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虞嘉年面色一怔。
今天秦夜則剛說自己有女朋友了，然後戚寶接着就朋友圈官宣有男朋友了。
這也太巧合了。
他忍不住給戚寶發了一條信息：[有男朋友了？]
戚寶：[是啊。]
虞嘉年心頭猛地一揪，微微皺眉，打字的手指都有些僵硬：[是秦夜則？]
戚寶回得很快：[咦，你怎麽猜得那麽準？]
猜測得到證實，虞嘉年心頭漫過一陣莫名的情緒，仿佛有什麽堵在心口，悶得慌。
他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坐下，松了領帶，解了襯衣領口兩顆扣子，依舊有種透不過氣來的窒悶。閉眼緩了一會兒，睜開眼忍不住又給她發了一條消息：[不是已經跟他解除婚約了麽？當初你還說不喜歡他。]
戚寶：[啊，這個……不知道怎麽說啦，反正我跟他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情……總之，最終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虞嘉年看着屏幕，沉默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甚至都不敢去問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明明不久前還相互抵觸，相互不喜歡而解除婚約的人，怎麽這麽突兀地就成了男女朋友……
虞嘉年沒再回信息，戚寶也沒在意。
她換了新號碼，微信也是新注冊的，好友欄裏目前沒什麽人，都是自己最熟悉的，所以她才大膽地在朋友圈裏官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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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正跟夏小冉聊得火熱。
夏小冉：[寶兒！！！你有男盆友了？？？！！！]
戚寶：[嗯哼。]
夏小冉：[什麽時候？是哪個狗男人摘走了你這朵嬌花，便宜他了！！！]
戚寶：[哦，你認識的，就是那個秦夜則。]
夏小冉：[！！！]
夏小冉：[握草，你怎麽又跟他好上了？！]
戚寶：[情況複雜，下次見面詳談。]
戚寶轉帳5萬還給夏小冉，她之前借的本來花得也不算多，加上這次積攢的，還完錢後還有一點剩餘。倆人推來扯去了一會兒，夏小冉最終收下了。
戚寶走出房間，去客廳找水喝。
戚奶奶正坐在畫架前執着油畫筆認真地畫一幅風景畫。她穿着一件洗舊的旗袍，身形清癯，滿頭白發如雪，随意地盤着，極有氣質。
即使身處這種破落的舊出租屋裏，仍舊有股舊時大家閨秀的氣質。
戚修賢坐在桌子前，手指用扭曲的姿勢握着筆，在五線譜本子上寫着音符。
屋內很安靜，只有不太明亮的燈光照出一室靜谧。
戚寶的目光從戚修賢輪椅上的雙腿移到他的手上。他的手指白皙修長，如果不是骨節扭曲，這應該是一雙很好看的手。
戚寶去廚房洗了兩個蘋果，然後切成小塊，分兩個小平口盤裝着，又拿了叉子擺上，一個端到戚奶奶旁邊的矮幾上，一個放在戚修賢的桌子上。
戚修賢停筆擡頭看了一眼戚寶，“小寶，你自己也吃。”
戚寶點頭，自己也拿了個叉子叉了一小塊蘋果咬在嘴裏，然後走到戚奶奶身旁看她畫畫。
戚奶奶畫畫并不是為了附庸風雅，戚家沒落到如今，做什麽都是為了溫飽。他們在一個油畫村附近的城中村租了一個一居室。平常戚奶奶畫些畫送到油畫村周邊的店裏低價賣，有時候自己也在路邊擺攤賣，收入低微。
戚奶奶畫完最後一筆，也放下畫筆，她去洗手間洗了手，然後走過來端起蘋果放到茶幾上。
戚奶奶在沙發上坐下，又招手示意戚寶也坐過來。
“下次不用給我們切水果，要吃什麽，喊奶奶來切。”戚奶奶握住戚寶的手，“瞧這小手兒多好看吶，仔細讓刀切到。”
戚寶笑道：“哪有那麽嬌貴呀。”
戚奶奶笑着将她從頭看到腳：“我們家小寶，就是有這麽嬌貴。”
戚寶愣了一下，然後又笑開了，“奶奶吃蘋果。”
自半個月前她跟着戚修賢走了之後，先是跟着戚奶奶三人一起回了戚家老家，将姓名戶口等事情都解決了，然後又跟他們回到景城的出租屋。
戚寶跟戚奶奶住卧室裏的雙層床，戚修賢睡客廳的沙發。
同樣的清貧，但是在戚修賢這邊，卻比在方夢雨那邊讓她感覺舒适多了。所以她從此跟他們一起住了下來。
戚奶奶邊吃蘋果，邊看戚寶，怎麽看怎麽歡喜。
最初得知虞瑤不是戚家真正的孫女的時候，她心裏是麻木的。這麽多年，他們輾轉幾個城市，一直不遠不近地守着那個孫女，卻被她一直拼力躲避，甚至是嫌棄。
只是戚修賢愛女心切，哪怕遭受再多的冷眼，依舊堅持跟過來。
他成了如今這個樣子，早就心灰意冷，女兒是他心底唯一的希冀，唯一活着的理由。
可這深沉的父愛，卻得不到相等的對待，女兒不原諒他，甚至嫌棄他。
更沒想到到頭來竟然這麽多年都是一場空，連女兒都是抱錯的。
連戚奶奶都有點心灰意冷了，她已經不知道該拿什麽樣的心情去對待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孫女。
可是看到戚修賢帶回來的這個女孩兒的那一刻，她的心瞬間又活了過來。
這孩子長得太像修賢少年時候了，這麽漂亮精致，看着就令人心生歡喜。原來這才是她的孫女兒，這才是他們戚家的寶貝。
他們第一次見，就仿佛已經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那麽的親切，自然。從心底的疼愛也自然而然地溢出來，死水一樣的世界，又開始鮮活起來。
戚修賢吃完蘋果，拿起手機，看到戚寶的朋友圈狀态時，他愣了一愣，然後問：“小寶，你談戀愛了？”
這話一出，戚奶奶和戚寶都怔了一下。
戚寶的臉瞬間就紅了，不過她也沒打算隐瞞，她已經成年了，有男朋友很正常。
她紅着臉“嗯”了一聲。
戚奶奶和戚修賢對視一眼。
戚修賢開口：“是你們學校的嗎？”
“嗯，是大三的學長。”戚寶道：“人很好的，下次我帶他來見你們。”
她說完又補充道：“其實他也是之前我在虞家定的娃娃親。”
戚修賢跟戚奶奶又詫異地對視一眼。
戚奶奶猶豫道：“這……那你如今不是虞家的……他還認這個？”
“婚約早就解除啦，已經跟虞家無關了。”戚寶說：“而且是他自己非要我……非要做我男朋友的。”
戚奶奶和戚修賢都沉默了，沒再說什麽。
他們要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但是對于兒女感情，他們也諱莫如深。
因為戚修賢這一生就是毀在男女感情上。
周一戚寶回了學校。
中午放學吃飯的時候，秦夜則喊她一起，說在藝院的教學樓下等她。
等她放學下樓，見不少人都朝着一個方向看過去，甚至虞瑤看向那邊時，眼神詭異又複雜。
戚寶也好奇地望過去，頓時面色一怔。
教學樓前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正是秦夜則，而他身旁不遠處的輪椅上坐着……戚修賢。
戚寶滿臉驚訝，跑了過去，“……你們怎麽在一起？”
“你們認識？”
“你們認識？”
秦夜則和戚修賢也都滿臉詫異，異口同聲。
三人滿臉驚詫，面面相觑。
最終還是秦夜則開了口，“這位叔叔問我藝術學院在哪裏，我就帶他過來了……他是？”
戚修賢滿臉忐忑地看着戚寶。
他原本只想偷偷來看看戚寶，看跟她一起的男孩子是什麽樣的，并不想驚動任何人。他如今……這個樣子，怕給她惹來任何異樣的目光。
他本打算在一旁靜靜瞧着，可沒想到給他帶路的這個男生也是來找戚寶的，而且這男生太過耀眼，惹來不少人關注，戚寶也發現了他們。
他正想找個借口解釋，戚寶卻坦然地向秦夜則介紹：“這位是我爸爸。”然後又将秦夜則介紹給戚修賢：“爸爸，這位就是昨晚說的那個……那個大三的學長。”
戚修賢滿臉愕然，心裏更加慌亂愧疚。
這男生看起來确實不錯，外形，性格都很好，剛剛甚至還幫他推輪椅。可如果因為他這糟糕邋遢的樣子……毀了戚寶在他心中的印象……
他正愧疚難安的時候，面前的男生卻面色自然地微笑道：“叔叔你好，我是秦夜則。”
戚修賢驚訝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戚寶上前扶住他的輪椅正要推，秦夜則卻搶先上前扶住，緩緩推動起來：“我來吧。”
他推着戚修賢往前走，戚寶只好跟在一旁。
“叔叔還沒吃飯吧？”秦夜則邊走邊跟戚修賢聊天。“跟我們一起吃吧。”
戚修賢自然推辭，他這會兒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這麽多年，虞瑤嫌棄他的樣子，從來不讓他去她學校，他也一直知道避嫌。如今到了戚寶這裏，雖然戚寶從來沒說什麽，但他本能也不希望給她帶來任何負面影響。
戚寶和秦夜則不管不顧地推着戚修賢去校外跟他們一起吃飯。
吃完飯從餐廳出來時，秦夜則依舊推着戚修賢。
戚修賢側過頭看着安靜走在自己身側的戚寶，初冬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面龐輪廓好看又柔和。
多漂亮的孩子啊。
再看看路邊店鋪玻璃鏡面裏的自己，長發長須，形容邋遢。
路過一家理發店時，戚修賢忽然出聲：“等一下。”
秦夜則和戚寶同時停住腳步。
戚修賢笑道：“去理發店，我剪個頭發。”
随着頭發一寸寸剪落，男人蒼白消瘦的臉龐一點點地顯露了出來。
理發師眼神驚訝，剪完頭發，他忍不住說：“先生，要不将胡子也刮下吧？”
戚修賢看着鏡中久違又陌生的自己，頭發剪成短碎發，但是胡子那麽長，确實怪異，他點了點頭。
理發師連忙替他仔細地刮掉了胡子。
每個理發師造型師，都喜歡看自己經手的“作品”在手下顯示出前後相差巨大的完美效果，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幾乎是改頭換面的驚豔效果。
只見鏡中男子皮膚蒼白，濃眉修目，面容極致俊秀，好看得幾乎讓人猜不出年齡。
任誰也想不到這是剛剛那個看起來如流浪漢一樣邋遢的男人。
戚修賢剪完頭發，挪着輪椅到坐在沙發上的戚寶和秦夜則那裏。
倆人同時擡頭，齊齊一愣。
半晌，戚寶笑了起來，滿臉驚豔：“爸爸好帥啊。”說完她還忍不住戳了戳秦夜則，“是不是？”
秦夜則“嗯”了一聲。
他有些詫異地看看完全煥然一新的戚修賢，又看看戚寶。
心想，這父女倆長得還真像。都是那種極致昳麗，讓人一眼驚鴻，再眼心動的容貌。
只是不知道他之前那個樣子是怎麽回事？
像是對這世間再無期盼，任由自己心灰意冷地頹廢。
他的目光又落在戚修賢那關節扭曲的手指上，眉頭微微一皺。
沒有人天生骨節會長這樣，意外受傷也不會是這個樣子，如果非要說的話，更像是被人一根根殘忍地扭斷，才形成這般的畸形。
他的身上發生過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