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一大清早的,川芎和決明子兩人就已經站在毒房的門口很久很久了,實在是沒有勇氣去推開那道殘破的小木門。
上一個進去的人,他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出來時的模樣——臉色蒼白口吐白沫。
明明是豎着進去的,最後卻是橫着出來。
也是從那一天起,“去毒房”這個念頭就被他們深深地鎖在了心底,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打開這個封印。
總之,毒房很危險。除了伏寧和宣朗,進去的人大多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但現在,那個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是來了。
決明子擡起右手,輕輕地放在門上,然後擡眸看向川芎,視死如歸地說道:“來吧!”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至少還能有一個陪葬的,值了!
在決明子的監督之下,川芎緩緩擡起左手,也放在了門上,看向決明子道:“三。”
“二。”
“一。”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伏寧在屋內聽聞聲響,便回頭看向緊閉雙眼兩手胡亂地劈着空氣的決明子以及滿臉疑惑的川芎。
決明子悄悄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然後就愣在了原地,揮舞的雙手甚至還僵在半空。
毒房和他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
所有的藥瓶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架子上,而架子上也清楚地把每一種毒藥進行了分類,從左到右致死程度依次遞加。
除了毒藥之外,所有的蛇蠍毒蟲都被關了起來,那些會自己開鎖的,甚至還在籠子門上收獲了一個漂亮的死結。
好像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種毒蟲滿天飛,毒蛇蠍子遍地跑的景象。
“這是宣朗用空閑時間收拾好的。”伏寧指了指屋子中央的那張桌子,說道,“坐那,不懂問,小心些。”
“謝謝伏老師,也謝謝宣老師。”決明子和川芎一前一後走了進去,面對面坐下,小心翼翼地從架子上把毒藥拿下來,再一一對着書本上的進行确認。
伏寧寫的毒譜已經足夠詳細,他們對照着上面所描述的再将毒藥的具體模樣記住,便也差不多了。
至于再具體的學習,可能還要等到考核結束之後。
伏寧坐在他自己的工作臺上,忍不住往身旁看了一眼,因為收拾的時間太趕毒房的東西又太多,昨晚一整夜宣朗都在毒房裏整理和确認,現在披着他的外衣雙手抱着膝蓋靠着牆睡下了。
雖然對方嘴上說着沒關系,伏寧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便收起了手頭上的事情半蹲了下來,輕輕地将宣朗抱起來,走向門外時順道用唇語對決明子和川芎說道:“我先帶他回去。”
兩人點了點頭,沒有發出聲音。
等到伏寧帶着宣朗消失在他們視野後,決明子才轉向川芎,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麽,就看到了川芎專注的一雙眼睛。
好像自打上了伏寧的課起,川芎幾乎會每時每刻地把毒譜帶在身上,偶爾在小蘇老師上課又和掌門打起來的時候拿出來翻一翻,也會在燕樂和老師講課講到一半又發起呆來的時候,把毒譜偷偷地放到課桌底下看。
不過決明子大概知道川芎想幹什麽,後者喜歡研究暗器,還有一些小的機關,想嘗試着在暗器上淬毒。
一個時辰後。
“我出去活動一下。”決明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揉了揉肩膀,等到川芎輕聲應了一個“嗯”字之後,才起身往外走去。
這個季節的天空很藍,白色的雲只占據了視野的一小塊。偶爾有幾只小鳥落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地鬧了一會後,又拍打着翅膀離開。
再過幾天就是考核的開始了,他和川芎之間,總要決出一個勝負來。
靈獸只能實現一個願望,且許願者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決明子低下頭,拿出了那張随身攜帶着的紙條,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答案,不明白自己到底能為川芎做些什麽。
不出所料的話,川芎來到靈究門也和他一樣,有一心想要許下的願望,不論要付出什麽代價都好。
自己難道能夠放棄考核,把這個機會讓給川芎嗎?
他不能。
千辛萬苦來到靈究門,不是為了他自己,所以他沒辦法把機會讓給川芎。
決明子捏緊了手裏的紙條,回頭朝毒房裏看了一眼。
透過敞開的木門,他還能看到裏面正在認真看書的川芎,呢喃道:“川芎他的願望,到底是什麽呢……”
煩躁地晃了晃腦袋之後,決明子就邁開腿重新回到了毒房裏。
看了沒一會,決明子又用書擋住自己的大半張臉,偷偷地往川芎的方向看去,結果這副作賊心虛的模樣恰好撞上了川芎投來的視線。
川芎:“有事?”
“沒、沒事。”決明子迅速放下手裏的書,同時低下了頭,心虛到了極點。
可對方的那道視線就像是粘在他身上了似的,久久沒離開,讓人想忽視都難,決明子只好重新擡起頭,好奇地問道,“掌門給你的題目是什麽?”
“想知道?”川芎放下自己手裏的書,單手支着下巴看着決明子,“怎麽,你答不出來?”
“我才沒有答不出來!”決明子“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嘴硬道,“呵,我其實早就寫完了,寫了好幾百個字呢,就問你怕不怕!”
“哦?”川芎站起身來,走到決明子的面前,單手撐着桌子将決明子困在了自己的懷裏,拉長了聲音說道,“我的小師弟可真厲害。”
“你你你你你!什麽就你的小師弟!”決明子忍不住往後躲了躲,身子僵硬得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一股熱氣從背脊升起,頭頂都快要冒煙。
等過了一會,決明子又覺得好像有哪不太對勁。
為什麽每次慫的都是他?
怎麽能每次慫的都是他?
于是決明子心一橫,側過去的目光又重新對上川芎的眼睛,非但不躲甚至還往川芎跟前湊了湊,幾乎是停在了嘟個嘴就能親到的距離,惡狠狠地說道:“我才不是你的小師弟!”
“你還有別的師兄?”
“……沒了。”
“那我的話有何錯?”
“好像……也沒錯?”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就在這時,伏寧一臉冷漠地走了進來,越過兩人回到了他的工作臺上,淡淡道:“可以當我不存在。”
川芎和決明子一驚,立馬分開了距離,張口就想要解釋,“伏老師,我們不是……”
“不聽。”
最後兩人也幹脆地放棄了解釋,說不清是解釋不了他們剛才在幹什麽,還是他們不想解釋。
總之到了傍晚的時候,兩人也早已将這件事抛到了身後,告別伏寧之後就離開了毒房。
夜晚替換了白天,銀色的月亮緩緩升起。
決明子随意扯了個借口出門,在院子裏找到了正在忙的舒顏,帶着歉意問道:“舒老師,您現在有時間嗎?”
舒顏對于決明子的到來似乎也沒有一點的意外,點了點頭放下手頭上的事情後,就跟着決明子到了院子的一個拐角處,柔聲問道:“怎麽了嗎?”
“我想問您一件事情……”決明子攥緊了拳頭,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都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不知道接下來這個問題到底該不該問出口。
假裝失明欺騙靈究門的老師們是他不對,一開始動機不純想要用失明一事降低他們的警惕好盜走靈獸也是他的錯,但這麽相處下來,他的的确确喜歡上了靈究門這個地方。
甚至有一瞬間想過,永遠留在這兒也可以。
今天倘若他問了那個問題,他們或許會察覺出什麽不對勁來。
可舒顏要是有辦法的話,他就可以放棄見靈獸的機會了。
“舒老師,我想問您……”決明子深呼吸了一口氣,擡眸看着舒顏的眼睛問道,“天生雙目失明,可以治嗎?”
月色之下,照不到的黑暗裏。
川芎在聽完了舒顏的回答之後就沒有選擇再聽下去,而是轉身回了房間。
川芎坐在書桌前發呆了很久,決明子都沒有回來,桌面上放着那張被他揉得皺巴巴又盡力撫平的紙條,紙條再往前放着的是先前歌然送的那面鏡子。
除了這些,周圍還擺滿了靈究門各位老師送給他的小禮物,都是精心挑選世間難尋的好物。
也會有他随口一提,設計的小機關上所缺少的零件,幾乎每次都會在兩三天內出現他的課桌上。
鐘離深說,“一直以來都是你。”
靈究門從一開始選擇的人,就是川芎。
可是,他何德何能?
鏡子裏映着川芎的臉,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琥珀色的眼睛好像變成了如墨的黑色,一種令他陌生而又熟悉的黑色。
好像變得對靈究門不摻着一絲一毫的感情,變得溫柔明朗,變得還像他卻再也不是他。
川芎輕輕擡起手,解開了自己的衣帶。
胸口處那道長達二十公分的傷痕清清楚楚地印在鏡子裏,看起來真的可笑極了。
明天可能倒個v,然後看過的小可愛可以不用重複買了~
明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