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上完宣朗的課之後，決明子才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人不可貌相”。
宣老師，簡直就是魔鬼。
也幸好第二日沒有課，決明子癱倒在床上，思考起了明天要做的事。
先前華予清和他們說，他有事得下山一趟，這三天大概都不在靈究門內，加分的事宜就交給掌門暫代。
華予清走得急，好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具體是什麽決明子不清楚，只隐約聽到似乎是和歌然老師有關。
但華予清走了老半天了，任憑他和川芎怎麽假惺惺地展現同門之情，也沒有見到掌門的一點影子。
最後還是宣朗好心提醒他們，“你們也別對掌門有太大的期待，指不定他現在在哪快活呢。”
“所以啊，趁着這三天時間，該吵架吵架，該打架打架，千萬千萬不要擔心！”
決明子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對靈究門的認識又更上一層樓了。
夜色漸晚，屋內的燭火也熄了。川芎翻了個身，在一片昏暗裏，打量着決明子的側臉。
白日裏宣朗的課，倒是讓他對這個師弟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哪怕對方處在這麽高強力的上課方式下，竟也一點沒有叫苦叫累。
明明作為一個“不太方便”的人，竟然還能迅速跟上課堂的內容，直到最後，已經能完全複刻宣朗今日所教的一招一式。
看來倒也不是愚鈍至極之人。
等到川芎再次翻過身背對着自己的時候，決明子才猛地睜開了眼睛，偷偷摸摸地餘光看了一眼川芎。
他覺得有一點不對勁。
川芎明明雙腿都失去知覺了，怎麽還能這麽麻利地翻身？？？
不過最後決明子也沒深究，想着對方大概只是小腿不能動吧，然後就累得睡了過去。
上了将近一整天的課，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太能轉了，想上一句話就要卡殼大半天。
與其想那麽多，還不如睡覺算了。做好打算後，決明子也就兩眼一閉，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一早，決明子醒來時，川芎已經不在旁邊了。
既沒有師兄在，也沒有幽靈一樣的華老師在，決明子幾乎是在呼吸間就作了決定，立馬坐起了身來。
趁着這個機會，他要好好地到靈究門內轉一轉，探一探這兒到底有沒有靈獸的存在，方便日後下手。
雖然掌門說過考試的第一名能夠見到靈獸，但以對方那個不靠譜的程度，他覺得還是靠自己比較好。
正當決明子準備起身時，又突然頓住。猶豫了好一會之後，決明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認沒有他人在之後，才從床底摸索出一把匕首來，放在了自己的懷裏帶着。
決明子滿懷期待地出門，準備一展身手，結果沒多久就夢想破滅了。
他遇到了自己的那位倒黴師兄……
不知道是不是那兒有個很高的坡的原因，川芎在每次經過時都會刻意地避開那個坡，反而導致了他一圈又一圈的原地打轉。
在決明子立于原地第十一次看見川芎的時候，對方才終于看見了他自己的這位師弟。
川芎：“……”
場面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然後決明子親眼看見，自己的這位師兄突然間就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輪椅往前盡可能不發出一點聲音，打算偷偷摸摸地離開。
決明子：“……”
師兄，你做賊心虛的模樣真的好明顯。
可即便是這樣，決明子也不打算去戳穿川芎的把戲，就這麽靜靜地站在原地，配合着川芎演戲。
廢話，他也是很不想和川芎呆在一起的好麽，最好是下一秒不用看見川芎再從某個地方竄出來。
結果決明子剛邁出兩步，川芎就又從另一個方向緩緩地……
出……現……了……
決明子覺得，這師兄要不是傻，就是在整他。
于是再一次地，川芎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從他眼前過去。
然後又從另一個方向出現，再走，再出現……
反反複複又進行了十多次。
“……”
決明子覺得自己站在原地，頭頂都要落灰了。
可每一次川芎就像是掐好時間出現一樣，只要決明子邁開腿要去往那個坡上，川芎就能從不同的地方突然冒頭，然後再像蝸牛爬坡似的從他眼前路過。
川芎還不瘋，他就快瘋了！
瘋得徹徹底底，瘋得抓心撓肝，瘋得想一把将川芎的頭摁到泥坑裏。
好在最後，川芎終于停止了他那個喪心病狂的行為，控制着輪椅非常淡定地到了決明子的身前。
一副好似剛剛才發現決明子存在的模樣，面無表情地說出了很驚訝的語氣，“師弟，你怎麽在這？”
連眼皮都不帶擡一下的。
決明子：“……”
要不是我不瞎，差點就信了你的邪了。
但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大概是見川芎在這轉來轉去，決明子實在看不下去了，主動說道：“我就是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師兄你要去哪？需不需要我幫忙？”
這話讓川芎有些意外，半晌都沒能答上話來，看着決明子的一雙眼睛，思緒飄得很遠很遠，就像是忽然想到了某個人，那個人也總是這麽好聲好氣地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直到決明子又重複了一句“師兄你怎麽了”，川芎這才收回雜亂的思緒，淡淡道：“我想四處走一走。”
四處走一走？
決明子仔細想了想，與其讓川芎在這反反複複地路過導致自己沒法好好離開，還不如假借帶川芎四處轉轉一事，好好地看一看靈究門的模樣。
若是碰上了別個老師，他也能有個交代。
反正有事沒事，鍋扣川芎就對了。
“師兄，那我帶你去轉轉吧！”
就這麽想着，決明子也不由得川芎拒絕，直接推着輪椅就敏捷地往坡上走，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說道，“師兄你放心，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的耳朵很靈敏！”
“我不僅能聽到這周圍一花一木的呼吸，還能記得這周圍的每一條路！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放一百個心倒不至于，不過一柱香的時間裏，決明子成功地把他和自己帶迷路的時候，川芎覺得自己對這師弟剛生出來的一點好感就“轟”地一下碎了滿地。
川芎雙手交疊，放于大腿上，淡淡地開了口，“這就是你說的，放一百個心？”
說大話都不咬舌頭的嗎。
“那不然……師兄你來說，我推着你走？”決明子也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先前華予清帶着他們走的時候只是感覺靈究門挺大，沒想到竟然這麽大。
有些地方甚至是華予清還沒有來得及帶他們去逛過的，七彎八繞的他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該往哪走了。
決明子剛說完這話，就聽見身前的川芎遲疑地開了口，輕輕應了一聲“嗯”。
說實話，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後來，在川芎的帶領之下，決明子成功地從迷路，變成了不僅迷路還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這師兄絕對是老天爺派來整他的！
他方才還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川芎動着手指極其小聲地嘀咕道“點兵點将，點到哪往哪走”。
點到某個方向後也不猶豫地擡起手，對決明子說道：“就往右邊走。”
你指着左邊對我說往右邊走？？
真的，也不用自暴自棄到這個地步吧！！
決明子認命地推着川芎繼續往前走，只不過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在他們的右手邊有着一塊倒了下來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用紅漆寫着兩個大字——禁地。
幾乎是在兩人剛進去的一瞬間，各種暗器齊發，朝着決明子和川芎而來。
決明子正糾結着要不要躲開，畢竟他如今是個不折不扣的“瞎子”。
還沒能想清楚，他的手腕就突然被人拉住了，硬生生地将他調轉了一個方向，躲開了那些四面八方而來的暗器。
緊接着川芎迅速控制輪椅帶着決明子迅速地往後退，恰好到達了一個死角，只要稍微低下頭便可抵擋住所有的暗器攻擊。
早在剛才這些東西剛出現的時候，川芎就意識到這可能就是華予清口中所說的比毒房還毒的禁地了。
這些暗器并不是特意為了殺人、防禦而制，而是那位老師随手而制又随手亂放的結果，所以大概率存在死角的情況。
川芎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在決明子看不見的地方先是悄悄用石子擋住了好幾次攻擊，最後再帶着人躲到死角處。
驚吓過後，決明子的意識也漸漸回籠，望着川芎流血的手臂，忍不住皺了皺眉，“川師兄，怎麽了？”
“剛才發生了什麽嗎？你有沒有事？”
可等聽完川芎的回答之後，決明子就狠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子，然後再将自己這位師兄三百六十度旋轉扔下山去。
因為對方說，“我們到了禁地，剛才為了救你，手斷了。”
“從明天開始，你推我去上課吧。”
決明子：“……”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只是手臂擦破了皮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