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有秦淮宣這句話,下面的人口氣完全變了。
“少董哪裏的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少董日夜操勞,該多多注意身體啊。”
“是啊,預算表是小事,身體要緊,身體要緊。”
“……”
“那麽,會議繼續。”
秦淮宣站在投影儀前,方案講得繪聲繪色。
曲潇沒有聽進去一個字,目光也一直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她不知道昨天的預算會出錯,她也從沒有想過,秦淮宣會替她頂罪。
會議結束後,她再次去找了秦淮宣。這次她态度和語氣都十分堅決,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精神。
“少董,我實在能力有限,無法擔任特助這個職位,我申請降職。請求您批準!”
“是因為外界因素,還是因為自己覺得?如果是外界因素,那我不會同意。”
“如果是自己的原因,那……”他把手裏的文件合上,“我更不會同意。”
“少董,我是認真的。”
“給你看個東西。”
秦淮宣起身拿過投影儀遙控器,屏幕上亮起來,是一段監控視頻,視頻地點是她的辦公室。有人半夜到她辦公桌前,換走了一份文件。
“這個人叫徐豔麗,昨天你做的預算是對的,今天的這份,是被她調包的。”
曲潇張了張嘴,沒說話。
“曲特助,如果我把監控視頻給你,你會怎麽做?”秦淮宣問。
“我不要。”她搖搖頭。
“為什麽?”
“她是公司老員工,而我只是一個臨時工。我升職了,而她沒有,她對我不滿,我能理解。我這次不找她的麻煩,不代表原諒她,我只是給她一個改過的機會。如果下次她還這樣,我絕對不會客氣。”
事後王勝問,“少董,如果曲小姐當時直接拿了視頻去找徐豔麗的麻煩,您會怎麽做?”
秦淮宣想也沒想,“我會直接将她開除。職場如戰場,連基本的忍耐都沒有,性格沖動,即便工齡再長,都是沒用的。”
“少董,那徐豔麗呢?”
“我說的就是徐豔麗,這樣的人留着做什麽?開除,永不錄用。”
王秘書嘴角抽了抽。
公司即将周年慶,這幾天事情多,每個員工都加班。
曲潇是最後一個走的,出了大廳,外面只有昏暗的燈光。不時有一兩輛車子飛馳而過,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她拿出手機準備打車,一輛豪車停在她面前。
“我送你,上車。”
“不用了,少董,我打車就好。”曲潇笑着,讓老板送,她哪敢啊。
“上車。”
秦淮宣又重複一遍,曲潇很沒骨氣地拉開副駕坐進去。
“安全帶。”
“啊?”
眼前一黑,秦淮宣湊過來。
車內空間本來就不大,秦淮宣這一舉動,側臉幾乎貼在她鼻尖上,讓她大氣都不敢出,身體僵硬,秦淮宣還很體貼地幫她把手從安全帶下方拿出來。
“住哪裏?”
她說出住址,後面兩人都沒有說話,整個車內的氣氛比那天的會議室還詭異。
這時一陣鈴聲打破平靜。
曲潇接起電話。
“學長,真的嗎?太好了!是的……我告訴你個秘密哦,我進博遠分公司了,嗯……當然是真的!回家給你看錄用通知書……哈哈哈,那是當然……”
她跟方遇采每周會通兩次電話,每次時間十分鐘到二十分鐘不等,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基本是瞎聊。今天的這通電話打了十五分鐘,正好活躍了一下車內凝固的氣氛。
可是怎麽感覺挂了電話,車內溫度變得更低了?
“你男朋友?”秦淮宣開口。
“不是啊。”
“你每天都加班,你男朋友不會有意見?”
“不會啊。”
她又沒男朋友,男朋友能有什麽意見?哈哈。
“那你男朋友心可真大。”
“我的意思是,我沒男朋友。少董,你問這個幹嘛?”
“公司高管談戀愛會影響工作,沒有就好。”
有這麽一條規定?怎麽員工手冊上沒寫?曲潇縮了縮脖子,少董今天有點怪,感覺像吃了炸藥,又在努力壓制着自己不炸。
第二天早上,曲潇在路邊等公交,少董熟悉的車又停在她面前。
“上車。”
“不用啦,我坐公交就好。”
“今天事情很多,你等公交車得浪費多少時間?上車。”
十分鐘後,兩人坐在早餐店吃着早餐,因為少董說的“今天事情多”,她狼吞虎咽吃完,發現秦淮宣才悠悠吃了一半。
刷着手機,看了她一眼,“吃這麽快幹嘛?細嚼慢咽,對胃有好處。”
為了這句對胃有好處,等他們去到公司的時候都遲到半小時了。
誰說坐車更有效率?還不如她趕公交呢。
更奇怪的是,後面她每天早上去等公交都能碰巧遇見秦淮宣,他每次都仿佛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非要她上車。但每次接過她,他們只是悠悠地去吃個早餐。
于是兩人幾乎上班下班都一起,這樣過了幾天,曲潇開始跟秦淮宣套近乎。
“少董,今天的早點我請吧,一直都是你請,蠻不好意思的。”
“少董,您累嗎?要不今天我開車,我也是有駕照的人,放心,我技術很好的。只是開了自動擋不會手動擋了而已,對了,你這車是自動擋吧?”
“少董,我把你買咖啡,要幾分糖?”
“……”
“少董,那個,關于降職的事。”
秦淮宣慢慢把目光看過來,“獻了這麽多天殷情,曲特助總算把你真實意圖說出來了。”
她摸摸後腦勺,左手摸摸右手,“那個……”
“三天後,公司周年慶,如果你表現好,我可以考慮。”
“真的?我一定會好好表現!”
公司周年慶當天,聯城酒店。
秦淮宣被幾位大老板纏着,曲潇在角落裏偷閑。
“一起跳支舞吧。”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手的主人是位長相英俊的陌生男人。
曲潇在想要不要同意,她很久沒跳舞了,其實心癢癢的,但是又怕跳到一半,少董有事找她。
還沒想好,身體就被另一個人拉起來,緊接着被扯到一個懷裏。
“她是我的女伴,讓陸總掃興了,真是對不住。”
被秦淮宣從角落拉到舞池,曲潇很懵逼。
她什麽時候,成他的女伴了?
不過,秦淮宣說了,只要她今天表現好,就可以考慮她降職的事。所以她也沒反抗,秦淮宣要跳舞,那就陪他跳。
“這個身材臃腫的,是個暴發戶煤老板,今年40歲,跟她丈夫離異後喜歡玩弄一些二十多歲俊俏的小男生。”
秦淮宣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着。
“那個目光跟鷹似的,52歲,是做保險行業的,嗅覺敏銳,為人精明,是一個比較不好搞定的對象。”
“剛才跟你搭讪的是路氏珠寶大亨的小兒子,花花公子一個,不過能力強,很得他爹器重,跟我們公司也有生意往來。”
“……這些都是我們的潛在客戶。”
“哦。”
“哦?曲特助心不在焉,在想什麽?”
她回過神,擡頭看向秦淮宣,“沒有啊,我在認真地聽。”
秦淮宣随便指了一個身材臃腫的人,“那個人,我剛才說他是誰。”
“她是個暴發戶煤老板,今年40歲,跟她丈夫離異後喜歡玩弄一些二十多歲俊俏的小男生。”
“……他是男的。”
她愣住,秦淮宣放開她往前面走。
“少董,那個……”她追着過去。
樓梯拐彎處,秦淮宣頓住腳步。
“我去辦件事。”
秦淮宣說罷進了一個房間,曲潇在走道上呆了一會兒準備離開,沒走兩步,就聽見房間裏斷斷續續傳出女人的聲音。
“啊……好棒!”
“……慢點……快點……嗯……”
曲潇沒有那個過,但是大學也在宿舍裏和舍友們看過那種電影,所以,她還是懂的。
少董說的辦事,原來……是這個呀。
非禮勿聽,她默默遁走。
在陽臺吹了吹風,轉身要下樓,發現秦淮宣就站在後面。
“少董您,這麽快啊?”
“解決了就過來了啊,我到處找你,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我吹吹風。”
“臉這麽紅?很熱?”
那可不,少董您是解決了,有沒有考慮過外面路過的人的感受。
她雙手扇着風,“嗯,有點熱。”
“以後熱也不能亂跑,身為我的特助不在我身邊,到處亂跑,像樣嗎?”
“可是,那種情況下,我……我怕長針眼啊。”
“長什麽針眼?什麽亂七八糟的,馬上到演講環節了,快點下來。”
秦淮宣說完朝前走去,路過走廊的時候聽到某種不可描述的聲音。
他折回來,曲潇一時沒剎穩撞他身上,他把曲潇扶穩,拽着她手臂往回走。
步伐太快,曲潇差點摔倒,“少董,怎麽了?”
到樓梯口,秦淮宣放開曲潇的手。
“往這邊下去。”
曲潇看了一眼走廊那邊,看看秦淮宣,意會。
“好的,少董。”
秦淮宣道:“我剛才是去跟陸總簽合同。”
“嗯嗯。”她點頭,她懂,她都懂,少董你放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
宴會結束,秦淮宣送她回家。
小區樓下。
她下了車,秦淮宣也從駕駛座下來。
“我到了,少董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秦淮宣道:“車後座上有一個盒子,你幫我把它拿出來。”
她疑惑,還是照做。拿出來,她把盒子遞給秦淮宣,他沒接。
“打開它。”
曲潇把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對造型很獨特的耳墜。
“好看嗎?”
“很漂亮。”
“送你的。”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秦淮宣雙手抱在胸前,用下巴指指,“這段時間加班辛苦了,沒有加班費,這個算是給你的補償。”
“那我要。”
曲潇把盒子搶過去。
秦淮宣收手的時候,她看到他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根紅線。
與她手腕上的,一模一樣。
曲潇摸着手腕,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她小時候經常生病,算命的阿婆說她八字輕,讓她在手腕上戴一根紅線。說來也怪,戴上紅線,病就好了。所以她後來也一直在手腕上戴着紅線。
秦淮宣大概也是八字輕,需要紅線壓。
“少董,之前您答應我的,說是我今天表現好,就考慮我降職的事。不知道您考慮得怎麽樣?”
秦淮宣又岔開話題。
“曲潇,十年前,你在做什麽?”
她在心裏算,她今年23,十年前,她13歲。
“在念初中。”
“十年前,七月十五號的下午,那個雨天,你在做什麽?”
這是查戶口嗎?還問十年前?十年前的事情誰記得?還七月十五這麽具體。七月份?那就是暑假,她暑假一般是去姥姥家鄉下,下雨天?下午?那當然是……
“在我姥姥家玩泥巴。”曲潇說。
秦淮宣沉默了很久。
“明天放你一天假。”
曲潇進了小區,秦淮宣回車裏,坐了很久。直到小區裏最後一盞燈熄滅,他才發動車子。
曲潇,你是故意裝作不記得。還是,你真的忘了。