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是你們姐姐!

誰是你們姐姐!

失望,悲哀,無奈各種情緒一齊湧上了心頭,婳音顫抖着手指,指着好逸惡勞的姜媛媛說:“你的人生中,只有吃嗎?能不能有點追求?你難道想當一輩子的良娣嗎?”

婳音記得,直到三年後她死的時候,姜媛媛的确還是個良娣。

“也沒什麽不好啊。”姜媛媛覺得自己天天過的舒适,有吃有喝,過得挺滋潤的。

“沒什麽不好?”婳音怒了,沒見過這麽無欲無求的人:“來來,都到院子裏來!”

雨停了,婳音叫上了姜媛媛和孟梓湘,在院子中的柏木桌椅前,讓宮女抹幹了水漬,三人圍桌而坐。

“我必須得給你倆講一講後宮的殘酷了!”

婳音高昂着聲音,将史書裏看來的,話本裏聽來的,統統講了一遍。

“看見沒有,就是這樣的一口大缸,四肢都給砍了,挖眼割舌,就給扔缸裏,自生自滅。”

天色已大黑,院子裏僅有一盞燭燈,微風吹過,忽明忽暗地,配合着婳音抑揚頓挫的語調,孟梓湘和姜媛媛兩人吓得直打顫。

“你們哪裏知道後宮人心的險惡,就你倆這心智,成天琢磨也鬥不過人家,何況還如此懶惰,連琢磨都不琢磨,尤其是你!”

婳音重點批評了姜媛媛:“成天就是吃喝睡,你娘給你那麽多金子,讓你上皇宮裏養膘來了?”

“你們以為,你們不惹事,事就不惹你們嗎?現在你們是宮裏位份偏低的,那再進新嫔妃呢?選秀三年一次,宮裏位份就這麽些,一個蘿蔔一個坑的,你不挪地方,新人怎麽晉升?”

婳音痛心疾首地拍着桌子說道:“所以,你們得努力,得奮鬥!該争就要争,該搶就得搶!覺着誰礙眼了,該害就得害!”

最後一句,終于說到關鍵點上了,婳音拍着自己的胸口,暗示着她倆:“我,作為咱們毓寧宮裏,位份最高的,我主動做出犧牲,給你們倆練手。往後你倆就害我,把我害死,你倆就有了在這險惡的後宮,生存下去的能力了!”

婳音這一番自我犧牲,讓兩人熱淚盈眶,紛紛感慨着,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無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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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明天就操練起來!我每天教你們一個害人的方法,你倆必須認真聽講,好好揣摩,然後在我身上完成實踐。”

婳音覺着這種自産自銷的方式特別好。沒有敵人,咱就自己造!

“姐姐,你怎麽如此偉大啊?”孟梓湘擦着淚,感動得無以複加。

“常姐姐,你說的我們都明白了!以後你就是我們的親姐姐。”姜媛媛感動得都想跟婳音結拜了。

苦口婆心勸說了半天的婳音,頓覺眼前一黑,好半天才緩過來:“我跟你們說這些,不是要跟你們成為好姐妹的!”

“姐姐我太困了,明天再聊吧。”

“姐姐早點睡。”

孟梓湘和姜媛媛紛紛打着哈欠回了各自偏殿中。

“誰是你們姐姐!”

婳音崩潰地大喊着,覺得頭疼。

衍慶宮,承光殿內,祁躍盤踞在檀雕雲龍紋羅漢床上,翻着案上的奏折。趙得力在一旁剪燭芯,好使屋子更明亮一些。

小連子輕挑簾栊,垂首步入殿來,走到他師父身邊嘀咕了起來。

“有什麽消息,直接說吧。”祁躍目光沒從奏折上移開,清亮地聲音,透着一絲疲憊。

小連子擡眼看了師父一眼,趙得力微微颔首,小連子才跪地回話道:“回皇上,剛剛來報,說常昭儀與毓寧宮裏兩位娘娘,說了些話,大致意思是,要教她們如何在後宮争鬥,然後,然後……”

祁躍皺了皺眉,擡頭看了小連子一眼。

不等皇上發怒,趙得力先踹了小連子一腳:“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祁躍瞥了趙得力一眼,沒說話,視線又挪到了奏折上。

小連子抹了把汗,快速地說道:“然後,常昭儀就說,要她們兩個害自己。”

祁躍合上了奏折,扔在了案上,蹙眉思索:“先是沖撞朕,後是摔獎賞,現在又要別人害自己……她到底要做什麽?”

這時,一只灰色的貓跳上了桌案,沖着祁躍“喵”了一聲,祁躍稍緩了神色,從一旁的木盒裏,拿起一片小魚幹,扔給了灰貓。

這小魚幹,與賞賜常婳音的那個,一模一樣。

第二日,天還沒大亮,婳音不知哪找來的破鑼,在院子中央就敲了起來。

吵的姜媛媛和孟梓湘罵罵咧咧地出了偏殿。

“姐姐,大早上的,你幹什麽呢?”姜媛媛哈欠連天地問着。

“你不睡,也不讓別人睡啊?”孟梓湘起床氣大,沒好氣地說。

“敵人不睡你們睡,想給敵人當墊背?敵人早起你不起,怎麽跟她拼到底?”

姜媛媛和孟梓湘對視一眼,她這都哪整的破詞?

婳音生拉硬拽地将兩人拉到了柏木桌前坐好:“今天,我教你們一個害人的方法,你們要不要去取紙筆,記錄一下?”

“姐姐,害人什麽的,不都應該密謀的嗎?你這大早上的,敲鑼打鼓的教我們如何害人,合适嗎?”孟梓湘雙手托腮,一副極其不想聽的樣子。

“對啊……”姜媛媛眼睛逐漸要閉上,快要睡着了。

“你倆就是典型的,飯都喂到嘴邊了,都不知道張口!”婳音重重地拍了下木桌,開始了今天的教習:“今天給你們講的,是一個妃子的故事,這個妃子善妒狡黠、陰險惡毒、極有心計……”

婳音見兩人昏昏欲睡,沒有半點認真聽講的意思。婳音擡手給一人一個暴栗:“還睡!敵人不睡你們睡,想給敵人當墊背?敵人早起你不起,怎麽跟她拼到底!”

婳音重複喊了三遍這個強行押韻的口號,終于給兩人吵煩了,舉手投降:“聽,我們聽。”

“坐正!”婳音很有教書先生的潛質:“大王納了一個新的寵妃,這個陰毒的妃子,便對寵妃特別的好,兩人跟親姐妹一樣。”

婳音敲了敲桌子,讓眼神明顯游離了的兩人認真聽講 :“就像你倆,強行把我當姐妹一樣。然後,那個陰毒妃子只用了一招,便讓大王削了寵妃的鼻子!”

說到如此血腥的事,兩人才來了興致,專注地聽着婳音說下去:“她對寵妃說,大王讨厭你的鼻子,又對大王說,寵妃讨厭你身上的氣味。結果寵妃當着大王的面掩住了鼻子,大王盛怒之下,削了寵妃的鼻子。”

姜媛媛和孟梓湘驚訝地張了張嘴,一臉難以置信:“就這麽簡單?”

“這簡單嗎?”婳音就知道她們沒理解這個妃子的成功之處:“就是因為她太善于僞裝了,她讓寵妃非常信任自己,又讓大王認為自己是個寬容仁厚之人,所以她說的話,兩邊才沒有懷疑,也不設防。懂了嗎?”

孟梓湘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就是說,我們得善于僞裝,關鍵時刻捅敵人一刀!”

婳音鼓掌誇贊:“聰明,媛媛明白沒?”

姜媛媛誠懇地點點頭,摸着肚子說:“我們什麽時候吃早飯啊?”

婳音白了姜媛媛一眼說:“我講的這個,只是一個前人的故事,你們得學會舉一反三!從前人的手段中,挖掘可以利用的部分,然後演化成自己的手段。”

兩人深感有理,聽着覺得都懂了,但腦中一團漿糊。

“姐姐,你就直說,我們該怎麽做吧。”

婳音嘆了口氣,看來指望她們自己領悟,還不如指望天上掉下一口鐵鍋,把自己砸死來得實在:“你們接觸不到皇上,就去找後宮的嫔妃啊,比如狠厲的皇貴妃……”

話還沒說完,兩人拼命地搖頭:“皇貴妃我們可不敢,她一個眼神我腿就軟了。”

“看你們那點出息,”婳音嫌棄着兩人,深深懷疑自己費這麽半天勁,是不是做了無用功。

“那這樣吧,狠人你們也不敢惹,你們去找秦央,秦貴人。她是将軍之女,手上有功夫,人可能冷了點,但是比皇貴妃要好相處,你們先去跟她交好,然後說我壞話,挑撥離間懂嗎?她一激動,就會沖過來殺我了。”

婳音得意于自己的作死能力。自己培養出來的敵人,死的時候才更安詳。

結果,一頓早飯的功夫,兩人就都跑回來了,滿臉驚恐。

“怎麽了?被人追殺了?”有這好事怎麽不叫她?婳音的語氣頗為遺憾。

“不是,那個秦貴人,宮殿前,全是死老鼠!”孟梓湘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還有吃了死老鼠而死的貓……嘔……”姜媛媛說着說着,都要吐了。

聽着是挺惡心的,不過為什麽啊?

“聽說她今早得了賞賜,我們毓寧宮太偏遠了,都沒得到信兒。姐姐,這可比你講的那些故事還惡心。”孟梓湘想起來滿地翻着肚皮,潰爛而死的老鼠,就惡心的不行,午飯都省了。

這樣一說,婳音倒是想起來了,是有秦貴人被賞賜一事。是因為她父親,秦大将軍立了功,所以賞賜了秦貴人珠寶錦帛。

這可不同于平日裏賞賜的那些,不是人吃的吃食。這種金銀珠寶一類的,才算是真正的賞賜。

因為嫔妃們都已經不奢求被寵幸了,所以賞賜才被拔高到了歷朝以來,空前重視的高度。一旦有人被賞賜了,便被默認為此人得了寵,繼而迎來大家瘋狂的嫉妒。

“我說的那些是致命的,這都什麽下作手段啊,除了惡心人,還有什麽用?”

婳音嗤之以鼻,并不覺得她們手段高明。

“致命的也有啊,我看見丫鬟們都紛紛往別的宮裏跑,說是飯菜裏被下毒了,一個宮女被毒死了,她們都各自想辦法,求去別的宮了。”

“還好長信宮只有她一個主子,不然別的妃嫔也要跟着遭殃了。”

孟梓湘和姜媛媛話音還沒落,便見婳音好似一道風一樣,跑沒影了。

如此龍潭虎穴,她之前竟然不知。那時她剛進宮,沒有絲毫宮鬥的心思,宮殿又偏遠,自然是不知道秦央在這個時候,竟然經歷了如此生死難關。

宮女都誤服毒藥被毒死了,她怎麽能不去蹭一碗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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