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pisode.029
Episode .029
一手摟着燒杯，一手抱着骨灰罐，坐在棺材板上的貓屋敷陷入了對人生的思考。
比如說，他生往何來，死往何去？為什麽是他出現在這裏，而不是別人出現在這裏？他出現在這裏有什麽必然嗎？如果他現在摔下手裏的東西出去又會怎麽樣呢？再比如說，游樂園都是有廁所的那麽鬼屋裏會有嗎？
——不要理所當然的把別人的店當做鬼屋啊喂！而且思考的問題前後都根本不搭邊！想上廁所前面不要做那麽多奇奇怪怪的鋪墊啊你！
“阿諾……”
語調妖異自稱怪異打扮詭異的男人“葬儀屋”——正和一身高潔氣質宛如正在什麽高級宴會上的執事先生談笑風生，雖說來時的理由是向自己介紹一位可以提供情報的人，但是自從進入這家店之後，一切仿佛都和貓屋敷本人沒有任何關系了。
日常聊天也好，打聽消息也好，貓屋敷在被強行塞了一杯讓人毛骨悚然的所謂“熱茶”和裝在骨灰罐裏的“曲奇餅幹”之後，就默默的坐在棺材板上一句話也插不上了。
嘛，倒不如說是，他作為一個正常人，根本沒辦法加入到這兩個非人類物種的跨越種族的交談之中。
——沒錯，那個自稱葬儀屋的男人也不是人類。
然而既然是一個正常人類，就必然會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嗯，各方各面的。姑且那些會被[哔——]掉的需求不談，貓屋敷現在比起盛在燒杯裏的“熱茶”、骨灰罐裏的“餅幹”來說，其實更需要的是一個沒用墓碑當門口的——廁所。
抱着這樣羞于啓齒的請求，貓屋敷小聲的開口。
然後他的聲音就像一片葉子落在大海上一樣，悄無聲息的淹沒在葬儀屋誇張的大笑中。
貓屋敷雙腿交疊而坐，不死心的提高了音量：“阿諾……”
“哎呀呀~~果然只要是您的話，無論什麽時候出現都不會讓小生失望的~！”随着那讓貓屋敷嘴角直抽抽想要掰斷的波浪號，葬儀屋的語氣中出現詭異的滿足感和……嬌羞感，硬生生的打斷了貓屋敷後半句哽在喉嚨裏的——“請問廁所在哪裏？”
“請問，廁所在哪裏？”忍不住再次提高音量，鐵青着臉站起來，自己也不想是這個臉色的貓屋敷重重放下“茶杯”和“餅幹盒子”。
“啊~真是抱歉，居然讓您抱着這樣難受的姿态等了那麽久，讓這樣的您露出這種表情真是小生的罪孽~”葬儀屋如夢初醒的轉過身來，那口貓屋敷聽了直起雞皮疙瘩的嗓音和語調轉瞬飄到了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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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又來了！這可怕的波浪號……
“請随小生來~”寬大的袖擺搖動着，那死灰的顏色貓屋敷怎麽看都覺得是死神在向他招手，心裏百般不願但還是眼角一抽一抽的跟了過去。
——話說，那個槽點滿滿的比喻，其實是真相……真的是，死神在向你招手呢。
掀開一個灰撲撲的帷幕，那雙慘白又骨感的雙手搬開一個立着的棺材板，葬儀屋回身以袖掩口，作了一個戲劇般誇張的邀請手勢：“您可是進入到小生房間的第一個……人類呢~”
貓屋敷面不改色的往裏走。
——第一個人類的意思就是說以前進去的都不是人類對吧，嗯，一定是這樣的。
“那麽~請您慢用，小生和那位大人，以及那個可愛的孩子在外面等候您~”葬儀屋輕笑着放下帷幕，在那身寬大衣袍的遮掩下仿佛飄着一般離開了。
……請慢用是什麽哦？他是來如廁的又不是來吃飯的喂！這話也太讓人誤會了吧！故意的吧混蛋？！
貓屋敷環顧一圈自己現在所處的房間，和外面店鋪一個風格真是很難讓人猜出來洗手間的位置，或者是具有這個功能的家具在哪裏啊！
難道是這個頭骨嗎？——不，不對，他好像看到裏面的咖啡都殘渣了。……用頭骨當咖啡杯可真是……
哎？難道說是這……噗！！這個像一個人被扒了皮還在紮馬步的東西居然是沙發嗎？！不要問貓屋敷怎麽知道的，拜托那上面還放着個圓形的不知名靠枕狀物體呢！
一件件東西看下去，無論是認知還是三觀都被捏碎重造了一遍的貓屋敷搖搖晃晃，一臉忍到極致的菜色：“……拜托了，到底哪裏才是洗手間……？”
總之，暫時忘記了尊嚴的貓屋敷最終成功的把自己從欲/望的深淵中解救出來了，過程雖然艱難崎岖了一些，不過看在結果是完美的份上，就不要再提了= =。
“那麽就言歸正題了！”在葬儀屋即使被遮蓋在頭發下也威力不減的詭異視線裏，貓屋敷适應力良好的一口一個骨灰罐裏的小餅幹，吃的嘴巴幹了還會端起一邊的燒杯喝口茶。
椿很多次都想說出來的“大人這個不能吃！”“大人不能喝啊！”之類的話，也都被貓屋敷淡定到習以為常的視線瞟着硬是咽了回去，懷揣着一肚子擔憂立在一旁。
“這次來這裏是想要向您拜托，詢問一下最近發生的離奇兇殺案的情報。”解決了肚子裏鬧人的鹿肉，貓屋敷不客氣的往肚子裏墊了一堆餅幹，帶着一嘴餅幹渣正經道。
葬儀屋吃驚的用袖子掩住沒有血色的薄唇，從那灰色的袖口下鑽出一句話：“啊呀~竟然是為了那件事嗎~？”複又看向一言不發僅僅挂着微笑的執事先生道：“小生還以為大人您是特地帶了極品的笑話而來呢~”
總覺得葬儀屋會在話尾接一句“讨厭啦~”的貓屋敷面皮一抽，扶着額及時制止道：“……的确是因為這件事而來的，請問您知道些什麽嗎？”
伸向“餅幹盒子”的手一頓，貓屋敷低頭抱起黑色的罐子往裏仔細的看了兩眼，發現餅幹已經被他不知不覺的啃光了。
“那件事，小生确實知道一些東西呢~”葬儀屋走過來，從貓屋敷手裏接過“餅幹盒子”，很是開心的說：“沒想到您這麽喜歡小生的曲奇餅幹~真是太開心了~”
——呃，怎麽說呢，那個，餓極了就會饑不擇食的。
貓屋敷心裏拆臺道。
放好空空的罐子，葬儀屋順勢靠在高高的棺材櫃子邊，兩手捧着一個散發熱氣的燒杯道：“原本是打算向您好好地收取報酬呢~但是您真是太可愛了喲~？而且還如此誇贊小生的曲奇餅~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小生都會無條件的告訴您喲~”
……這個男人，用一句話充分的闡釋了“一波三折”這個詞語的真正含義啊。貓屋敷強忍着掰斷葬儀屋話尾波浪號的沖動，抿着唇點頭一副感激不盡的模樣。
啊，就是嘴邊的餅幹渣真的好顯眼。
“犯下這個案子的并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是一個誰都不能掠奪走他生命，他卻可以不斷掠奪人類鮮血的存在。和這位大人一樣有着純淨的黑色呢~而且，他所挑選的目标也都是十六七歲的童貞少女，除了死去的那些孩子之外，其實也有不少失蹤了的喲~”
貓屋敷聽着這話不由一怔：為什麽……感覺這個兇手的設定有點……耳熟呢？
啧，玖，玖蘭君？！
咳，這可不妙，要是真的是吸血鬼的話……萬一是認識玖蘭君的可怎麽辦？貓屋敷輕咳一聲，确定葬儀屋的情報到此為止，站起身有禮的告辭：“多謝款待，這個情報我就收下了。”
葬儀屋半個身子鑽進了棺材裏，好像十分困乏一樣的擺擺手：“小生非常歡迎您……下次光臨喲~”
“嘭！”貓屋敷面無表情的關上門，淡定的轉過身舉步往前走。
椿餘光掃了塞巴斯一樣，默默握緊刀柄跟在貓屋敷身後。理所當然之中，塞巴斯也邁着步子跟了上去。
之前還可作為引路照明之用的月光不知被哪裏的一朵妖雲遮擋，本就霧色濃厚的倫敦街道上失去來自于月亮的這道白色冷光，立時顯得妖氣彌漫鬼氣森森。
一開始目的就是上一次案件的案發現場，結果中途被冒出來的執事先生帶跑偏了，從葬儀屋的店裏出來漫無目的的走了十幾步，貓屋敷才醒悟過來他根本不認識路呀！
“塞巴斯先生？”貓屋敷試探道，“請問上一次的案件現場要怎麽走？”
始終走在黑暗中的塞巴斯慢慢走上前，單手撫胸，矜持道：“請您跟我來。”然後一馬當先的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裏。
貓屋敷往那宛如深淵暗不見底的巷子裏投去一眼，直覺告訴他往那邊走會到達目的地但絕對會碰到什麽倒黴事！
陰陽師的夢和直覺都可作為預言來看待。在明知道會發生什麽事的前提下，不認識路的貓屋敷依舊只能別無選擇的相信塞巴斯引薦的這條路。
天空那輪被雲霧遮擋的勾月，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張蒙上紅光的臉龐。
昏暗到只有一丁點微弱月光照亮的巷子裏機械的重複着幾個人的腳步聲，走在最前方的執事先生每一步的相隔時間都像是掐着秒表般卡的分厘不差，而距離也像是用尺子丈量過一般一模一樣。
可謂是機械腳步聲中的最機械。
大抵在黑暗中對時間的認知也會模糊，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的貓屋敷開始後悔沒在走進箱子裏的第一步時就數着步子前進。話說，在明知道會被坑的前提下，他的心态是不是太過于放松了？
“大人，有奇怪的氣息……”椿皺着眉頭，以神木為本體修行的她對于血腥氣和兇煞的氣息一直都格外敏感，在這方面貓屋敷從不回輕視她的感覺。
“啊，我也感受到了呢……”就在，前面。
正在這時，走在最前的塞巴斯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注視着擋在前面路徑上，臉色病态蒼白，氣質高貴的年輕男人。
果然是這種惡心的東西——塞巴斯抿唇笑着退到一邊：“看來您的選擇非常正确呢。”
那臉色冷漠的年輕男人很是厭惡的看着塞巴斯，冷哼道：“放棄自己身為那位大人子民的身份，對區區人類卑躬屈膝。你果然是如傳聞裏一樣堕落！”
貓屋敷神色微妙的在這倆氣質相近的男人身上打轉：這位朋友你說的好一口廢話，一個吸血鬼一個惡魔都是半斤八兩的堕落貨色，嘿，誰比誰金貴呀？——不過還好，看這位的智障樣子也不像是會認識玖蘭……不，等等，這副智障的樣子反而更像是認識那個中二的玖蘭君怎麽辦？！
“我早已厭惡曾經為滿足自己欲/望而奔波的生活，如今不過是一點小小的興趣罷了。況且，我如何，你又有什麽資格多嘴呢？”塞巴斯直起身，姿态優雅口舌淬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邊的吸血鬼先生你臉色好像更白了……
不過貓屋敷總算還是知道自己到底是來幹嘛的，于是插話道：“既然知道兇手是誰了……就沒我的事情了吧？”
話說，其實這個案子沒有他，有塞巴斯和剛剛那個神秘的情報頭子在，以文森特伯爵的能力也應該是分分鐘拿下吧？貓屋敷心裏升起淡淡的疑惑，有必要專門把這件事拿來坑他嗎？
——這樣把事情簡單化的貓屋敷忘記了，世界上有一種敵人，喜歡用簡單粗暴的手段處事不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智力，而是自認為武力足以碾壓一切。
“您可是需要‘抓到’兇手的哦。”塞巴斯撫平自己手套上的皺褶，輕輕松松一句話就将那位吸血鬼的仇恨轉移到了貓屋敷身上。
“就憑這個脆弱的人類？抓我？”
嚣張的話語落下，對面的吸血鬼身影一閃撲向貓屋敷。塞巴斯彎起唇角，手中出現了幾柄寒光閃閃的刀叉——
“喂混蛋你往哪裏扔呢？！”怒不可遏的躲過那直奔自己腰腹弱點的餐刀，貓屋敷應接着吸血鬼男的攻擊抽空朝塞巴斯那邊喊了一句。
“哦呀哦呀~”塞巴斯反手又是一個銀質的叉子甩出去，雖然用着歉意的語調但口氣一點都不像在道歉一般，“抱歉吶，扔歪了。”
貓屋敷手中符印一閃，崩開變成小蝙蝠往自己脖子上撲來的吸血鬼男，臉色鐵青。
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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