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城市危影11

第11章 城市危影11

看到江逾進來,時寒黎只是對他甩了個“安靜”的眼神,就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

她在給年輕人換藥。

江逾一眼就看出來,她的動作熟練而标準,仿佛做的次數多到了習慣成自然,眸光不由有些深。

時寒黎的動作很快,她将毛巾重新給人綁上,再用眼神示意出去說話。

程揚租的這個房子一共有兩室一廳,其中一個室做了卧室,另一個被他改造成了書房。

除了傷者之外,大家都處于一邊互相監視一邊互相取暖的心态,全都集中在了客廳休息,書房就空了下來,江逾打開書房的門,時寒黎跟了進來。

她摁滅手電筒,上前将窗簾拉上,這讓原本有幾分晴朗月色的房間又立刻暗了下來。

江逾默默地看着她的舉動,等她确認過各個角落的安全停下來之後才說:“你的警惕性,比我那個做過雇傭兵的保镖還要高。”

這句話被時寒黎歸類為廢話,她略過了它,直接問:“你有事找我?”

江逾嚴肅的神色忽然忍俊不禁。

他和時寒黎的兩次面對面的交流都是這樣,他試圖迂回婉轉,而她單刀直入,永遠都是一句“你找我?”

充滿着有事快說沒事別打擾我睡覺的不耐煩。

“抱歉,我太習慣這種說話方式了,我會試着改變。”江逾說,“我想問的問題也許有些私人,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話,可以忽略沒有關系。”

時寒黎沉默地看着他,江逾知道,只要她沒立刻轉身離開,就是同意他話的意思了。

江逾的話在舌尖轉了一圈,換了個更直接的問法:“你給他重新換了藥,是我白天用的藥不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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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不對。”時寒黎說,“只是你不會配藥,在有多種藥物的情況下,混合着用會效果更強一些。當然,不懂的人還是不要這麽做,萬一藥效沖突會适得其反。”

江逾猜到了這種可能,因此得到了這個回答也不算很驚訝,他的驚訝在于時寒黎看上去太年輕了,她的行為,性格,以及某方面的知識儲備都和年齡遠遠不符。

他凝視着時寒黎,目光有些深,卻并不會令她感到冒犯。

正當時寒黎以為他會問自己的身世經歷的時候,他輕聲開口:“你救了他,他還不明就裏地冤枉你,甚至在你為他換藥的時候他都沒醒,也不會知道你為他做了什麽。”

時寒黎等了幾秒,沒等到下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問“所以呢?”

看到她的眼睛,江逾忽然不再問下去了。

從初次見面起,他就感到自己仿佛接觸到了一縷幹淨得不像人類的靈魂,人類的陰暗面有貪嗔癡怒,時寒黎似乎沒有這些負面的情緒,她甚至……仿佛沒有感情。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沒什麽。”江逾輕聲說,“對不起,半夜讓你來聽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耽誤你休息了。”

然而對于這句話,時寒黎有了反應。

她“嗯”了一聲。

江逾怔了下,一股莫名的笑意湧上來,他也如實地笑了出來。

時寒黎有點懵,她不知道眼前的人在笑什麽,又看了他一眼,确定這人除了以上廢話之外不再想說什麽了,就轉身離開了書房。

江逾沒有阻止她,他看着她離開,背後靠在窗臺上望向窗外。

即使在二樓都無法阻擋外面那股刺鼻腥臭的血腥味,他一進來就忍不住皺眉,但時寒黎對此毫無反應,就像早已習慣的那樣。

……

一夜無事,第二天早上程揚給大家發面包,時寒黎和昨天一樣鄭重地接過來,認真地道謝。

吃過東西,時寒黎就收整裝束,準備去搞點武器。

這次她不打算讓墨艾去,但還是沒有接過墨艾遞過來的匕首,反而暗示他不要讓武器離開自己的手中。

墨艾意識到這是時寒黎認為她不在的時候他需要加倍小心,抿唇點點頭,不再勉強。

時寒黎本來就準備自己去,然而就在她準備動身的時候,一直在旁邊看着的程揚忽然走上前來。

“時哥,我和你一起去吧。”青年人誠摯地望着她,“我身手雖然不及你,但應該不至于太拖後腿,兩個人總會有些照應。”

時寒黎不回話,只是看了他一眼。

雖然沒什麽表情,但程揚就是莫名看出了她眼中拒絕的意思,他語氣變得有些着急。

“我真的不用你分心保護我,萬一遇到危險你先跑就行,不用管我。外面的喪屍這麽多,你自己很危險的。”

“不用。”時寒黎說,“你就在這等着。”

“可是……”

程揚還要再說,時寒黎忽然回過頭來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給了我吃的,我做不到對你的安危視若無睹。”她說,“如果不想給我添麻煩,就待在這裏別動。”

程揚的聲音卡在了嗓子裏,他看着時寒黎,眼眸漸漸睜大。

“那就讓我和你一起去吧。”

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江逾顯然已經盡自己所能把自己清理了一遍,現在站過來的模樣有幾分像是要去參加宴會。

“你也見過我的身手,只要不遇見你說的那個厲害東西,我應該還能幫得上忙。”江逾說,“同樣也不需要你分神保護我,生死由命,怎麽樣?”

時寒黎看向他,似乎在權衡。

江逾笑着給自己加上籌碼:“我不是坐以待斃或者什麽都不做只等着別人保護的人,既然要獲取武器,我也得保證這武器會落進我自己手裏。”

他心向善念不代表不會窺探人心,時寒黎明明心地善良,卻似乎并不相信別人的善良,他如果想要跟着去,就必須要點明此行的利益,好讓她相信他是有所圖的。

果然,聽到他這麽說,時寒黎眼裏的懷疑反而淡了下去。

“好。”時寒黎不無不可,“只要你能跟得上我。”

很快,江逾就認清時寒黎為什麽會這麽說了。

他雖然身處高位,但多年來從沒有疏于鍛煉,正因為如此,才給了他從喪屍群裏厮殺出來的資本。

他知道時寒黎很厲害,昨天也見識過幾分,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他沒想到,昨天時寒黎所表現出來的,壓根不足以作為判斷她實力的依據。

如果不是他提前看了下地圖,直到那個分局在哪裏,他恐怕早就把人徹底跟丢了。

當江逾擊殺了不少喪屍,一路灰頭土臉地來到分局外面的時候,就看到門口已經躺了一地的喪屍,惆悵而認命地嘆了口氣。

他擡腿進去,裏面也躺了不少,屍體和喪屍的屍體層層疊疊的,讓他眉宇間籠罩上一層凝重。

他順着倒下的喪屍找到裝備庫,就看到了時寒黎的身影。

時寒黎沒有馬上去拿槍,而是站在衣物區,她往自己身上套上一件防彈背心,往大腿和腰側分別系了一個槍托,又把夾克穿在最外面,這下曲線可算是徹底看不出來了。

江逾進來的時候,她正在戴手套。

手套是黑色露指的,她戴上去,修長瑩潤的指尖伸出來,有種剛硬和柔美結合的美感。

時寒黎頭也不擡地說:“你最好把你這一身換下來。”

穿着西裝打架是只适合出現在電影裏的場景,在現實裏就是犯蠢。

江逾對此深表贊同。

然後他就開始脫衣服。

他認為兩人都是男的,換個衣服當然無所謂,時寒黎也沒露出異樣的神色,只是不動聲色地轉過身,直接向裏面走去。

她一向是這種性格,江逾一點都沒有懷疑。

然而剛走了幾步,時寒黎就猛地向一側看去,并瞬間擺出防禦進攻兼備的姿勢。

“誰?”她的聲音一下子冰冷下來。

江逾眉眼一沉,動作立刻加快,飛快地換上一身作戰服,靠近時寒黎的身邊,守在她身後的位置。

他的聲音同樣緊繃起來:“是人?喪屍?還是你說的那個東西。”

時寒黎緊緊地盯着一扇緊閉的房門,那上面寫着配電房,聽到外面兩人的聲音,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人。”時寒黎簡短而肯定地說。

江逾心下有了思量。

“既然他們沒有阻攔我們的意思,不如我們迅速拿了東西離開?”江逾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決策者的身份,轉而向另一個人尋求肯定,“我們還要回去,需要保存實力。”

他的聲音很輕,幾乎在用氣音,屋內的人不可能聽到。

說話的時候他側過頭看到了時寒黎的側臉,也看到了她的眼神。

即使面色仍然冷靜,但面對敵人的時候她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不再是清冷疏離如同山巅灑落的月光,而是銳利而冷冽,以及決心一擊必殺的狠絕。

就像狼一樣的眼神。

這種眼神令他心下一震,他腦子裏忽然閃過些什麽,唯一清晰的念頭就是:這話時寒黎不可能聽的。

果然,接着就見時寒黎堅定地向配電房走去。

時寒黎何嘗不知道江逾說的話是理智的選擇,但現在這些藏頭露尾的人擋在了她的路上,是潛在的威脅。

她來到配電房門口,在江逾驚訝的目光中摸出之前的手/槍,将槍口瞄準了門鎖。

“是你們自己出來,還是我逼你們出來?”

聲音有種近乎無機制的清冷,充滿沉沉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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