客房裏。

席與沁覺得此人臉皮甚厚,耳朵不知道是被他的話起紅了,還是在酒精作用下燙紅了。

她皺着眉,身體小幅度掙紮了一下,發出抗議:“我不允許有人推着我走路。”

韓易學起了複讀機,開口道:“我不允許有人喝醉了浪費我的時間。”

回應他的是席大小姐傲慢的一聲冷哼。

居然說她浪費他的時間,是不是嫌命長。

對面隔壁房間的門在這時開了,開門無聲,華麗厚重的走廊地毯削弱了開關門的聲音。

梁晶走出來,便看到了韓易推席與沁進房的這一幕,眼神暗了下來。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眉頭緊皺,叫住了他們:“韓易。”

韓易停下了腳步。

席與沁也回過頭來,迷糊的眼神裏有了一絲清明,纖細的手掌按在房門上,定定等着她說出下一句話。

“沒想到是你送她回來的,她的好朋友呢。”

梁晶說着一些不重要的話。

見等不到韓易的答複,她漸漸喪失耐心,倚靠在門邊。

“我觀察了你們一個晚上。”

“不,一個晚上加一整個白天。”

“你們根本不是情侶吧?”

怎麽會有一對戀人白天和晚上幾乎都不獨處說話,唯一的交集只有摩托艇那次,和今晚喝醉這次。

剩下的在島上的時間,和在晚宴的時間裏,兩人似乎連一個眼神都沒有互相觸碰過。

韓易想開口回一句“那又怎樣”,礙于最後給梁晶留一點薄薄的面子,他這次沒有直白地說出口,而是臉色平淡地說:“梁晶,我不想在你哥為了他女朋友舉辦的游艇聚會上聊這個話題。”

梁晶看着席與沁,不依不饒道:“在國外留學那麽多年,我以為你的眼光不會是她這樣的。”

她對韓易的感情出于慕強心理,在國外留學的時候,韓易是他們那一群人裏的天之驕子,沒有別人那樣換女朋友如換衣服的惡習,上進有事業心。

梁晶知道自己可能沒有多麽喜歡他,只是喜歡曾經在課上強強聯手的感覺,像渴望攻克難題一樣希望攻克韓易。

然而韓易回國,卻傳出了要和一個花瓶大小姐訂婚的消息。

如果說是商業聯姻就算了,可偏偏兩人不是情侶,韓易卻會在摩托艇翻下海的時候最先考慮救她,在她喝醉以後費盡心思把人送回房間,好像兩人真的可以有點什麽一樣。

眼光太差了。

席與沁本來還在興致勃勃地觀戰,一聽梁晶扯上自己,立刻不服氣了。

她酒勁上頭,用那雙漂亮眼睛掃視梁晶,身體退出來,靠近了韓易。

“就算不是我這樣的,難道會是你這樣的?”

梁晶呵了一聲,她覺得像韓易這樣的人起碼該找個她這樣的,而不是刁蠻任性的千金大小姐。

“我沒問你,我在問韓易,你們不是情侶我沒說錯吧。”

席與沁覺得這個女人真是沒禮貌,比之韓易有過之而無不及。

對方不讓她說話,她偏要說。

“梁晶,但凡你早一點出來,你就不會問這個問題,”席與沁說話輕快如燕,眨了眨眼,後半句拉着長音,“因為我們在牽手——”

“牽手知道嗎,要不要示範給你看?”

酒精帶給席與沁暈乎乎的感覺,說出一番有邏輯的話已經讓她精疲力竭,她腦袋一晃,差點撞到了韓易的肩膀。

梁晶不想相信,看她喝醉變得更作更矯情的樣子只覺得令人厭惡。

就在這個時候,面前的韓易伸手輕輕扣住了席與沁的手腕,一手扶住了她的後腦勺道:“她喝醉了需要休息,有什麽事再說吧。”

他牽住了席與沁的手。

話音落下以後,他便将席與沁帶回了房間,牽手姿勢格外礙眼。

房門沒有關上,兩人說話的聲音清晰無比。

“韓易我沒醉,放我出去,我還能再戰三百回合!”

“喝醉的人都不會說自己醉了。”

“哦,你為什麽要關我的窗子呢。”

“怕你喝醉了從窗戶跳下去。”

梁晶聽不下去了,“砰”的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這一次關門聲重重響在走廊上,打斷了套房裏兩人的無意義吵架。

席與沁走到房門邊探出頭:“氣成這樣啊。”

看見走廊上是真的沒人了,她想了想把自己的門也虛虛掩上了。

在她轉身的時候,韓易已經關好了落地窗上的懸窗,杜絕一切隐患。

席與沁“嘁”了一聲:“小題大做。”

看在韓易剛才裝模作樣牽她手,把梁晶氣得不輕的份上,席與沁心情變得不錯,覺得今晚的他還挺順眼。

“我可是犧牲自己,幫你趕跑了一朵爛桃花,怎麽報答我。”

她一邊說,一邊手指還要敲在黑色鋼琴上,發出“嗒嗒”兩聲,在空蕩安靜的客房裏異常響亮。

以梁晶這樣驕傲的性格,恐怕她再也不會糾纏韓易了。

眼看韓易對她的話題毫無興趣,席與沁撇了撇嘴。

然而電光石火間,她醉乎乎的大腦想到了個問題:“等等。”

“話說你應該是不喜歡梁晶吧,我沒趕錯人吧??”

當時光顧着和梁晶battle,都沒有考慮到韓易的心情,萬一兩人情投意合她豈不是個笑話……?!

幸好韓易說:“沒有,謝謝。”

明明是他給席與沁帶來了麻煩,讓她度過了不是很快樂的一天。

先是被梁晶炫技翻下海,又是在回到游艇以後被敵對。

她卻好像壓根沒有介意,還格外話多,對着他叽叽喳喳。

這讓韓易想起來韓菁菁前不久說過的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還會說謝謝,”席與沁倍感稀奇地吸了口氣,“韓易你不是那個韓易了。”

韓易明知故問:“哪個韓易。”

“就是那個很……”席與沁慢吞吞道,“虛僞的,兇神惡煞的。”

她輕咳一聲,語速飛快:“你現在像個好人。”

如果不是十分鐘前她還在樓梯上東倒西歪,兩分鐘前對着梁晶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現在的她會讓人懷疑已經酒醒了。

韓易不置可否,微微垂下眼睑,将視線落在了她的手上。

席與沁随着他的動作,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接下來,她警惕地看向了韓易。

“為什麽盯着我的手,你不會還想牽吧??”

如出一轍的句式,令韓易扯了扯唇角。

他想說一句不會,但毫不懷疑這樣一來,席大小姐會驚異地喊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不想牽我的手。

他索性往前走了一步,将手按在琴蓋上,故意吓席與沁:“是啊,怎麽了嗎。”

席與沁立刻把手收了回去,往鋼琴凳上一坐,指揮韓易:“停!站住,你離我遠點!”

套房是一室兩廳的格局,落地窗黑色鋼琴灰沙發,深夜裏的蔚藍大海,大海映着的游艇的燈光,席與沁的身形輪廓融入了夜幕裏。

韓易如她所言一動不動,一雙漆黑的眼睛低下來三秒。

席與沁總感覺他好像唇角輕輕彎了一下,不過像韓易這種人在這種時候做出這樣的舉動也太奇怪了,所以她寧願相信這是自己的錯覺。

韓易沒有再做什麽,對她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轉身就往外面的方向走。

走到房門的時候,他隐隐産生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他回頭看去,就見席與沁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似乎是有點謹慎的眼神。

兩人都沒有說話,席與沁揭開琴蓋,盯着他按下了一個“do”的音。

韓易側着的身體轉了過來,半靠在門邊面向她。

“dodo soso lala so。”

“fafa mimi riri do。”

“soso fafa mimi ri。”

“soso fafa mimi ri……”

席與沁一個鍵一個鍵慢慢按,彈完了一整首《小星星》。

就在韓易以為席與沁今晚的“酒瘋”到此結束的時候,她曲調一轉,換成了《Playing Love》,和剛才的《小星星》形成鮮明對比。

非常輕快的節奏從她的指尖流淌出來,湍急如海浪,混亂又明快,手指如燕在琴鍵上飛舞。

随着一段旋律落下,曲子的節奏變得悠閑緩慢,甚至有一段空白的暫停,如同清晨拉開窗簾,透過落地窗看見海上升起太陽,日出的光暈在薄薄的雲裏。

他的目光從藍天白雲飄落到海面上,從海面上看見倒映的黑色鋼琴,和坐在鋼琴凳上彈琴的女人。

緩慢的旋律在飄蕩。

一如六年前般,在鋼琴曲的中間,戛然而止。

“好困,不彈了。”

席與沁停下了飛舞的手指,擡起一只手,準備把琴蓋扣上。

但是在她按住琴蓋的時候,韓易走了過來,手掌擋住了琴蓋,重新放了上去。

他在席與沁旁邊坐下,手指按響一個音,接着把她沒彈完的部分彈了下去。

高亢的音調驟然起伏。

随後緩緩如流水的旋律又催人入睡。

曲子逐漸走向尾聲。

席與沁原來是真的醉困了,她在溫馨的曲調下漸漸閉上了眼,腦袋一晃,在最後一個音節響起的時候,靠在了韓易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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