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才離身的外衫，披在班梓嫣身上，班梓嫣還能感覺到衣袍主人殘留在其上的溫度。
是暖的。
符朝然面色不太自然：“下回……再有需要，盡管向我讨要衣衫，至于這回，只能先委屈姑娘，暫且先穿上我的。”
班梓嫣點頭：“多謝仙……咳，付公子。”
說是這麽說，再有下回，班梓嫣也能肯定——她還是會這麽幹。
班梓嫣站起，将被壓着的長發從衣中勾出。
她不在意，但書裏的人在意的話，少不了要照顧他們心情入境随俗，省去麻煩。
“付公子的衣袍暫時借我一用，之後定會洗淨奉還。”
說完，班梓嫣将手中金冠發力甩出。
太高或是太矮都不行，只有剛好卡在牆沿，金冠下的爪子才能發力抓住。
“锵。”
發冠底下堅爪勾住壁面直角，成功卡住。
班梓嫣的側顏都亮起，露出燦爛的笑：“成功了！”
先前的瞎走太耗時間，能登上牆面頂端後，那就不同了。
除他們之外，旁的弟子也在與迷宮奮戰。
再次被堵在死路的新弟子崩潰：“啊啊啊啊！只差幾步我就能通過了！這下又要往回走！”
他擡頭，見漂浮在終點上空的沙漏已漏了一半。
時間緊迫，他卻不得不走回頭路，心裏那個恨吶！
想歸這樣想，再如何不忿，為抓緊時間，他還是只能埋頭趕路。
“唉。”
他長籲短嘆，跑到一半，忽然瞧見牆面上，有什麽閃過。
不知迷宮變化的規律，還要防止被突然竄出的牆面擊中。
一次兩次的，身在迷宮中的衆人趕往終點同時，也不忘分神注意周遭。
他本只是不經意擡頭，卻見高聳的牆面上，四人迅速跑過。
弟子淡定收回目光：“哦，原來是其他人啊……”
正在比試，迷宮裏有其他人再正常不過。
不正常的，是他們所在位置。
終于察覺違和的弟子猛地擡頭再看，驚訝得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怎麽上去的！”
他看得眼熱，認真去看究竟是哪幾些人，竟想出上牆的法子，并且還真的實行。
一看清牆上幾人的模樣，少年眼中羨慕退了大半。
“呃……”
領頭那個，衣袍明顯過大，跑在窄小的牆面上，還得時刻東拉一下衣袖，西拉一下領口，活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裳。
在她身後，那個解了外袍的，一看就是把衣裳讓給前面的姑娘穿去。
除他們之外，後方不遠處有個邊走，腿肚子邊抖的姑娘，看了就讓人捏把冷汗。
至于最後頭，嚯，這人就驚悚了。
他披頭散發，不緊不慢跟着。
堅定的步伐配上他那頭亂發，夜裏見了，怕是魂都得飛。
底下仰望的弟子收回發直的眼神，心中下了個結論——
他們……好生奇怪啊！
牆上。
怪人之首的班梓嫣把滑下的袖子再次卷起，面色鎮定。
牆面可供行走的寬度約有成人兩個巴掌寬，比班梓嫣想象的還要再大些。
有了足夠的寬度，不怕高的人在上頭慢點兒走，也能順利走完。
唯一會影響的，是會變動的牆面。
班梓嫣奔跑的同時，也分神感受足下踩的這面牆是否發出震動。
來了！
班梓嫣眼框一緊，出聲提醒：“趕緊的，加快速度！跑不過的人就跨到另面牆去！”
一旦牆壁開始挪動，只是換了個方向，那還好說。
最怕的就是突然往回縮，屆時腳下沒有可踩的空間，就只能生生踩空落地。
牆壁的變化并非無跡可尋。
它們在移動之前，會先發出輕微震蕩，還算有足夠的時間反應。
班梓嫣跑到另一面牆後，停下腳步，回頭看另外幾人狀況。
符朝然是用不着她擔心的，幾乎就緊随班梓嫣之後。
高速跑了有一段路，班梓嫣自己都微有些喘，但符朝然還是跟個沒事人一樣，呼吸也未亂過一息。
班梓嫣擔心的是全汝音。
符朝然與自己基本只隔不到兩步的距離，而全汝音離符朝然，卻足足落後了有一大截。
全汝音雖不怎麽怕高，但實際踩在兩層樓高的高度，能踩的面積還有限，說不怕是假的。
她眼淚蓄起，前路都快看不清，只能趕緊眨掉淚水，免得看不清前路。
安定堯就在她身後不遠。
除去發冠的安定堯束長發披散，他随手撈過，将起抓在手中。
腳下震動強度越來越大，全汝音往前邁的步子沒有停下，安定堯也就沒出聲催她。
全汝音硬着頭皮，只管往前快步行走，走到一半，安定堯淡漠的聲音自後方傳來：“走左邊。”
全汝音愣了下，擡頭瞧見往左就有一塊與其相交的牆面，當即跨了過去。
她與安定堯兩人安全落在那面牆上後，安定堯才對班梓嫣指了指終點方向。
“我們分開走！”
班梓嫣會意過來，朝他們比了個大大的圓圈手勢，再扭頭對符朝然說：“他們從那兒往終點走，我們一樣，照原路前行就好。”
到了高處，能将迷宮路線看個一清二楚。
班梓嫣自從上了牆，專挑快捷路線。
清楚前進方向後，走沒幾分鐘，此刻他們距離終點，也不過隔了兩面牆的距離。
符朝然看了沙漏裏的沙。
如無意外，照他們這個速度，應能刷新歷屆破這迷宮的最短紀錄。
本是這麽想的，但，變故徒生。
走到只剩最後一面牆時，又遇震動。
“小心！”
班梓嫣擰起眉頭，覺得晃動的程度古怪，趕忙蹲下，穩住身子。
之前的力道都是由小至大，這回的卻是反常。
就好像……有什麽人，揮拳在擊打牆壁那般。
班梓嫣往下看去，一道渾厚的嗓音響起。
“物汪窩待遮兒，登了遮央糾。”
班梓嫣聽到這句還懵了下，以為綠江文學城又出現了亂碼bug。
等她重新将句子念了一遍，班梓嫣總算聽明白，原來對方說的是──不枉我在這兒，等了這樣久。
她還奇怪是誰這樣說話，說得不清不楚的，往下看去，挑了挑眉。
“我當是誰呢，怎麽？麻藥還未退啊？”
手上戴了拳套，正一拳一拳擊打在班梓嫣他們所站這面牆的人，正是在入口就被班梓嫣甩了一臉麻痹粉的壯漢。
吳傭聽她說起那事就來氣。
他嘴角抽抽，惡狠狠瞪向上頭的班梓嫣──只可惜班梓嫣下手太重，撒在他臉上的麻痹粉比他吸入的都要多，這會兒他還不能好好控制臉上表情，看着眼歪嘴斜，就像在跟班梓嫣扮鬼臉。
班梓嫣：“……”
辣眼睛！
班梓嫣不忍直視，她無視他，趁他停下時矮身快步奔走。
她想着，只要抵達終點，這人想怎麽練拳，那也不關她的事。
偏吳傭等的，就是班梓嫣開始奔走的這會兒！
班梓嫣一走動，他越發卯足力氣，一下一下捶打牆面。
他手上拳套也不知是何材質，不過幾下，牆面已有凹陷。
符朝然平穩的聲音自班梓嫣後頭響起：“他手上的拳套非凡品，乃是法器，應是從別人身上所奪。”
班梓嫣一看，吳傭的手肥大，塞在略小的拳套當中，好似随時都能撐破。
“唔哇，太不要臉了。”
他就是用不知從誰身上搶奪而來的拳套，直接破牆，特意在這兒等她嗎？
班梓嫣無語了：“這人是不是傻？第一個抵達終點的話，指不定都還有更優渥的修煉資源在等着，他就為了找我報仇浪費這個機會？而且──一開始根本就是他先找的碴啊！”
班梓嫣那個冤啊！
她看吳傭的眼神，更像在看什麽冤大頭，內心也打定主意，更加快腳下速度。
牆壁震動，班梓嫣平衡感極好，半點不受幹擾。
吳傭見狀，也不集中往一個點上施力，存了将整面牆弄倒的心。
班梓嫣眯起眼，在牆面開始倒塌，最後只差一段距離時，她在吳傭粗聲的大笑中，腳下發力，踩着碎裂的牆面一躍。
“喀啦、喀啦”。
碎石和煙塵揚起。
班梓嫣躍至對面牆上，整個身子趴在牆上，死命抓緊。
她的腳勾住另一側牆沿，手慢慢發力，将自己身子穩住的同時，也調整姿勢，确保整個人能貼着并不算寬大的牆面厚度。
水鏡那頭的長老們看得心驚膽跳。
越真激動握拳：“她抓住了！”
等穩住身子後，班梓嫣也沒虛耗時間，而是直接站起，忍着全身撲牆的疼，往終點直奔。
然後，掌門的聲音傳透整座迷宮。
“首先抵達終點者──班梓嫣。”
吳傭的笑僵在臉上。
班梓嫣跑得雙頰都紅了，額上也滾下汗水，在灰撲撲的臉上留下一條明顯的痕跡。
她仰起自己的花貓臉，得意洋洋，喘着也要向吳傭示範一次，什麽叫正規的鬼臉。
“離終點只差臨門一腳還不前進的人，我說你啊，是不是傻！”班梓嫣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嘲諷。
吳傭簡直氣到腦子都要冒煙。
“湊波娘！鸠該把你安在老資生下唔唔唔……”
說到一半，吳傭下颔卻像憑空被人捏住，讓他沒法再言語。
符朝然走到他面前，仍是擺出那張慵懶笑臉：“有些話，你最好考慮清楚後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