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謝嘉寧拉着柳書慧,一直到離他們的床位有一段距離,考慮別人不會聽到他們的話,這才說:“媽,我懷疑咱們對面鋪上的那個小孩是被拐來的。”

柳書慧一驚,“我看他們對小孩也很關心呢,夫妻兩人,一直看着他。再說,就是拐子,怎麽舍得坐卧鋪?”

這也是謝嘉寧疑惑的地方,要知道這時候收入都一般,除了因公出差的人員,買卧鋪的很少,所以排隊檢票的時候,就有那個中年婦女讓她女兒逃票,可床對面的男女穿着只能算一般,可還坐的卧鋪。

“一直看着也說明,他們怕孩子被別人看出破綻。”

“沒憑沒據的,我們要說他們是壞人也沒人信,要是你猜錯了呢,寧寧?”

“我在中鋪的時候,看到那個小孩對我無聲的說話。”

沒疑惑時還好,有了疑惑,謝嘉寧越回想越覺得那個男孩嘴張開說的是救命,“還有,他身上穿的是細棉布的衣服。這種棉布看着就很柔軟,我們這裏都沒有。可是他的腳上,卻穿了一雙普通的塑料涼鞋,與他的衣服太不配了。”

鞋、衣服不配,這還是謝嘉寧用了探測之後,發現男孩烏雲罩頂,又仔細觀察到的。

如果說一項細節有問題,還可能有特殊原因,幾個細節連起來,謝嘉寧有很大的把握,那個男孩不是這對男女的。

看柳書慧還有些遲疑。謝嘉寧直接道:“媽,你想要是我們三個被別人拐走,你心裏什麽滋味?”

柳書慧眉毛一下子豎了起來:“誰敢拐走你們,我和他拼命!”

“所以你想那個小男孩的親生父母,心裏多麽難受呀!”

柳書慧還有一層考慮,他們還帶着嘉寧幾個,離那對男女那麽近,萬一抓人時那對男女暴起傷到孩子怎麽辦?所以,他們不能讓那對男女起疑心,最好趁他們不注意就抓住。

不過,她也被謝嘉寧的話打動,“行,我和你爸再商量下,看怎麽辦才好。你就回去和你爸說,我在廁所沒帶紙,讓他幫我送來。”

說是這麽說,柳書慧一直把謝嘉寧快送到他們床鋪,這才怕那對男女看到避在一邊。

謝嘉寧回到床位邊,揉了下臉,帶出來點兒焦急的樣子,“爸,我媽說讓你給她帶點紙過去,她上廁所忘帶了。”

謝大勇信以為真,從包裏掏出兩大張紙,“你媽怎麽這麽粗心?幸好她是和你一塊兒去的,要是光她自己不就麻煩了嗎?寧寧,你在床這裏等着我,別亂跑啊!”

謝嘉寧自然不聽他的,“我和你一起去接媽媽。”

“你小時候,有一段兒就特別黏你媽,那好吧,我們一起去。”

走到車廂連接處,謝嘉寧這才又把她的推測告訴了謝大勇。

謝大勇當機立斷,“我們去告訴乘警。”

會合柳書慧之後,三人一起去向前面車廂找到了乘警。

謝大勇上前說:“同志,我是退伍軍人謝大勇,我懷疑我們床鋪對面的人拐賣小孩。”

他把謝嘉寧的推測說了,“那個小孩當時還對我家孩子說話,之後我們一直見他在床上躺着,但再沒有動靜。”

乘警聽到這個消息,也很重視,大家商量一番,說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傷害到那個孩子,讓謝大勇一家三口先回到座位上,最好把孩子支開,他們随後就去。

謝大勇自告奮勇說他留下幫忙,大家又約定了時間。

車上的乘警一個叫劉松石,一個叫王小槐,王小槐剛工作不久,等謝大勇一家走了之後,他問:“劉組長,會不會那個人太敏感了?”

“第一,謝大勇是個退伍軍人,他與對面床位的人非親非故,沒有特殊原因,肯定不會來報警。二有那麽多的跡象,以我多年來的判斷,那對夫婦是壞人的可能比較大。三遇到這種事,我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假如那個夫婦是無辜的,我們不過道個歉的事,可他們要真是拐子,我們就能解救出來一條生命。”

謝大勇當然不知道這兩人的對話,他之所以聽了謝嘉寧的話立即就去報警,是因為他對謝嘉寧有別樣的信任。謝嘉寧決定的事,出錯的可能太小了。

他也像劉松石想的一樣,哪怕謝嘉寧這次真的錯了,那對夫婦真是那個孩子的父母,他會好好地跟對方道歉。

另一邊出來後謝嘉寧道:“萬一我們都走了,只留下爸爸,那對男女懷疑就不好了,我年紀小,就縮在下鋪的角落裏,又有床及桌子攔着,相信那對男女不會影響我的。”

好不容易才做通謝大勇柳書慧工作,三個人回到了床鋪那裏。

謝嘉康站了起來,“你們三人怎麽去了那麽長時間?弄得我也想去廁所了,但又不敢離開。”他們帶的大包小包的東西在車上,這年代小偷又多,随時要有人看着包。

柳書慧道:“剛才排隊的人多,安安,你和康康一塊去呗,這時候廁所人少了,免得人多了光着急進不去。我和你們一起。”

柳書慧說着沖兩人做了個暗號,這是他們平日商量的,在外如果家裏其他人做出了這個暗號,就要聽對方的。

謝嘉安本來不想去廁所,看到媽媽的暗號換個口吻,“行,我們一起。”

床對面的女人側耳聽着幾人說話,看到只是對面女人領着兩個孩子走了,又放心躺好。

稍等了一會兒,有乘務員過來說:“查票!”先查的謝大勇的,查票的正是剛才他們去見的乘警劉松石,他給謝大勇了一個眼色。

謝大勇配合道:“這是我們的票。”

“5張票,沒想到你們連小姑娘也給買了票啊,好,你們其他的三個人呢?”

“他們去廁所了,同志您稍等啊。”

查過謝大勇一家,劉松石轉向了對面,對面女人遞過來兩張票。

劉松石查看後走到兩張床中間位置敲了敲中鋪,“你們三個人,怎麽只有兩張票?”

“另一個是我家孩子,不到買票的身高呢。”

劉松石裝着不耐煩的樣子,“讓你孩子下來量下身高!”

男人道:“孩子生病了,一路上都是我們抱着的,這樣吧,我們補張票行不行?”

“說得好像我強迫你買票一樣!我是那樣不講理的人嗎?如果你孩子身高不夠,自然不用買,抱出來我看看。”

男子無奈爬了起來,可卧鋪床就那麽高,只好半坐着把男孩抱到了外面,“同志您看,他才三歲多,真的不用買票。”

“你說得有理。”

聽到這句話男人松了口氣,正要把男孩放入床裏邊,劉松石一記手刀劈在男子手腕上,男子手一松,男孩向下墜去,這時遲那時快,在床邊的謝大勇伸手接住了他,放在了床上和謝嘉寧挨着。

劉松石一把扯住男子手臂,“我懷疑你拐賣兒童,給我下來!”

男子失色,卻抵不過劉松石力氣,又有謝大勇在一邊幫忙,只得被扯了下來,還沒等站穩,兩只手臂被一付手铐铐到了身後。

女人看到這種情況,吓得幾乎癱在了床上,被王小槐半扶半拉地弄下了床,也被铐了起來。

這時,一個真正的乘務員上來要去接過小男孩,和小男孩挨在一起的謝嘉寧發現她的胳膊被小男孩顫抖着兩手緊緊抓住了。

她看過去,發現男孩嘴巴抿得緊緊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閃過驚慌的光。

謝嘉寧心裏一軟,對乘務員道:“阿姨,我看這個小家夥太害怕了,不然我和爸爸陪他一起過去吧。媽媽在這裏等安安他們。”

饒是乘務員見多識廣,也不由看了眼謝嘉寧,“你這個小姑娘,還說人家是個小家夥呢,我看你也沒比他大吧,倒像個小大人似的,連爸媽都安排上了。”

不過她倒是也同情小男孩,見他一臉害怕,經過劉松石同意,也就讓謝大勇抱着随他們過去。

一路上,小男孩一直緊抓着謝嘉寧胳膊,把她胳膊掐得生疼,眼睛也直直盯着她,連眨都不眨,一幅生怕謝嘉寧跑了的樣子。

這麽小的孩子遇到這樣的事,對大人充滿不信任,可能因為她是小孩子,所以不想離開她。

謝嘉寧抓着他的手,柔聲安慰他,“不怕啦,警察叔叔很厲害,已經抓住壞人。你得救了!”男孩嘴蠕動下,卻什麽聲音也沒發出。

劉松石帶着那對男女去審問,乘務員找了個空着的二等間讓謝嘉寧幾人進去。

等幾人坐下,她先問謝嘉寧,“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謝嘉寧。”

“幾歲了?”

“三歲半啦!”

“三歲半會說這麽多話,還條理分明,小姑娘可真厲害。”

謝大勇露出個笑,“她從小就懂事。”靈童轉世呢,自然和一般的小孩不一樣。

“那你們可真有福氣。”又拉了幾句家常,乘務員這才問小男孩,“小夥子,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子抿着嘴不吭聲。

乘務員笑了,“還怕生呢,你多大啦?”

男孩子嘴都沒張。

“哎,他會不會聽不見是個聾子?”連問兩句都得不到回應,乘務員有些沒意思,自言自語道。

男孩眼睛裏閃過憤怒的火花,被謝嘉寧看到。她忍不住同情他,替他說:“他能聽得到的。”不過遇到這種事,還是個小孩,會有一段時間才能回複正常吧。

乘務員讪讪去倒了碗水,拿過來小男孩,“看他臉漲紅,怕是感冒了,現在在火車上也沒辦法,還是多喝些水吧。”

她把水端到男孩面前,謝大勇把男孩扶起來半躺半坐,方便乘務員喂水。

男孩看到端到面前的碗,一把掀翻了。

碗一下子掉到了地上,骨碌翻了幾個滾,直到碰着椅子床腿才停了下來,裏面的水灑得到處都是。

乘務員不防備,衣服及褲子都濕了一塊,她邊用手擰着上衣上的水邊說:“你說你這個孩子,我明明是好意,你不喝就不喝吧,怎麽能把碗都打翻呢。幸好這個杯子是搪瓷的,要是瓷的,肯定要打碎啦!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好歹。”

男孩沖乘務員怒目而視。

可他臉色通紅,即使怒目,也是軟綿綿的沒一點威勢。

謝嘉寧也沒想到這個小孩會掀翻碗,後世有些拐子為了讓拐到的小孩不鬧,都給他們吃安眠藥,這個小孩一路無精打采,難道也是如此,因此他對別人給他的水充滿了反感。

想到這裏,她面對小孩:“乘務員阿姨是好意,這個水也是好的,不是壞水,你要乖乖喝了,身體才能好。再給你倒些水喝好不好?”

男孩黑呦呦的眼睛望過來,看她半天,也不搖頭也不點頭。

“阿姨,麻煩你再倒些水過來,再放一個小勺子,我來喂他喝。”

乘務員又拎起暖瓶倒了些水出來,端過來給謝嘉寧,謝嘉寧接過碗,自己用勺子舀了一勺喝了,水溫溫的正适合,放軟了語氣,“乖,來喝點兒。”

看小男孩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輕輕舀了一勺放在他嘴邊,男孩垂下長長的睫毛,張開嘴喝了。

乘務員啧啧稱贊,“同志,你家這個小姑娘真是不一般啊,這麽小的年紀,遇到這種事不但不害怕,還蠻會哄人。”

謝大勇笑了笑,這種事太正常了,他已經不像其他人那麽驚訝,“她啊,從小就懂事,比別的孩子強。”

喂過水,謝嘉寧則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并問小男孩是不是被拐的,被喂了藥,男孩子點點頭。

謝大勇義憤填膺,“這些拐子真可惡,沒有一點兒人性!”

乘務員則感嘆,“也怪不得這個小孩不願喝我喂的水,真可憐。”

這時候劉松石也過來了,感謝了謝大勇一家讓他們抓住了兩個拐子,大家還交換地址及名字。劉松石決定在下個車站就帶小孩去醫院檢查,以免影響他身體。

謝大勇也帶着謝嘉寧趁機告辭。

兩人要走了,小男孩死死拽着謝嘉寧胳膊就是不放,沒辦法,謝嘉寧又陪了他一陣,不斷和他做工作,“現在是警察叔叔陪着你,你很安全了,不會再有壞人出來的。”

直到車內廣播說車站要到了,謝嘉寧才掰開了小男孩的手。小男孩垂頭喪氣,低着頭,撅着嘴,眼睫毛垂下,蓋着了那雙黝黑的眼睛。

謝嘉寧有些不忍,可兩人路又不同,她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小男孩,只好和他說:“我叫謝嘉寧,你好好跟着警察叔叔去醫院,以後有機會再見啊。”

小男孩張張嘴,沒發出聲音。也許他真的啞了吧,真可惜。

回到他們的座位,柳書慧忙迎了上來問情況,謝嘉安兄弟也好奇地側起耳朵聽。

謝大勇和大家講抓住了拐子,就是可惜那個小男孩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毒啞了。夫妻兩個好好教育了了一番謝嘉安兄弟,在路上千萬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免得像那個小孩一樣被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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