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院
出院
沈星遠聽顧承輝提到雪球,搖了一把輪椅,湊過去看鍵帽上的圖案。
顧承輝反應過來,連忙說:“我拿過來給你看,你別彎腰,當心從輪椅上掉下來。”
沈星遠坐直身體,解釋道:“有防掉防撞功能,根據身高體型定制,輕易掉不下來,放心。”
沈星遠介紹完劉小房替他定制的輪椅,不出意外聽到顧承輝說:“這麽好的設計,也給我們球球來一個。”
沈星遠失笑:“雪球自己會跑,不用輪椅。”
顧承輝點頭,又去看沈星遠買的那副鍵帽,片刻後手背擋住眼睛悶笑,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沈星遠等他笑夠了,重新問了一遍:“顧總,解釋一下?”
“這上面畫的是雪球。”顧承輝收斂起笑容,眼裏還帶着星星點點的閃爍,“這套稿子和版權是我賣給TS的。”
沈星遠恍然大悟:“你是設計師?”
“我是。”顧承輝摸摸6.25u尺寸空格鍵上那排長長的兔子城堡隧道,“畫的就是球球和它的生活日常,家裏原本還有一套工作室的打樣,鍵帽高度不一樣。”
不光是城堡,沈星遠仔細看上面的兔子頭,和水碗上的繪畫、兔毛氈的外形,可以說是同一個人的風格。
送別人的禮物是對方自己設計的,沈星遠輕輕蹙眉,他家飼主怎麽什麽都會?
不對,不是飼主,是顧總。
投其所好結果投到了對方的業務範圍,這可算是翻大車,太尴尬了。
顧承輝把鍵帽放好,認真說:“那套打樣是原廠高度,太扁了我用不慣,只能挂二手市場賣掉。這套是fa高度,非常高,我個人最喜歡的高度,只是一直沒能買到,謝謝你。”
“你是說真的?”
“小沈大夫,你可能不清楚,設計師賣掉稿子版權以後,禁止私印,得自己買成品。”
沈星遠淡然一笑,對于顧承輝的安慰,他卻沒辦法走心,心說自己送禮的功課做得還不夠到位。
顧承輝似乎感受到沈星遠的郁悶,側過頭問:“其實我這人挺貪心的,還想再要兩個禮物,可以嗎?”
沈星遠強打起精神說:“顧總要什麽,我盡力而為。”
顧承輝伸出修長的食指:“不難。我要的第一個禮物,是用朋友的方式叫我。”
“不叫顧總嗎?”
“嗯。”顧承輝彎了彎眼角,“我聽小任醫生叫你遠遠哥,我也能這麽叫你嗎?”
沈星遠嘆了口氣。
不怕成功人士年紀比他小好幾歲,就怕對方無形中撩到別人。
他是很喜歡聽帥哥叫自己哥哥,特別是霸總喊哥,最為致命,這輩子第一次聽。
但他能聽出來,顧總是在用迂回打趣的方式給他一個送錯禮物的臺階下。
“你要是非這麽叫,我只好叫你承承了。”沈星遠微微眯起眼,“或者,小朋友。”
然後他看到顧承輝面頰有點發紅,眼尾也泛起一抹紅痕。
雖然很快就消下去了,沈星遠還是想說,你一個有男朋友的0,臉紅什麽?
最後顧承輝算是應下了叫法,又說:“第二個禮物,除了手機號碼外,我還想加你的私人微信。”
沈星遠愣了愣:“之前在飯店不是加了嗎?”
“想加另一個。”
“我只有一個賬號,你怎麽會這麽想?”
顧承輝錯愕:“那天看你列表裏只有幾十個人,白大褂頭像,昵稱是名字縮寫,上一條朋友圈還是三年前發的路邊的狗尾巴草,我以為只是你其中一個工作號。”
“抱歉啊。”沈星遠不走心地勾了勾唇角,“嚴嘯他們都說我在線上很無聊,我基本不分享什麽生活,也沒東西可以分享,要是分享血淋淋的手術案例,我怕被人舉報。”
“那沈大夫要不要加我的小號?”顧承輝打開二維碼,把手機遞了過來,沈星遠就有了他兩個號。
沈星遠的號叫shxy,顧承輝的工作賬號也用了拼音,加上0601,沈星遠猜想,這是顧總的生日。
顧承輝的小號叫“有兔子了不想和沒兔子的人說話”,好友人數雖然沒破千但也有八百。
兩個賬號的簡介都是“兔爸爸”。
沈星遠忍不住吐槽:“小朋友畫風的小號。”
顧承輝回答:“我這叫和球球一起成長,主打一個陪伴。”
顧承輝也看了沈星遠的賬號,是一句拉丁文格言。
顧承輝念了出來:“Per aspera ad astra.”
他的外語和沈星遠預想中一樣标準流利,甚至還帶了純正的小舌音。
沈星遠不由得問:“學過?”
顧承輝回答:“沒有。”
“那為什麽能讀對?”
“學過其他幾門相近的,現猜的發音規則。”
沈星遠:“……”這也能猜得标标準準,你贏了。
顧承輝問:“這句話什麽意思?”
沈星遠輕點屏幕:“你不是很能猜嗎,現猜一個我看看。不許借助翻譯軟件啊。”
面對沈醫生的考驗,顧總微微一笑:“那就獻醜了。”
緊接着,沈星遠就聽到顧承輝開始從各個語系中列舉拼寫相似的名詞和介詞,猜出兩個名詞是“挫折”和“星星”之後,語感極佳地補全剩下的意思。
顧承輝說:“穿越逆境,抵達繁星。是這個意思嗎?”
“循此苦旅,以達天際。昨晚剛換的,為了督促自己好好複健。”沈星遠發出悠長的嘆息聲,“顧總以前學的什麽專業?語言學?翻譯?”
“本碩法醫學和藥學,目前mba在讀。”顧承輝微微笑了一下,“只能做做CEO,見笑了。”
“你……”沈星遠語氣複雜地問,“多少歲?”
“21。”
沈星遠:?
嚴嘯口中的二十出頭還真的是二十出頭。
一個足足小他十歲的人,不是小朋友是什麽!
沒想到和顧總吃飯能受到降維打擊,沈星遠回去之後拍拍任浮雨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好好工作,早日飛升,沒事別和成功人士一起吃飯。”
任浮雨滿頭霧水地點頭,抽了時間把自己買的鼠标郵寄給了顧總,得到了顧承輝的精美擺拍返圖。
沈星遠蘇醒後,很多人來看他,包括領導同事和以前治療的患者。
眼看果籃和錦旗越堆越多,沈星遠對嚴嘯說:“打個商量,我想出院。”
“多住幾個月醫院不好嗎?有人照顧,有人鋪床,每天都能抽血,多好。”嚴嘯慢悠悠削着蘋果,削完插上兩根牙簽,和沈星遠一人一半,“你又要找房子,搬家,還得來回跑做康複訓練,麻煩。”
“再住下去我要破産了。”沈星遠打開小程序給嚴嘯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醫保賬戶餘額,“我恢複得不錯,這個院不是非住不可,占着床位還不如給需要的病人。”
“可我聽說,你送了別人小一萬的禮物,你那是送禮物送破産的。”嚴嘯湊近,神秘兮兮地問,“我們沈副主任心有所屬了?”
“和你說正事,別跑題。”
嚴嘯收好牙簽,把蘋果碗扔進衛生間的洗臉池,折返回來:“我倒是想收留你,可就我這天天過來陪護,餘铎已經吃醋吃到爆炸了,昨晚給我做了好幾回指檢。”
“???”沈星遠聽不下去了,“難道不是你故意拿我氣他?”
“你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的。”嚴嘯顯然過了一個非常滋潤的夜晚,好脾氣地說,“你住鄭廣家吧。別看他摳門的樣子,私下問我好幾回了,問你需不需要幫助,他說他的一助非你莫屬,其他人站他對面會和他吵起來。”
沈星遠考慮之下,搬去了鄭廣家裏。
他只待了三天。
距離産生美,他和合作默契的同事縮短距離,美徹底消失。
鄭廣把穿了三天的襪子堆在給沈星遠用的洗臉池裏。
沈星遠一早起來就被熏了個睡意全無。
他戴上醫用橡膠手套,把襪子洗完擰幹,又捏着它,開着電動輪椅沖進鄭廣的卧室,無聲地坐在鄭廣床頭,把鄭廣從酣甜勁爆的睡夢中活活吓醒。
鄭廣吓得不輕,接過濕噠噠的襪子,搞明白沈星遠生氣的原因,眉頭能夾死蒼蠅。
“大家都是男人,邋遢一點怎麽了!”
“怪不得你單身到四十。”
“誰40了,我37!好心收留你,你怎麽能嫌棄我?”
“我要是你的手術患者,就把心挖出來還給你。”
“我術前消毒到位,你這是心理潔癖!”
沈星遠打開電動輪椅開關,咻地奪門而逃。
鄭廣在後面大喊:“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啊!”
沈星遠頭也不回,逃得飛快。
鄭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