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嫁娶

嫁娶

夜色昏暗,此刻時辰已至亥時初,距離方才桑窈同謝韞分別,才将将過去一柱香。

淨斂疾步走在長廊上,清冷的月光為此朱門深院蓋上層清輝,碧瓦朱檐下,他的身影格外的匆忙。

難以想象。

就在方才,他的主子給他下了個怎樣匪夷所思的命令。

去把桑窈給追回來。

從清風弄至桑府所在的街巷坐馬車需要約大半個時辰,撇去方才進府的腳程,以及同謝閣老的談話,他如今再出府,就算命人即刻啓程,追上的可能也不大。

但命令已下,他不能不去。

為顯重視,他還不能随便派個暗衛或是仆役,他得親自去。

這一晚上簡直如夢似幻,他不過是随口勸了一嘴,結果半刻鐘後,這事在他主子那似乎就已經稱得上鐵板釘釘了。

他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

他本來以為,就算是他撞了大運,真給勸成了,此事至少也得個半個月才能定下來。

畢竟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他主子怎麽着也得考慮個好幾天,然後再同謝夫人與謝閣老商議,繼而調查一番桑窈的背景,如此才能真正将之提上日程。

沒想到,也就幾個呼吸間,此事就這樣被匆匆定了下來。

這也就罷了。

定就定了,怎麽也該明日再去找桑姑娘,然後私下同其商議。可他主子偏不,他就得今天晚上跟桑窈商議完畢,最好明日就帶着謝閣老前往桑府行納采禮,然後争取一個月走完六禮流程,等到下個月的現在,桑姑娘就成了謝家新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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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的少夫人。

雖然淨斂很想告訴自己,做事利落,從不拖泥帶水是謝韞一貫作風,他這樣也沒什麽稀奇的。

可這……未免也太着急了!

他先是匆匆吩咐底下人備了馬車,前往桑府。

而他又因擔心與桑窈錯過,自己未曾乘坐馬車,而是直接牽了匹馬出來,飛身躍上,一路疾馳從蕩隅街跑到了桑府。

他趕到時,桑府門口正停着桑窈歸來時坐的馬車,而桑窈才進門。

他一路緊趕慢趕,結果就差了這一會,他停在桑府門前,同牽馬小厮道:“桑姑娘可是才回來?”

小厮嗯了一聲,目露警惕道:“你找我家小姐是有何事。”

淨斂颔首道:“煩請通報一聲,就說是謝大人派我前來,與姑娘有要事相商。”

小厮從上到下掃量了他,大概是瞧他還算正經,便道:“還請稍等片刻。”

淨斂颔首,站在門邊。

夜晚的風拂動他的發,于此刻,他終于冷靜了些。

老天開眼。

他的夢想實現了。

一想到待會就要接少夫人回府,他就控制不住的想把臉笑爛。

過了一會,謝家方才派過來的馬車也抵達桑家門口,淨斂揮了揮手道:“靠在那吧,待會少夫人…桑姑娘出來都給我識趣點兒。”

不過須臾,方才那位小厮便走出門來,臉色不悅道:“我家小姐不見!讓你們趕緊走!”

淨斂:“……”

“你可說我是奉誰之命?”

小厮瞅一眼他,不耐煩道:“說了說了,趕緊走!要關門了。”

小厮不知道什麽謝大人,只知道不管是誰的命令,大半夜的要來求見他家未出閣的小姐,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他家小姐能見才怪了。

他伸手,當着淨斂的面,阖上了大門。

桑窈确實不會見。

她今天晚上心情本就不太好,回來的時候一路都在戰戰兢兢會不會突然出現一個人把馬車攔下來。

原本以為這一路不會有什麽了,沒想到都回府了,居然還有人膽敢假借謝韞的名義見她。

若不是她對謝韞有幾分了解,可差點都要信了。

還好她警惕,立馬叫人把人攆走了。

桑窈進了自己的小院後就啪的一下緊緊的關上了門,還特地囑咐燃冬,日後若是出府或是什麽一定要留心,千萬不可同不認識的人多周旋。

她近來也不打算出府了,雖然謝韞沒把話說清楚,但他讓她別出府這點準是沒錯,那戎晏雖然是小侯爺,但也不至于厲害到能橫行到她家裏來。

淨斂萬萬沒想到,事情會卡在這一步。

都怪他主子,好好的囑咐什麽別出府,這下好了吧,桑姑娘不主動出來,他身為謝家長子,總不能當着衆人的面親自求見吧。

*

翌日,清晨。

近來朝中無事,下朝也早。

桑印滿面愁容的坐在回府的馬車上。

他當初的那件事被不了了之,陸廷的事如今還在清查,尚無定論,自他複職以後,雖面上表露無虞,心中卻總不免惶惶。

因為他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被再讓人拿來做把柄。

桑窈的婚事目前也無定論,桑姝也仍與子嗣,上回答應桑棘的去找謝韞,也一再拖延。

近來煩心事确實不少。

他當時不過是過個嘴瘾,可沒想到這桑晏和竟還真中了探花,也不知是走了什麽狗屎運。

這好事怎麽沒落得他頭上。

況且他跟謝韞都沒說過幾句話,那定然是不可能真的去找他自取其辱的。

馬車停下,他扶着小厮跳下來,剛要邁上臺階,身後忽而傳來一道聲音:“桑大人且慢——”

桑印回頭,看見一個面色溫和的年輕男人,有點眼熟,但不認識。

他目光挪了挪,看見了今天清晨才同他在朝堂上見面的謝韞。

——等等,謝韞?

桑印臉上瞬間揚起了燦爛的笑容,他加快腳步朝謝韞走了過去,拱手道:“謝大人,沒想到這麽巧!”

怎麽那麽巧就在他家門口碰見他,謝韞該不會是專程來找他的吧?

謝韞微微颔首,繼而道:“不巧,桑大人我是特地來尋你的。”

桑印面色空白了片刻,兩人說話間已經并肩行至桑府門口,他試探着道:“不知可否請謝大人進寒舍喝杯茶?”

謝韞應了下來,道:“勞煩桑大人了。”

桑印遂而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帶了謝韞進了府。

這種感覺真實怪異極了。

明明兩個月前,他還在絞盡腦汁的想着怎麽才能同謝韞說上話,怎麽兩個月過去,謝韞就能來他家喝茶了?

關鍵是,這兩個月他也沒幹什麽啊!

他走在謝韞身邊,嘴上正努力的同謝韞找着話題,心裏卻有點擔心謝韞這種目空一切的人會不會真的嫌棄他家。

他突然看這府裏哪哪都不順眼起來。

那花壇裏的蘭花草怎麽死了一顆,難看。這些仆役今天跟他請安的語氣不夠認真,該罰。隔壁是那個孩子在哭,得打。

兩人就今天在朝堂上提及的事,随口議論了一番,主要圍繞着近來削減刑罰種類一事。

此刻已行至正堂,就在桑印讓人備水備點心時,謝韞制止了他,他道:“不瞞桑大人,謝某今日過來,還有一事。”

桑印如臨大敵:“謝大人但說無妨。”

謝韞緩聲道:“謝某唐突,想求見您的小女兒,有一要事需要與她單獨商讨。”

确實挺唐突的。

桑印甚至沒反應過來。

他道:“敢問是……什麽要事?”

淨斂站在謝韞身後,滿面春風的想,還能是什麽大事,當然他們的婚姻大事。

謝韞一時不語,桑印見狀,毫不猶豫道:“既然如此,那還請謝大人在此等候片刻,我讓人去叫窈窈過來。”

事實上,此事實在離譜。

雖說當朝民風開放,但一個外男,這樣要求單獨見他未出閣的女兒,怎麽瞧怎麽奇怪。

而且一般能這樣堂而皇之的問及父母,然後單獨相見的,只有未婚夫妻。

謝韞這……

沒關系。

謝韞的為人他還是相信的。

此番若是不幸傳出了什麽風言風語……

桑印遺憾的想,那就只能把窈窈嫁給他啦。

這樣一想,桑印發懵的腦袋就清明了片刻,他催促着道:“跑快些,別讓謝大人多等。”

*

一刻鐘後。

幹淨簡約的房間裏,窗臺前青花纏枝的香爐內徐徐燃着青煙,日光透過漏窗照進來,落在少女柔嫩的側臉。

兩人相對而坐。

桑窈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繼而又把目光移回了面前這個姿态從容的男人身上。

她端端正正的坐着,在這怪異的氣氛中率先開口:“……你怎麽光明正大的就進來了?”

謝韞道:“那不然?”

桑窈又瞅了一眼漏窗,她壓低聲音,道:“你要來也應該偷偷來啊。”

“或者找人傳個話給我也行。”

“……你這樣子光明正大的來,我怎麽跟我爹解釋啊?”

謝韞不以為意道:“你待會如實解釋就行,他遲早會知道的。”

桑窈越發不解了。

她覺得謝韞今天多少有點問題,蹙了蹙眉小聲道:“謝韞,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謝韞道:“的确有一事。”

桑窈不由正色些許,她再次壓下聲音,用氣音道:“是戎晏的事嗎?”

她不知道得嚴重到什麽地步才能讓謝韞親自來找她,她越想越覺得崩潰,苦着張臉道:“我真的沒有打算出府了,也不會說出去的,他怎麽那麽煩啊。”

謝韞看向桑窈,緩聲道:“別擔心,我可以幫你徹底解決此事。”

桑窈愣了一下,從這句話裏詭異的聽出了幾分柔和,謝韞這是在安慰她嗎,她一時有點發懵,她道:“……真的嗎?”

“但我有個條件。”

看來是真的。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桑窈連忙點了點頭,心想謝韞果真是個好人。別說是一個要求,就算是十個也行,她終于能為謝韞做點事了。

她實在感動極了,眨着雙漂亮的眼睛看向對面那個矜貴俊美的男人,真誠道:“……我和我爹都願意給你當牛做馬的。”

謝韞凝視着她,繼續道:“不必那麽麻煩,你嫁給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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