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複健
複健
顧承輝說:“我問嚴嘯醫生拿的。”
“廠商我已經聯系好了,你只要點一點頭,他們明天就能把器材都送過來。”
顧承輝十分體貼地說,“我知道你很想重返手術臺,寧院心外科沒有坐着做手術的先例,你不重新長時間地站起來,這件事就永遠沒法達成。”
沈星遠輕聲反駁:“我這不是在去嗎?”
“從夏說你興致不高。我也問了你朋友嚴醫生、康複科曾醫生和趙主任,下雨天你的脊椎和腿會很難受,練習時也會疼,但是因為不舒服逃避出門不複健,這種行為很不可取。”
“你要是每天都不想出門,除了器材,我再把康複醫生都挖過來,讓他們24小時圍着你轉。”
沈星遠頭大了,他不想在這群同事面前深度社死。
不愧是霸總,用鈔能力威脅人有一套。
“求你不要這麽大張旗鼓。”沈星遠可恥地妥協道,“我會老老實實去醫院的。”
“這就說服你了嗎?”顧承輝挑眉,“我還等着你繼續說不想去,然後拿出殺手锏。”
“殺手锏?”
“你坐一輩子輪椅,我公主抱你一輩子。你要是開擺了,我就抱你一天,室內和戶外到處走,讓所有人都看到你被我抱着的樣子。”
沈星遠深吸一口氣,額頭神經在震顫:“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顧承輝笑起來:“所以啊,還請沈醫生主動鍛煉,不要逼我采用這種非常手段。”
沈星遠忍不住用眼神警告他:“小朋友,禁止以下犯上。”
“小沈大夫,你的這個白眼,和雪球翻得一模一樣。”
寧城之星小區的八卦傳播速度堪稱全市第一。
沈星遠不想被公主抱到外面轉,讓整個別墅群的業主都認識他,只好接連幾天去醫院按時複健。
周五下午,他有兩項治療來不及做,李從夏陪他去窗口辦理退費手續,讓排在後面的病人和家屬們指着鼻子罵了一頓。
病人懷疑沈星遠做康複治療不用花錢。
“你是醫生,你當然可以享受醫院給你的便利,可你讓我們普通人怎麽辦?”
患者家屬行動很迅速,其中一人沖到副院長辦公室門口,舉報醫生在自己醫院免費治療。
沈星遠看到他們一連串的操作,只有以下六點感想:“……”
遇上不聽解釋的患者,他還不如老老實實在顧承輝的別墅裏待着。
李從夏在病人推搡時很有分寸,拉開了病人和沈星遠,保護他不被人碰到,不讓場面升級失控。
兩個人好不容易從人堆裏殺出來,李從夏已經是滿身的汗,小黃帽也在推搡中掉了下來,無意中被人踩了幾腳。
沈星遠摸着變形的棒球帽說:“你這帽子貴嗎?”
李從夏想起顧承輝交代他的話,往低了說:“三十。”
沈星遠:“?”
李從夏改口:“三百。”
沈星遠嘆了口氣:“說實話。”
李從夏癟癟嘴,眼睛紅了:“三千三,以前表哥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唉,別哭。”
沈星遠掏出手帕紙,給李從夏遞過去。
李從夏和沈星遠徹底混熟了,吸吸鼻子,眼珠一轉,提出非分的要求:“星遠哥,這種時候你要是想安慰我,就抽一張出來幫我擦。”
“你也三歲嗎?”沈星遠抽出其中一張,手指一頓,塞到李從夏的手心裏,“自己擦。你和你哥還真像。”
“淚窩子淺,沒辦法。”李從夏邊擦邊問,“那我們兩個人,沈醫生你會選誰?”
“非得從你們之間選一個,我選顧承輝,他看起來比你靠譜多了。”沈星遠說着,自己也樂了,“你表哥之前給你的人和衣服都買了保險,他沒和你說?”
“啊……”李從夏撓撓頭,“說了,我忘了。”
事後窗口解釋清楚沈醫生是來退費,患者和家屬連連說抱歉。
“帽子我們會賠的。”患者忍痛從他掉皮的舊皮包裏掏出皺皺巴巴的錢,“是三千三吧?我都聽到了。”
李從夏先前聽到這本應該是患者下個月的治療費,擺手說:“诶,不用,也不是故意踩的,只是變形了。”
沈星遠攔住了患者:“保險會賠付,我希望你們下次遇到問題,弄清楚了再質疑。”
“您說的是。”患者和家屬連連鞠躬道歉。
沈星遠目送家屬攙扶着患者離開,微微嘆了口氣。
事後李從夏還是悶悶不樂。
沈星遠想了想:“我先把帽子的錢給你墊上?”
李從夏卻說:“沈醫生你不懂,不是錢的問題,這是我人人喜愛的哥第一次送我身上穿的,意義重大,我本來想把它戴到焚化爐裏去的。”
沈星遠:“……”燒之前還得叮囑工作人員不要把小黃帽摘了。
二人回到家,李從夏只難受了半小時。
沈星遠看他戴了原先的帽子蹦蹦跳跳堪比跳兔子舞地出來,鴨舌帽完好如新。
李從夏出來的房間有別于書房,是顧承輝的工作間,沈星遠變成兔子的時候也沒進去看過,裏面據說有不少手工用的好東西,包括小型家用燒窯爐。
沒想到還有全套縫紉工具。
李從夏摘下帽子,美滋滋地說:“承輝哥給我修好了!他還在收針的地方給我繡了個兔頭!這下真的是全世界獨一份了!”
沈星遠接過來一看,是顧承輝的風格,走線非常平整,整個兔頭的輪廓粗細保持一致,比機繡還要完美。
沈星遠心裏感嘆,不去幹縫合可惜了。
當天晚上,沈星遠接到電話,是領導鐘建榮找他談話。
“小沈,我知道你這回受了委屈。醫院已經為你做了澄清,公衆號和網站上也發了聲明,但是我們希望,你可以從根源上杜絕類似的誤會。”
話外之音,你還是在家複健吧,別來醫院了,當心又折騰出什麽幺蛾子。
顧承輝在旁邊聽了,沉聲說:“你也是康複患者,為什麽只限制你?醫生就要打掉牙往肚子裏咽?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去和院方溝通。”
“沒關系,我沒覺得委屈。”
雖然出了被其他患者誤會的烏龍事件,但沈星遠更不想每天跑醫院,被一群人圍觀。
他甚至聽說嚴嘯買了把輪椅,在家和男朋友解鎖了新的play,想想就覺得很氣。
沈星遠忍不住和顧承輝吐槽了這個play的事,眼見顧承輝從憤憤不平變成了耳根通紅。
顧承輝丢下一句“我去洗把臉”,飛快地跑了。
沈星遠:“?”
這事有什麽值得臉紅的要素嗎?
等顧承輝洗臉回來,沈星遠和他商量:“你把器械都買到家裏了,我在家自己練,可以嗎?”
“你覺得可以,就可以。”顧承輝又想了一會兒,拿起手機,“要不我還是挖幾個醫生過來看着你,比較放心。”
沈星遠強烈反對,去搶他手機。
顧承輝十分嚣張地把手機往上舉,一副欺負沈星遠夠不着的嘴臉。
沈星遠耷拉着臉放狠話:“你等着,等我能站起來了!”
顧承輝放肆地勾唇一笑,十分挑釁:“你要是站得起來,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前提是乖乖複健啊小沈大夫,不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等着吧你,你就是個弟弟。”
二人笑鬧了一陣,最後達成共識。
顧承輝說:“有些需要人輔助的項目,我去醫院學完回來陪你練,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顧承輝學得飛快,兩天時間下來,沈星遠覺得他可以去幹康複。
他把想法說給顧承輝聽,顧承輝失笑:“我就是塊磚,哪裏需要往哪裏搬。”
“那也是塊金磚。”
“小沈大夫太擡舉我了。”
一套複健練習做完,顧承輝扶着沈星遠下了器械,給他按揉雙腿。
他按着幾個穴位,問沈星遠有沒有感覺。
沈星遠回答:“沒有。”
顧承輝又按按:“這兒呢?”
“也沒有。”
“這兒?”
“有點癢。”
“這兒?”
“……有感覺。”
沈星遠不太敢說骨頭被按酥了,顧總真的好會揉,假以時日,可以去骨科當推拿師。
“有感覺就行。”
顧承輝照着康複計劃,揉完了兩組二十分鐘,又扶着沈星遠上了器械。
循序漸進加練後,沈星遠的腳已經能踩實地面。
顧承輝每次問他:“疼不疼?要不要休息一下?”
沈星遠咬牙說不疼還能堅持,其實疼得想吐血。
但疼痛漸漸有了好轉,他的肌肉、肌腱,包括關節周圍的軟組織都活動開了,慢慢回到了它們應有的位置。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
除了複健結束後,顧承輝總問他一個問題。
“小沈大夫,你要不要按按別的部位?”
沈星遠直覺,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但這種說法太有歧義。
他終于忍不住問:“換個問法?”
顧承輝笑了起來,問:“那……你最喜歡被按什麽地方?”
沈星遠苦惱地閉上眼,把劇烈的心跳聲從內部收攏,給出一個相對正常的答案。
“手。”
長期握持醫療器械,就算是有意識地保護雙手,也得過兩次腱鞘炎。
顧承輝牽起沈星遠的雙手,扣住手指縫按揉。
沈星遠手指微顫。
顧承輝的力道适中,知道怎麽按能讓他最舒适。
但正因為如此,他舒服得有些心浮氣躁,感覺像被勾引了。
顧承輝低聲提醒:“小沈大夫,放松一點。”
沈星遠試着放松雙手,果然被按得更舒服。
他半眯起眼,不多時感覺有些不對。
“你的掌心怎麽越來越熱了?”
顧承輝的笑意又濃了幾分,耳根微微發紅。
“因為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